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用過早飯後,沈元熙照常去翰林院,接著宮裡來人宣卓申和田氏進宮。偌大府中便只剩下蘇挽秋一個。
她先命人去叫蘇雲帆和紅娘子進府,又將從前服侍過沈元熙的青青以及幽蘭紫菊等丫頭召集到一起,沉聲道:「府里如今的情形你們都知道了,夫君成了皇子,將來須得另行開府居住,到時你們都隨我過去,我想著,府里就我和夫君兩個,人員簡單,後院也就沒那麼複雜,但畢竟是王府,各項雜物大概數不勝數。我是不能把精神都用在這些應酬上的,到時少不得你們幫我擔起半邊天。我說過,做妾做通房你們想都不要想,將來看中了誰,和我說一聲,能成全的我也必定成全,到那時,做個管家娘子,實權管著府里的部分事宜,不比以色侍人的好?當然,若你們不願跟我去王府,那就留在此處服侍老爺太太。」
正說著,就見一個小丫頭走進來,小聲稟報導:「舅少爺和紅姑娘都過來了。」
「好,我知道了。」
蘇挽秋點點頭,再抬眼,就見幾個丫頭正彼此悄聲議論著,臉上都有躍躍欲試的欣喜之色,似芙蓉這種直爽坦率的,幾乎是眉飛色舞了。
她不由輕輕一笑:看來這些日子洗腦效果不錯,丫頭們都明白事業和實權對女人的重要性了。記得最初告誡她們,不許肖想做妾時,有兩個丫頭臉色刷白,如喪考妣一般,如今顯然也已將這番心思拋下。當然,這其中少不了沈元熙用情專一堅定的功勞。
「若無異議,你們就下去吧。」
蘇挽秋揮揮手,丫頭們恭敬行禮後退下。接著蘇雲帆和紅娘子急匆匆走進來,還在院子裡,蘇雲帆便急著叫道:「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在大街上聽到消息,我都懵了,還以為在做夢呢。」
蘇挽秋嘆了口氣,頹然道:「我何嘗不希望這是做夢?可惜啊!它就不是。」
「果然不是做夢,這麼說,你真的要做王妃了?那妹夫既然是六皇子,怎麼著也能封個王爺吧?」
蘇雲帆和紅娘子在下首椅子上坐下,就見蘇挽秋撐著下巴愁苦道:「求別說,我自己也不明白,你說我好好一個農女,怎麼忽然就成王妃了?唉!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喲。」
蘇雲帆:……
紅娘子:……
「知道你和尋常人不同,只是你這……也未免太不同了些。換做別的女人,農女變王妃,那可不是麻雀變鳳凰一樣?沒聽說有喜歡做麻雀,不願做鳳凰的。」
「你懂什麼?王妃是那麼好做的嗎?就算有試驗田,比得上鄉下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蘇挽秋瞪了二哥一眼,接著無力揮手:「罷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二哥,你看看這就趕回家去,給爺爺六叔爺還有爹娘送個信兒吧。還有,就說我的話,從此後家中的管家大權交給雲旭,六叔爺幫忙掌邊兒。哼!既然我做了王妃,家裡的事,理應由我說了算。」
蘇雲帆笑道:「怎麼著?你還想……你那個詞怎麼說來的?遠……」
一旁紅娘子插口道:「是不是遠程指揮?」
「對對對,就是遠程指揮。」蘇雲帆一拍手:「不怪我腦子不好,實在是她嘴裡的詞總那麼稀奇古怪。」
說完又正色道:「雲旭太小了,三叔三嬸壓在他頭上,只怕他施展不開。」
「無妨。」蘇挽秋沉吟道:「雲旭不是沒主意的人,如今背後有我撐腰,還有六叔爺幫忙掌邊兒,足夠他和三叔三嬸對抗了。等到端午節,元熙那會兒也該封王,我算算俸祿和家裡產業地畝,到時往家裡送一份節禮,再給雲旭千兒八百銀子,不怕不能為他爭到話語權。」
「真好大口氣,千兒八百銀子,知道那是多少錢嗎?就這麼送去娘家,即便妹夫不計較,你公婆難道能眼睜睜看著?真論起來,你這可都犯下七出之條了。」
「你才是不懂,知道皇子王爺的概念嗎?一個月俸祿就有好幾千銀子,還不算各種店鋪土地農莊。更何況到時我們必定搬到王府居住,公婆也管不到我,剩下你妹夫,還不是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我花錢自有我的道理,又不會揮霍無度。」
兄妹兩個說了會兒話,蘇雲帆便起身趕往家裡,紅娘子則留在蘇挽秋身邊,貼身保護她。
****************
「姑娘,剛剛看見魏王往坤寧宮去,你怎麼不上前請安,反倒避開了?今天您美得跟畫中仙女一樣,王爺要是看見了,一定會著迷的。」
侯玉容淡淡一笑,看了丫頭一眼:「就你會說話。什麼畫中仙女?似王爺這樣的風流人物,見過多少絕色佳人,又怎會將我放在眼裡?我若上前,豈不叫他看輕了我?反正……若是有緣,遲早會相見,還在乎這一時半刻的?」
「姑娘說的是,還是您沉得住氣,不像奴婢思慮不周。」
蕊兒說完,忽見侯玉容停下腳步,她一愣神,就見主子伸手往前一指:「我聽說,那邊就是皇上特意在宮裡開闢出的農田,如今那位魏王妃正帶著一群人在那裡種新作物,是也不是?」
「是。奴婢聽人也是這麼說的。」蕊兒嗤笑一聲:「不是奴婢多嘴,堂堂王妃,竟然親自帶人種田,姑娘您是不知道,大傢伙都是怎麼議論這位的。」
「哦?」侯玉容眉頭一挑:「怎麼議論的?」
「都說她是狗肉上不了台面,到底泥腿子出身,皇上皇后也不過是拿她當苦力來使。傳言魏王對她一往情深,其實也不過是要在天下人面前塑造重情重義的形象罷了,別說魏王這樣的男人,就是一個尋常農夫,一旦發達做了官,誰還會喜歡一個農婦啊。」
「休要胡言亂語。」侯玉容假意斥責一句,面上卻帶了淡淡笑意:「既然魏王鍾情於她,便必定是有些長處。走,咱們過去看看,畢竟以後很可能成為一家人,我也該去了解下這位姐姐的性情,好為日後做打算。」
她說到最後一句話,蕊兒身子不由輕顫了一下,但旋即便歡喜笑道:「姑娘所言極是,都說這位魏王妃是神農娘子下凡,咱們也恰好去看看她種田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