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些日，天色漸暖，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和煦又溫柔，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極為舒服。
沈小婉閒著無事坐在窗前，泡上一壺清茶，優哉游哉的看著書。
看得正入神，清霜進來稟報：「夫人，闞姑娘過來了。」
沈小婉從書里回過神，「請她進來。」
闞瀟瀟一身艷麗紅衣的走進來，昳麗的容貌在紅衣的襯托下更加妖艷絕美，明明是熱情似火的紅色，但沈小婉卻從闞瀟瀟的明亮的眼眸中看出悲傷之意。
「闞姑娘，請坐。」沈小婉放下書，又順手為她倒了杯茶，「嘗嘗這茶，說是關外戎族人的茶，嘗嘗味道如何？」
闞瀟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便放下了：「夫人，今日我來是為了與您告別的，多謝夫人這些日的款待，還耗費了那麼多好藥給我補身。」
沈小婉坐直了身子，訝異的看著她，「你要離開？」
「我出門已有三四月的時日，我也該回家了。」闞瀟瀟真誠的道謝，「這些日多虧夫人您的照顧，要不然我一個人在這裡還不知過成什麼樣，這些日給夫人您添麻煩了。」
出門這麼久，也的確是該回家了，沈小婉不做他想，「老爺與霍將軍乃是知己好友，霍將軍與你又是青梅竹馬的世交關係，我招待你也是應當的，何來麻煩之說。」
「夫人在我心中就像自家姐姐一般溫柔無二，讓我在這個寒關之處也能得到家的溫暖，若是可以我真不想離去。」闞瀟瀟話語中儘是不舍。
沈小婉笑了笑，但並未有認下便宜妹妹的意思，「我家中只有三個姐姐，沒有妹妹，若是真有闞姑娘這樣漂亮的妹妹，我真是賺了。」
闞瀟瀟不覺得失望，也並不放在心上，她過來只是過來道別的，「今日一別，不知何時還能再見。」說著從身上掏出一枚蓋著印信的書信交給沈小婉，「我們闞家在西北商行幾間，夫人以後若是有需要可以直接拿了書信去商行找掌柜便是，掌柜看了這個便會盡力相幫。」
「如此大禮我怎好收下？你快快收回去。」沈小婉忙推回去，她讓闞瀟瀟住下來並不圖什麼，就是多添一雙碗筷的事情。
「夫人您就收下吧，欠你的恩情我銘記在心，身上除了這個也沒有其他的，所以還盼夫人收下，若不然我離開也不能安心。」闞瀟瀟又將信推了回來。
沈小婉見狀，只得收下，「那多謝闞姑娘。」
微頓須臾後又問她：「闞姑娘今日就要走？不若在留兩日，我好準備一下給你踐行。」
「不必了夫人。」闞瀟瀟說著便要起身。
沈小婉又問：「霍將軍知道嗎？你可與霍將軍說過了？」
闞瀟瀟起身的動作變緩，臉上的笑容滯了一下，很快笑著點了點頭：「前日他出門前我便和他說過我爹娘來信讓我早些回去，他說這些日抽不得空，我邊說我先回幽州等他，他也是贊同的。」
沈小婉沒有看到闞瀟瀟滯了一下的笑容，只聽到她說的話，沒有聽出任何異樣，得知霍崢也應允了的，便點了點頭，「那就好。」
「我的人已經準備好，正等我出去。」闞瀟瀟往外走，「夫人，那我便先離開了，後會有期。」
沈小婉跟著走出去，「那我送你。」
沈小婉站在門口，看著闞瀟瀟動作瀟灑的翻身上了駿馬，拉著韁繩控制著馬匹轉過身朝自己拱手抱拳：「夫人，留步。」
離別總是傷感的，哪怕只是一個相識幾個月的人，說再見這詞覺得太過遙遠，漫漫長路，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再見，想來想去，沈小婉道了聲珍重，盼未來一切安好。
闞瀟瀟領著同來的人駕著馬朝城門方向奔去，路面揚起沙土一片，模糊了她們的身影。
