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臘月二十，江執尚未歸來，沈小婉帶著懶懶和鬧鬧去了離菜棚幾里地外的冰河上看鑿冰洞捕魚。
他們去的時候已近午時，冰河上已經圍滿了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擠在河邊上，看著軍營的將士們在冰河上忙碌著。
鑿冰捕魚的將士都很有經驗，未參軍時在老家的寒冬臘月里就學過捕魚，所以知道在哪裡開洞，哪裡下網，什麼時候收網最合適不過。
現在還未到拉網的時候，所以大家都在冰面上站著閒聊。
「夫人您來了。」馬桂花從人群中穿出，走到沈小婉的面前，「現下鑿了三個洞，鑿了一上午才鑿除來的，現下剛放了漁網下去，將士們說再有盞茶功夫就拉網了。」
鬧鬧拎著懶懶從另一輛馬車過來，二人穿得特別厚實，像前幾日去滑雪一般，裹著厚厚的皮毛像頭大熊似的，「才鑿三個洞？冰層有多厚？」
「快有一人高了吧。」馬桂花領著沈小婉走到高處的看台，「夫人這裡坐，這裡背風。」
鬧鬧好動，不想在這兒傻坐著，「娘，我去前面看看。」
沈小婉看了看周圍，人很多，便點了點頭，「小心腳下，被帶著你弟弟滑倒了。」
前幾日懶懶滑雪的時候從從滑雪板上摔下來好幾次，頭都撞到樹幹上了，幸好帶著厚帽子，要不然非得磕破頭皮流血不成，後來嚇得護衛僕從不敢讓他去滑滑雪板了，只能讓他坐在滑雪的車裡，四周都遮擋著，也不擔心會摔出去。
「好的娘，我小心照看著他。」鬧鬧說著就牽著懶懶往外跑，很快擠入人群里，站到前面去了。
馬桂花道：「夫人，二公子可真關心三公子，兩人感情看著就極好。」
「兄弟之間不都該互幫互助嗎？」沈小婉抿了口杜鵑奉上的茶水，「派人看著他倆一些，別出什麼事才好。」
「夫人放心，護衛已經跟過去了。」杜鵑稟報著。
沈小婉頷首，不再說什麼，只是視線一直跟著人群中的鬧鬧和懶懶二人。
沒過多久，軍營的戰馬們便拉著漁網網上拽，漁網裡魚很多，馬兒們拉著也不輕鬆，後面更有無數將士幫著拖拽，大聲的吼著，大有氣拔山河的氣勢。
隨著一網一網的大魚們從冰河裡拽了出來，歡呼聲頓時在空寂的雪原之上響起，熱鬧不凡。
往年都是打兩網魚起來，一網賣到，一網由軍營的人拿回去吃，今年因為沈小婉的吩咐，三網魚打起來之後就重新下網，打算再打一回。
往年軍營拿了魚回去就是煮一鍋，等除夕的是再煮一鍋就差不多吃完了，今年沈小婉打算出去新鮮的魚以外再多做一些熏魚，讓軍營留著其他時節想吃的時候就蒸一起吃，要時常換換口味啊。
往年軍營伙房的廚子們哪裡會想到這些，都是天天水煮白菜，水煮蘿蔔，羊肉蘿蔔，羊肉白菜，更本沒有新意。
今年沈小婉來了之後，不僅軍營換菜品了，還改善了伙食，軍營里的將士都覺得將軍夫人好，難怪說家裡還是要有個女人操持才行，現在軍營的男人們都想把媳婦兒接來會山關，沒娶妻的也想娶妻為了。
魚全部從漁網裡里倒出，堆到了旁邊的空地上，這時候所有為官的百姓們都一擁而上，都想要挑選幾條大的新鮮的魚回家去吃。
魚是河裡的，不是誰養的，軍營不可能以此牟利，所以只讓大家出個鑿冰打洞的辛苦錢，二文錢一斤，比冬日的白菜蘿蔔還便宜八九文，比豬肉羊肉還便宜二三十文。
所以大家願意出這個錢買幾條回去，也能過個好年。
不願意花這個錢買的就只能自己去鑿冰打洞了，但一人厚的冰層不是兩三個人拿著鐵錘就能砸開的，必須像軍營這樣拿很長的鐵器還有馬匹，還有無數的人力才行。
不過還真有不願意花錢的，往年裡有一些人會等將士們離開後重新回到還未冰凍行的冰凍捕魚，運氣好能釣上幾條，運氣不好很容易掉進去凍死掉，所以絕大多數人還是願意花幾文錢買兩斤回去，不願去冒險。
再加上今年大家因為砍了柴火賣給軍營，多多少少賺了幾十上百文，還是夠買幾條魚了。
所以今年買魚的人特別多，也特別的熱情：「我要一條大的。」
「我要幾條小的。」
士兵過來請示，問沈小婉什麼時候可以開賣。
「開吧。」沈小婉直接下令。
馬桂花帶著許秀等人也將桌椅擺起來，大家挑中了魚就過來稱重付錢，然後提著魚離開，現場很有秩序，無人敢偷拿跑開，畢竟這裡可是軍營的地盤，隨便一個守衛的將士就能將他們給攔住的。
「娘，好多好多魚。」鬧鬧和懶懶從未看過砸開冰河打漁的，所以異常的興奮，「水下怎麼藏著那麼多的魚啊？」
「河很大，魚自然就多了。」沈小婉站在懶懶的後方，將他摟在懷裡，「它們也怕冷，全部聚集在一起，然後一網下去就全部打撈起來了。」
「一打打一窩，好慘。」懶懶剛同情完旋即就仰頭望著沈小婉，「娘，咱們也拿幾條魚回去煮酸菜魚好不好？酸菜魚、紅燒魚、香辣魚、魚湯、烤魚、糖醋魚、魚丸......我都想吃。」
沈小婉也是苦笑不得，「全是你二哥帶壞了你。」
鬧鬧大喊冤枉，「娘，我就只想吃個烤魚而已。」
沈小婉不聽，「咱們家就你最好吃。」
鬧鬧靠著沈小婉的肩膀，身體的力量都靠著她，「那是以前，我現在已經改了。」
「對，昨天還要吃醬鹵豬蹄的是誰？」沈小婉摸了摸懶懶的下巴，「好了，娘已經讓杜鵑去挑選了，若是有好的就多挑選幾條，等過年也能吃。」
鬧鬧說：「但到時候就死了，死魚不新鮮。」
「挑活的放水桶里，沒那麼容易死的。」沈小婉望著遠處的冰河上，數匹戰馬又奔騰了起來，一網一網的魚再次被拉了起來，銀白色的魚腹泛著光，和白茫茫的雪地一樣變成刺眼的白色。
沈小婉眯了眯眼，將輕如蟬翼的薄沙拉起遮住眼眸，雙目這才好了些許。
「還是娘聰明。」鬧鬧看著那些拿著繩子提著魚兒走的百姓，他們手上的魚兒張大了嘴巴不停的喘粗氣，眼睛都翻白眼了，一看就要死了，「懶懶你看，那些魚都翻白眼了。」
懶懶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了，「可憐。」
鬧鬧吸了口氣，「我終於知道死魚眼長什麼樣兒了。」
沈小婉無語，這也能想到死魚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