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盼夜盼,盼到了臘月二十九,此時的守將府內已掛滿了喜慶的紅色燈籠,貼滿了五彩的鉑紙,已有過年的景氣,但卻無熱鬧的氣氛,概因江執他們還未歸來,也未有信送回來。閱讀
沈小婉心中擔憂,臉上多有凝重神色,精神恍惚,時不時的望著窗外樹枝上積掛的白雪發呆,寒風吹拂,樹枝搖曳,積雪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她總盼著心心念念擔憂的那個人平安歸來,總希望下一瞬間他就出現在院門拐角的地方。
可,事情總與預想的不一樣,這幾日她一直派人悄悄打探,不敢大肆派人搜查,若是讓人知曉主將不在軍營會引起很大的事端。
只可惜找了幾日都沒有消息,沈小婉心中猜測會不會是根本沒有去巡邊界,而是去了其他地方?只是她派去的人沒有找到?
更令她頭疼的是霍崢也不見了,闞瀟瀟也帶著人不見了,她問過下面的人,他們說並未回幽州。
這兩人又會去哪裡呢?這兩位客人的身份都很尊貴,若是出了問題她怎麼擔待的起,沈小婉心中窩火,頭疼不已。
「夫人,您別在窗口吹風了。」杜鵑將屋內的燭火撥亮了一些,屋內一下亮了許多,不再那麼昏暗了,「夫人,夜已深,早些安歇吧,明日是除夕,所有的事情都要備起來,您可要忙碌許久。」
沈小婉揉了揉顳顬,「一切有你們在,我放心得很。」
杜鵑轉過身就看見沈小婉在揉眉角兩端的顳顬穴,忙上前,「夫人可是又頭疼了?奴婢給您按一按。」
「沒事。」沈小婉捏了捏眉心收回手,坐到床邊上慢慢拖鞋,「你不必守著了,早些下去歇息。」
杜鵑將柔軟保暖的外衣擺好,「奴婢伺候夫人歇下再下去。」夫人夜裡都不需要人守夜,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也很輕鬆,所以晚些再回去歇息沒有關係。
沈小婉拉過被子蓋住雙腿,「明日要早起準備祭祀的物品,切勿遺漏了,你明日早上再清點一遍,莫要出了岔子。」
「奴婢曉得了。」杜鵑彎著腰將被子四角壓了壓,然後又將帳子放下來,又吹滅了燭火,這才離開了臥房。
沒有江執的床儘管有炭火溫烤,沈小婉還是覺得不夠暖和,消瘦的身子縮成一團,沒有什麼安全感。
這幾日有些累,很快便睡著了,只是一直睡得不太安穩,半夢半醒,夢見了江執渾身是血的躺在冰天雪地之中,血跡斑駁,沒有人去救他。
旁邊有數十隻狼慢慢的圍了過來,它們的眼睛裡泛著黃綠色的凶光,不時的嗷嗚幾聲,嗜血又兇狠。
狼慢慢的慢慢的靠近一動不動的江執,朝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江執......」沈小婉被這個夢嚇醒了,猛然的坐了起來,驚慌的喊出了聲,等發覺自己是在做夢之後,整個人又頹喪的捂著臉,許久後又神色恍惚的望著被寒風吹得啪啪啪的響的窗戶,隱約看見外間飄落的雪花泛著白光,又開始下雪了。
好端端的怎麼做這種夢了?難道是真出事了?不要出事,一定不能出事,千萬不要出事。
此時,夢中的主人公正在一片一望無盡的雪原之上,和手下的人圍坐在一堆炭火旁邊,把在火上燒過的匕首放在了傷口上,凍傷的傷口瞬間發出滋滋的冒油聲,伴著的還有隱隱血腥味。
然後塗抹了一點藥,動作粗魯的扯了衣服的一角將傷口包紮好,然後便開始磨刀,刀刃鋒利,泛著寒光。
「明日就除夕了。」江執抬起他滿是青色鬍渣的臉,看了在場的心腹手下們一眼,「動作快一點,早點回去。」
眾人齊齊應道:「是。」手上的動作快而不亂。
江執咬了口硬邦邦的干饅頭,飲了口雪水化成的水,他們在臘月十六那日便出城巡界了,然後轉道追著大集當日售賣皮子的人追到了大山里,那伙人是戎族人的探子,打探了不少南周軍營官府之事,趁著他們和人接頭的時候想一把抓,但不慎逃了幾個,還是領頭的。
所以一路追了過來,一路十分艱辛,還剩下幾個人,全部逃進了這片山里,裡面叢林野獸繁多,加之大雪紛飛,作戰很是艱難,還遇上了狼,這身的傷就是被狼給弄出來的。
好在他們跑得快,要不然得全軍覆滅不可。
「那幾人也受了傷,跑不遠,咱們收拾收拾追上去。」江執搓了搓細長的手指,望了眼又飄起雪花的天,「老子實在是厭煩這種天。」
沒人喜歡,兩軍對峙時寒冬最是煎熬,大雪紛飛,路途難行,死的人比其他季節過多,沒人願意在凜冽的寒冬里作戰。
「將軍,那幾個鱉孫熟悉這片雪地,要不是因為這樣,咱們早砍死他們了。」在場的人沒有誰是孬種,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將,若非不熟悉被那幾人給溜了一圈,他們早把那幾人給逮住了。
江執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凍僵的身子,抬腳踢了踢地上沾染了血的雪,很快遮掩了痕跡,「別都弄死了,我還要人活著。」
他打算將戎族探子抓住之後,找人替代了對方藏進戎族去,反正往敵國送臥底奸細都是常事了,就看誰技高一籌了。
江執仰頭望著黑暗的天,雪花飛舞落在臉頰上,瞬間化成了水,冰涼刺骨,他迫切的想要歸家,想要將媳婦兒狠狠的揉進懷裡,狠狠的親一翻,要讓自己的鬍渣用力的扎在她的臉頰上。
隨即又微微斂眼,這些天他一直在外面,媳婦兒找不到他肯定一直掛心著他,回去恐怕又得一番解釋了。
江執長長的嘆了口氣,斂起眼,拍了拍身上的雪,聲音冷漠而威嚴:「走吧!」
隨著命令一下,大家迅速的將雪地上的痕跡抹掉,然後借著雪地折射的白光繼續前行,往他們探查到的地方追了過去。
今夜,註定是個不平靜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