陸雲卿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水,淡漠的目光一直都在賀同埔身上轉悠。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她的沉默,令賀同埔平白生出一股壓力,他不清楚雲卿一個小丫頭哪兒來這麼大的壓迫力,他只想迅速打破這種寂靜,獲得片刻放鬆。
好在,他很快找到了話題。
「小小姐,修葺倉庫的預算,您可有想法?」
賀同埔話出聲,王緯與宋宜春瞬間變了臉色。
賀同埔居然自己將決策權送到了雲卿手中,他是瘋了嗎?
陸雲卿聞言唇角勾了勾,語氣陡然放輕,放柔,「帳房有多少銀子存余?」
賀同埔下意識就將目光投向宋宜春,宋宜春暗罵一聲,有賀同埔前車之鑑,他哪裡敢反駁半句,老老實實地說道:「昨日清算後,尚有五十萬兩存余。」
「拿出五分之一來,在一個月內修葺完倉庫,到時候我會親自檢查。」
陸雲卿說完,眸光淡淡地看著賀同埔,「若是完不成,你的位子,自有他人坐。」
短短一個月……
賀同埔臉色難看,卻不敢多言半句,硬著頭皮應下。王緯二人見狀均是沉默,生怕雲卿的火燒到他們頭上。
「好了,暫時就這麼多事。」
陸雲卿開口趕人,笑盈盈地說道:「宋宜春,儘快將帳本送來,免得等久了,我一生氣,又給你們添麻煩。」
宋宜春嘴唇囁嚅了一下,最終吐出一個「是」來。
罷了,只要還讓他繼續管帳,雲卿其他吩咐,他照做便是。
商會要是虧了……虧了才好!
虧到侯爺肉疼,雲卿一定會失寵!
宋宜春如此想著,三人轉身正要離開,忽然又聽見身後清脆的聲音響起。
「差點忘了,王緯,你留一下,我有事吩咐。」
王緯腳步一滯,看了其他二人一眼,只能轉身重新站到陸雲卿面前。
「小小姐,還有何事吩咐?」
陸雲卿慢悠悠地喝著茶,卻不答話,她瞥了眼環兒,環兒立刻心領神會,走到門口看了眼已經走遠的宋宜春二人,微微點頭。
陸雲卿見狀莫名輕笑一聲,卻仍然沒有半句言語。
王緯攝於方才之事,只得繼續耐著性子等。
轉眼半個時辰過去,王緯站得腿都累了,陸雲卿還是沒說話。
他終於忍不住要問,陸雲卿卻忽然開口。
「你可以回去了。」
王緯面露愕然,雲卿還什麼都沒說呢,怎麼就讓他回去了?
陸雲卿臉上閃過無奈之色,「突然忘了要說什麼,等我想起來再吩咐你。」
王緯一陣無言,心頭惱火。
合著你讓我等了半個時辰,就是想不起來要說什麼?耍人玩嗎?!
王緯心頭憋著氣,卻也不敢對著陸雲卿發,只能勉強笑著拱手,「小人下去忙了。」
「去吧去吧。」
陸雲卿笑得輕鬆,轉頭吩咐,「環兒,去將我前幾日看的話本拿來。」
王緯臨走之前聽到這句話,臉色頓時更黑了。
果真是在玩,這個雲卿……可惡!
今天商會的客人不多,需要王緯親自接待的就更少,他回到自己休息的屋子喝了兩口茶,壓了壓心頭火氣,正要出門,卻見宋宜春和賀同埔都站在門口。
「你們……」
王緯剛開口就被宋宜春打斷,「雲卿吩咐你什麼了?」
王緯正生氣,遠沒有往日冷靜,脫口便回道:「什麼也沒吩咐,就讓我乾等了半個時辰!」
王緯此話一出,場中瞬間安靜。
宋宜春和賀同埔二人的表情各異,要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王緯見狀心頭咯噔一聲,這才反應過來。
他話說出來分明是實話,可停在宋宜春二人耳中,怎麼都像是欲蓋彌彰!
被雲卿算計了!
王維急了,連忙解釋道:「我說的都是真的!雲卿真的晾了我半個時辰,你們不信?」
「信,怎麼不信。」
宋宜春涼涼地開口,「王兄在我們三人當中最會鑽營,也最得姑爺重任,若是王兄叛變,我宋宜春第一個不認。」
王緯聽得面色鐵青,宋宜春說的是反話,剛才他都解釋到狗身上去了。
「我還得抓緊時間修葺倉庫。」
賀同埔沉默半晌,憋出一句話來,「期限緊張,我就不奉陪了。」
說完,賀同埔竟也不等王緯說話,轉身就走。
「我去送帳本。」
宋宜春乾巴巴地說了一句,緊跟在賀同埔後頭離開。
王緯臉色僵硬地站在原地,渾身血液仿佛都被凍僵。
雲卿……所有人都小看了雲卿,甚至連他自己,也只以為雲卿貪玩。
可短短半個時辰罷了,雲卿略施小計,就讓他被宋宜春二人孤立了!
