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山，遠遠的便看見幾座低矮的房子，更遠的另一邊有一群低頭吃草的羊，遠遠的看著像漂浮的白雲，一朵一朵的看不真切。
羊群的主人迎了上來：「夫人您隨便選，我家的羊都是好羊，吃的都是山上的野草。」
羊群主人不知沈小婉的身份，只以為她是城內富戶，「夫人您想這裡殺還是回去殺都可以，您家裡要是沒人會殺，我可以過去幫您殺。」
「不用，我們回去自己殺。」沈小婉站在這片被羊吃得光禿禿的草地上，「家裡的羊每日要吃不少草吧？」
羊群主人恭謹的說道：「小人家裡養得少，只養了三十隻，吃得不多。」
「怎麼不多養一些？」沈小婉記得去歲鬧鬧和懶懶買羊的那戶人家可是養了一千多隻。
「太多也養不起。」羊群主人整日日曬雨淋，黝黑的臉上滿是滄桑，但笑得很乾淨，「今年比去年多養十隻，能多賺十兩銀子，到時候就能送家裡小孩兒去城裡念書了。」
會山關有一個學堂，是早幾年朱大人從會州城請來的一個老童生，為的是教軍營的駐軍的小孩讀書，後來外面的小孩也能交錢去念書，一年束脩三兩銀子，另還要負擔筆墨紙硯，哪怕只是三四兩銀子，會山關的普通老百姓也負擔不起。
沈小婉看著羊群主人說話時露出的笑意，又看著不遠處看著羊的幾個小孩兒，覺得很是觸動，做父母為了孩子，什麼苦都願意吃，再苦再累都覺得值得。
鬧鬧不喜歡念書，讓他看書寫策論還不如讓他去烈日下練兩個時辰的功夫，「念書很累。」
「好好念書以後才能有出息。」羊群主人說：「他們識字了就不用在家種地放羊了，可以去城裡幹活，比在地里風吹雨曬好。」
「的確是這樣。」沈小婉睨了一眼鬧鬧，「去選你的羊去。」
被訓的鬧鬧噢了一聲，轉身朝羊群跑去，伸出了他的魔掌。
「夫人您坐會兒。」羊群主人搬出木板凳，又倒了一些羊奶茶出來，「家裡也沒啥好喝的，只有一些羊奶茶，夫人您莫見怪。」
「無事。」沈小婉看了眼小寶他們，又看了一眼抱著兔籠子坐在一邊的安安，「安安喝不喝羊奶茶？」
安安抱著兔籠子不動。
「想喝就和我說。」沈小婉柔聲道。
羊群主人看著沈小婉夫人慈愛的模樣，討好的說道：「夫人的公子長得真好看。」
被誤會了。
沈小婉笑笑沒說什麼，也不需要和一個外人解釋什麼，偏過頭看著幾個女人從屋裡抬出了一堆羊毛，隨意的灑在房子的一旁。
「這麼多羊毛？」沈小婉看著這些羊毛剪得十分整齊，「是老闆你剪的？」
羊群主人憨厚的笑起來，「是剪下來的。」
「沒到這個時節這些羊就老愛掉毛，掉得到處都是，這裡幾根那裡幾根，也不好撿起來，我看著實在可惜，所以就想著還不如直接剪了，全部剪下來曬過了還能當成棉花縫到衣服里，暖和得很。」
「這倒是個好主意。」沒想到這個時代的人就知道剪羊毛了。
「幸虧有這些羊毛，讓我們買不起棉花的人冬天才不至於受凍。」羊群主人繼續說道：「最好的是剪了羊毛之後它還會長，等到冬天的時候殺了羊，還可以將羊皮做成羊皮襖子，暖和得很！」
「那豈不是多賺了一次羊毛。」沈小婉看著女人們翻曬著羊毛，細絨飛揚起來，順著風飄向很遠，羊的味道也飄去了很遠。
羊群主人推銷起了自家的羊毛，「夫人可要一些羊毛？拿回去粘個毯子，等冬日的時候做個捂腳的也成。」
「不用了。」沈小婉屏住呼吸，這太陽一曬，味道更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羊毛太多的緣故。
其實沈小婉是喜歡吃羊肉的，尤其是冬天裡，煮在熱騰騰的湯里，用香菜拌著羊肉吃，真的很好吃。
可以還覺得可以接受，但現在怎麼就覺得味道那麼大呢？羊群主人一家子天天守著羊怎麼就忍得下去？
被拒絕了羊群主人也不生氣，依舊是笑呵呵的，「那夫人需要的時候再來拿。」
「好。」沈小婉頷首。
這時，鬧鬧他們回來了。
「娘，我選好了。」鬧鬧將一隻三十來斤的羊拉了過來，「就要它了。」
沈小婉道：「那老闆你稱一稱，算一算價。」
羊群主人抱著羊顛了顛，「最多三十五斤，算夫人您三十斤好了。現在活羊的價格是十文一斤，一共......」
「三百文。」懶懶脫口道。
羊群主人在心底默了默，「對，三百文。」
鬧鬧覺得價格也差不多，冬日菜市場活羊二十五或是三十文一斤，夏天就便宜一些，然後麻利的數了三百文給羊群主人。
「多謝公子。」羊群主人接過銅板，又仔細的數了一遍，這才收起來。
一旁的女人們看得也高興，「夫人以後還要吃羊都來我們家這裡買，我們家的羊都是精心養的，從來不得病的。」
其他的小孩兒也歡喜，有銀子了，就能買新衣買吃的，還可以去念書了。
沈小婉笑了笑，然後帶著人離開。
走遠了之後，小寶才發出驚嘆詫異的聲音，「十文一斤的活羊，這也太便宜了吧。燕京現在活羊的價格估摸在三十文一斤。」
「若是和他講講價他肯定還會再便宜一些，但是我也不好欺負他們。」鬧鬧頓了頓又道：「大哥，這裡的羊很便宜的，要不然去年我怎麼買了那麼多羊送到京城去？」鬧鬧說著還衝著懶懶道：「對吧？」
懶懶點頭，「大哥，這裡養羊的多，價格和京城豬肉的價格差不多，很便宜的。」
「若是將豬運過來，是不是價格也會漲？」小寶問道。
「是。」沈小婉道：「不過這裡吃羊肉的人更多，吃豬肉的人少。賣豬肉的大多數都是從其他地方來的人。」
「那還是將羊運回燕京賣划算。」小寶去歲是見識過羊肉的價格的，一頭羊都賣到幾十兩了，「鬧鬧，冬日再算我一成。」
「哈哈哈，大哥也變成愛財的人了。」鬧鬧大聲笑了起來。
小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非我愛財，實在是這利益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