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婉抿了下唇，看了一眼跟來的江執，見他也讓自己不要隱瞞，深吸了口氣後才說道：「闞姑娘之前救你傷了腹部，大夫說可能以後無法生育，她大概是不想拖累你，所以才不告而別的。��
「什麼？」霍崢怔在了那兒，腦中在一瞬間變成空白，隨即腦中突然湧現出不少畫面。
難怪她不像去早些日那般鬧騰愛笑愛說話，一個人在的時候總喜歡望著天發呆，對著自己時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想告訴自己，可又害怕，在她將這個消息藏在心底的那些個日日夜夜，她定心中該有多難受。
旋即他的心中湧起一股酸澀，不安，還有愧疚，怎麼會這樣？是他的錯，他若是多在意他一些，就不會到現在才想起她的異樣。
若是他當初執意讓她回城，若是他躲閃快一些，她就不會因為救他而受傷了。
沉悶間，氣氛愈發嚴重。
沈小婉觀察著霍崢，看著他眼中不斷閃過的情緒，有擔憂、有愧疚、有後悔，還有很多的複雜情緒。
沈小婉有點理解霍崢，是個男人都會多多考慮一番，而且闞瀟瀟已經做出這個決定了，所以沈小婉在猶豫過後便道：「這個決定應該是她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她不想你因為愧疚娶她，也不想連累你。」
霍崢有點茫然，不知該怎麼辦，嘴巴上一直在否認，「我沒有......」
「我去找她.......」霍崢說著轉身就走。
「霍崢。」沈小婉喚住他，「我認為你應該想清楚......」
「我不在乎。」霍崢雙眼通紅，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沈小婉是棒打鴛鴦的惡人一般。
沈小婉道：「這不可否認，只是你要考慮的不止你，還有你的家人，你不能代替你的家人來說話，兩個人在一起不止是彼此，還有彼此的家人。」
如果沒辦法給一個結果就這樣罷。
大家痛一時，總比以後成為怨偶好。
有多少夫妻一開始都很相愛，可最後卻受不住柴米油鹽的平淡生活，吵架、厭煩、出軌......各種以悲劇收場。
最直觀的便是許秀和馬校尉，二人成婚幾載尚無孩子，現下馬校尉還能抵擋住其娘的各種主意，可再過幾年呢？再過幾十年呢？
所以沈小婉認為霍崢應該考慮清楚了再作決定，不要覺得愧疚就一時衝動，「你想清楚......」
沈小婉本不該來管這個閒事，也沒有身份來管，可闞瀟瀟離開終究是因為她失察，她唯有多做一些才能彌補她的愧疚，她希望霍崢能想清楚，最好是將父母的因素考慮好，若是欺瞞哄騙將人娶回去了，以後卻沒有孩子，最後備受冷眼的還是闞瀟瀟。
雖然她嘴上是讓霍崢想清楚，但心底是希望將傷害降低到最小，如果可以，給闞瀟瀟一份安寧。
「我......」霍崢想說爹娘也不會介意，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嫂子說得對，他沒辦法代替爹娘來說話，他沒辦法。
看著霍崢失魂落魄的走回客院的樣子，沈小婉心中嘆息了一聲。
「我沒想到會這樣，我以為闞姑娘真的和霍崢說過。」沈小婉很懊悔，若是闞瀟瀟在回去的途中出了什麼事她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江執攬住沈小婉的肩，「她應當是早打好了主意，就算你知道她也會偷偷離開，沒有人攔得住。」
「前些日看著她與霍崢之間越來越好，每日笑容洋溢，我還以為她想通了，可沒想到......」沈小婉抬手抹了把臉，「總歸是我太過疏忽，若是我多注意一些應當就不會讓她離開了。」
江執不想妻子為旁人勞心勞神，「你不必太過自責。」
「霍崢會不會因此和你生疏了？」沈小婉擔憂的望著江執，「我不希望你們兄弟之間因為此事而疏遠。」
「一碼歸一碼，你不要多想。」江執抬手捏了捏沈小婉的臉頰，「再則這事也怪不著你，她又不是三兩歲的孩子，有手有腳，想去哪裡是她自己的事情，況且我們又不是她的爹娘，也管不著。」
江執不太喜歡闞瀟瀟的性子，說好聽一點是不顧一切的耿直爽朗性子，說難聽一點便是不知分寸，想一出是一出，根本不顧及旁人的感受。
若是他的兒女做事不知分寸，為了一個男人或是女子就偷跑出去數月，他必定打斷他們的腿！
沈小婉聽出江執的不愉，心底嘆了口氣，有時候她也羨慕闞瀟瀟這種火熱的性子，可有時候也覺得做事不該如此風風火火，人活著有家人，有其他在意的人，不該只為自己一己之私就不顧旁人所想。
......
第二天清晨，霍崢向江執和沈小婉告辭。
沈小婉看著霍崢神色憔悴，眼瞼下青灰一片，眼紅紅絲密布，鬍渣幾許，昨夜定是一夜未睡。
「我即刻便回幽州。」霍崢聲音沙啞，如粗鹽磨礪過一般，語氣里透出堅定。
「收拾好了？」江執問道。
霍崢斂眼，點了下頭。
雖然不知霍崢究竟如何打算的，但他今日還是要趕回幽州去，可見是個有責任的男人，不管行與不行都應該當面說清楚，而不是這樣單方面決定。
沈小婉看得出來霍崢是個不懦弱也不會逃避責任，是個值得託付的好男人，如果......如果真能有情人終成眷屬就再好不過了。
霍崢吸了口氣後朝江執拱手道：「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保重。」
江執知道霍崢的決定了，點了點頭，回禮：「一路順風。」
沈小婉遞給霍崢一疊紙，「我將軍營草棚種植之法和雞舍等養殖，以及接下來的幾個計劃寫在上面了，做好了就能大大的改善軍營的生活條件，讓將士身強體壯更加驍勇善戰。」
霍崢接過放好，「我代幽州萬千將士謝過嫂子。」
「不必道謝，我也是咱們南周兵強馬壯，自給自足，才不會被外敵所覬覦。」沈小婉想再她活著的這輩子裡不再見戰亂，不願丈夫和孩子去戰場上拼殺。
霍崢道：「我明白，這些我一定會交代父親手中，不會泄露到軍營之外。」
這些養殖種植之法其實也不神秘，只是需要大量銀錢支持才能建起來，除了商戶能做以外，普通老百姓也沾不上一點光，所以這些法子就在軍營里流傳就好，讓軍營將士的日子好起來，再也不像以前天災戰亂時節，朝廷給不出糧草，他們將士吃得比普通百姓還不如。
靠朝廷還不如自己種，自給自足總比求人好。
「告辭。」霍崢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沈小婉望著霍崢的背影，瘦削單薄，看著極為孤單，可卻頂天立地，給人一種可以信賴的安全感。
天色漸亮，陽光透過雲層照在他們身上，泛著薄薄的一層光，願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