不出意外,今天的事很快就會傳到陸鈞城耳中。
即便到時候陸鈞城沒有怪罪他,反而選擇相信他,但他……能相信陸鈞城的話嗎?
王緯臉色一陣變幻,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陸雲卿在商會用過午膳後,宋宜春終於將帳本全部送來。
二十年的帳本足有好幾大箱,直接將陸雲卿休息的屋子占了一小半,環兒上前打開一個箱子,霉味撲鼻,她連忙捂著鼻子,一邊問道:「小姐,您真的要看嗎?這些帳本都快爛了。」
「快爛的就拿出去曬一曬,這幾天天氣還不錯。」
陸雲卿走到箱子前,隨手拿起一個帳本拍了拍,旋即將之前選好的話本封面作書皮,將爛帳本包上。
「小姐真聰明,帳本最髒的就是封面,這樣就能接受多了。」
環兒眼眸一亮,笑嘻嘻地說道。
陸雲卿點了點頭,也不多言,拿著帳本坐在一邊看起來,看得累了就換個地方繼續,走走停停地被商會不少眼線看到。
等她這天拿著帳本離開商會的時候,消息已經傳到了陸鈞城耳中。
「姑爺,小小姐今天在商會看了一天話本。」
下人來報,陸鈞城擺了擺手讓他下去,視線從書桌上宋宜春送來的密報移開,隨後將密報拿起,交給了陸元河。
「夏氏剛剛病倒,雲卿就忍不住貪玩,果真還是個孩子。」
陸元河聽到父親這麼說,贊同地點了點頭,旋即將視線移到密報上,眉頭頓時皺起。
「王緯怎麼會突然叛變?這其中怕是有誤會。」
陸鈞城聽兒子這麼說,也贊同地點了點頭,旋即輕笑:「夏氏不愧是皇族出身,手段還是有的,若非趁虛而入,這雲家還不一定能接納我們。」
陸元河沒聽懂父親的話,虛心問道:「父親,這其中有什麼陰謀嗎?」
「陰謀?」
陸鈞城冷然一笑,「陽謀罷了。不論王緯是否叛變,他心中藏了秘密乃是事實,光憑這一點,我也不能用他。」
「我們完全可以安撫……」
陸元河話說到一半,臉色變了變,「不能,不能安撫,真是好計謀!」
陸鈞城讚賞地看了眼兒子,低哼道:「若是現在安撫,就是擺明告訴王緯,我們在懷疑他。說不定我們這般安撫,直接就將王緯送到了對面手中。若是不安撫,王緯心中更加沒底。」
「那要怎麼辦?」
陸元河臉色難看起來,面對這樣兩難的局面,他也想不出應對的好辦法。
「只能放棄。」
陸鈞城面不改色,「夏氏處在高位,她要想玩,身後有定北侯撐腰,我們肯定玩不過。丟了一個春花坊商會沒什麼,我們手裡還有兩個雲氏商會,不影響大局。」
陸元河恍然稱是,「父親是要求穩?」
陸鈞城微微頷首,臉上生出一絲笑容,「夏氏已經病倒了,這怕是她病倒之前給雲卿出的主意。左右不過是一個王緯,無傷大雅,眼下先按兵不動,尋找機會讓春花坊那邊虧得血本無歸,夏氏手中沒了攻訐的武器,一切迎刃而解!」
陸元河聽得興奮,忍不住驚嘆:「父親果真厲害。」
「你也要多學學,十年來我手把手教你,你也是該獨當一面了。」
陸鈞城呵呵笑著,又問道:「最近侯府後院可有什麼消息?」
「沒什麼消息,整個後院都被雲卿壓了一頭,沒人敢造次。」
陸元河擺了擺手,道:「倒是雲嬌嬌,之前在雲卿手中吃了大虧,現在地位一落千丈,似乎是對雲卿心懷怨憤,一直都在打聽另外幾個養女的靠山,看上去想報復雲卿。」
「雲嬌嬌……」
陸鈞城想起之前的事,眉頭微蹙,「此女太蠢,不宜利用。不過她想要什麼消息,可以故意給她,給雲卿造成一點麻煩也是好的,最好是將她逼到絕路,走險招。」
說到這裡,陸鈞城眼眸眯起,「我們可以借給她人手。」
「知道了。」
陸元河點了點頭,恭身下去。
……
一連數日,陸雲卿都準時出現在商會當中,手裡始終拿著話本,走到哪兒,看到哪兒。甚至有人聽說,陸雲卿還去了勾欄聽曲兒看戲,引得商會上下都對這位新主人意見頗多。
賀同埔聽在耳中,暗中幸災樂禍,表面卻還裝著一副恭敬的模樣,來到陸雲卿面前詢問:「小姐,修葺倉庫的材料已經籌備完畢了,倉庫里的藥材要該如何安排?」
陸雲卿眼皮一掀,視線從話本上移開,輕笑。
「這麼簡單的事,你來問我?」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