二月里天氣轉暖，下雪的天氣已經很少了，除了山巒和冰河等地，同行的路面被行人走多了也沒有積雪了，趕路也方便了許多，所以闞瀟瀟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街道上，周圍很快歸於了平靜，恍如不曾來過一般。
「一路順風。」沈小婉對著空寂又頹敗的街道說了聲。
「娘，她走了？」下了課從屋裡出來的懶懶望著院門口的方向。
「嗯，回家去了。」沈小婉回過頭看著過個年又長高許多的懶懶，「她想家了。」
懶懶疑惑的看了慢慢被闔上的大門，「回幽州嗎？」
沈小婉嗯了一聲，「她的家在幽州。」
懶懶說：「很遠。」
「嗯，要繞很遠，快馬加鞭一個多月的路程。」沈小婉看著已七歲的懶懶，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傷感，大兒子遠在燕京，二兒子人小鬼大，很有主見的跑去了軍營，或許再隔幾年，她的最愛睡懶覺的懶懶或許也會坐車他的馬車遠離家鄉，走遍山川。
沈小婉揉了揉酸澀的鼻子，伸手環住懶懶的脖子，往自己懷裡壓了壓，「以後出門在外，總要記得家的方向，要記得娘在家裡等你們回來，知道嗎？」
懶懶看出娘是因為離別難受了，一個外人離開娘都覺得難受，更遑論他們這些家人？娘的心是家裡最軟最軟的人了，她卻總裝著不在意。
懶懶咬了咬唇，道：「娘，我不會離開你們的，就算出去了也會早早回家。」
「嗯，娘記住你這句話了。」沈小婉捏了捏他的肩膀，點了點頭。
懶懶道：「娘您這麼捨不得我還想把我送回燕京去就行了。」
沈小婉咦了一聲，「誰說娘要送你回燕京去？」
懶懶說得委屈：「我知道的，去年您和爹就打了這個主意，想把我和二哥送回燕京去。」
「後來不是擱淺了嗎，暫時不會送你回去的。」
「那是因為二哥說就算送他回去，他半路也跑回來，他不喜歡燕京里見誰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得罪了人。」懶懶因為年紀小，還沒有在外面走動過，就算不恭，也無人怪罪於他。
「燕京那地方雖然約束多，但確是最繁華，最熱鬧，最多人的地方，人人都嚮往那個地方，你二哥性子鬧騰待不住，不喜歡那裡也是正常的，只是你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等過兩年你也該回去書院裡念書的。」沈小婉心底捨不得歸捨不得，但還是知道怎麼才是對孩子好。
懶懶偏過頭望著沈小婉，「那娘您一起回嗎？」
沈小婉也不清楚，很矛盾：「這就不知道了，以後再說吧。」
「娘一起回，您不回我也不想回去。」懶懶表明好像什麼都關心在意，可他心底最在意的還是沈小婉這個當娘的。
沈小婉道：「那到時再說吧，過兩年你大哥也該科考了，我也應當是要回去的。」
現在說這些都還為時尚早，未來的變數太多了。
懶懶知道娘留在這裡的原因是放心不下爹，娘不在爹就是個糙漢子，鬍子拉碴，渾身髒兮兮的，像流浪漢似的，他看了都嫌棄。
別人家的是子女比丈夫還重要。
但他們家是丈夫比子女重要，很多時候爹都是排在他們幾個兒子前面的。
早慧的懶懶心底嘆了口氣，其實這樣也是對的，畢竟陪伴娘最久的人是爹，他們做兒子的與娘再親近也不可能像爹一樣，也有離開另外成家的時候。
看在爹一心一意待娘的份上，他心裡有點小委屈也忽略不計了，反正只要娘開心就好。
若是沈小婉知道懶懶的心思，定會哭笑不得，她是將江執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可也沒有忽略過他們呀，她是恨不得將自己分成四份給他們了，他們倒好，一個一個的都還吃味，慣得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