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臘月二十，天色放晴了，村子裡也開始殺年豬了。
張大嫂背著個背簍，走到外間的田埂上，「小婉，村長家殺年豬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村長家殺年豬，村子裡家家戶戶肯定都過去選肉，人多是非多，沈小婉不太想去，「家裡有肉了，我就不去了。」
「去吧，反正在家也沒事兒，過去擺會兒龍門陣時間就打發了。」張大嫂身邊還跟著大丫、石頭還有張大娘他們，「我們都去，走吧。」
「那成，嫂子等我一下。」沈小婉回屋摸了百十來個銅板，然後提著個籃子牽著小寶也跟著去了。
走到李村長家的時候，李家的院子離擠滿了人，三三兩兩的坐在長條的凳子上，磕著瓜子說著話。
「李嫂子，你家這頭豬養得可真好，怕是有兩三百斤。」
李村長的妻子李婆子正往外搬凳子出來讓大家坐，聽了這話也高興，「今年吃的都是老二幫工酒樓里的潲水，油水還算足，豬吃了也長膘長得特別快。」
「你們家養了兩頭，咋只殺一頭啊？」
李婆子說：「另一頭賣了。」
「啥時候賣的啊？」
「半個月前，老二幫工的酒樓老闆買回去做臘肉香腸了。」李婆子招呼一些年歲大的人都坐下，然後又說道：「他們酒樓老闆買了不少大肥豬，專門做臘肉香腸去店裡賣，給的價錢也還不錯，所以我們就賣了。」
「那也是，這麼大的肥豬你們留來吃也吃不完。」
「就是這個理。」
沈小婉拉著小寶站在院子邊緣處，看著木板上的大肥豬已經刮乾淨了毛，殺豬匠正費力的將大肥豬給綁上樹上，打算開始剖了。
「娘，它痛不痛啊？」小寶看著大肥豬的肚子被割開了，覺得有些嚇人，往沈小婉的身後躲了躲。
「應該……不痛了吧。」沈小婉把小寶的雙眼捂住，「怕的話就不看了。」
小寶乖乖的嗯了一聲。
「小寶，我們去那邊玩。」石頭望著不遠處的大槐樹下站著不少年歲相差不大的小孩正在玩雪，心底也鬧騰了起來，「走走走，我們一起去。」
「去吧，別走太遠了。」沈小婉叮囑了兩句也沒有再管了，轉頭和張大嫂說道：「嫂子你們要買多少？」
「先看看，我想買點豬腳和大肥肉。」張大嫂看著圍在殺豬匠旁邊的村民，「就是不知道村長他們會不會把好的都留起來，到時候挑也挑不到合心意的。」
沈小婉看著李村長他們已經往地上擺了兩個大簸箕，專門用來放割下來的肉的，「嫂子，村子裡這麼多人家，就一頭豬夠嗎？」
「夠了，咱們村就四五似乎，大部分人家買一兩斤就差不多了，只有十來戶估計割個十來斤，一頭豬還能剩下不少。」張大嫂看了看四周，又和另一戶人家的女主人打了聲招呼，「小玉，你們買多少？」
「買兩三斤就夠了，也不知道豬下水有沒有人要。」叫小玉的婦人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說話也細聲細氣的，雙手上長滿為了凍瘡，又紅又癢，說話間還不停的搓著手。
「那你的走前面去先和李嬸兒說一聲，要不然等一下被人先給挑走了。」張大嫂說話的時間裡，已經有人上前和村長夫人說想要哪一塊好肉了。
「誒，那我先去前面。」小玉也跟著擠了過去。
「還沒割下來就去預訂了？」沈小婉看著那差不多有一寸多厚的肥肉，不禁油膩的甩了下腦袋，這麼窮的村子裡能養出這麼肥的豬也真是厲害！
「還得看村長他們怎麼說了，往年是放在簸箕里讓自己選，誰搶到就是誰的。」張大嫂笑了笑，「往年都是你大嫂她們來的，你沒來過就不知道。」
沈小婉記得江家今年也養了一頭豬，十月里江長遠成親的時候就殺了做席面了，「嫂子你們也可以養一隻，過年的時候殺來吃。」
張大嫂點了點頭，「我們就是這樣想的，等明年開春去買一隻豬崽子回去餵。小婉你要不要也抱兩隻回去餵？等過年的時候殺了賣了也能賺不少銀錢。」
養豬也不是每家每戶都能養得起的，抱一隻小豬仔就得三四百文錢，村里好些人家都給不起這個銀錢。
「我還是算了，忙不過來。」沈小婉一想到豬拉屎拉尿的臭味，她就忍不了，「嫂子多餵一頭，我到時候到你家割肉。」
「那也成。」張大嫂左右看了一眼，看到江家人過來了，抬手撞了沈小婉的胳膊一下，「你婆婆、大嫂她們過來了。」
沈小婉朝前邊看了一眼，就看到江婆子她們提著個籃筐走了過來，老遠就喊道：「李嫂子，給我留兩隻豬蹄膀，長遠說想吃。」
「你家長遠回來了？」
「還沒，書院還沒放假，後天就該回了。」一說到小兒子江長遠，江婆子就一臉的驕傲，「他讀書累得很，我想著等他回來了做些好的給他補補身子。」
「你家秀香懷上了沒？」
江婆子臉色暗了暗，這都成親快兩個月了，還沒好消息傳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能生，「還不到兩個月，哪有那麼快。」
「那也是，有的快的一個多月就懷上了，有的慢的得一兩年。」
跟著而來的周翠花左右瞅了瞅，很快看到了沈小婉，見她也提著個籃子來買肉，臉色頓時不好看了，想刺幾句但又想到之前她拿著刀子砍自己，想了想還是沒說，木著臉朝往院子裡關係較好的一些婦人走去了。
沈小婉嗤了一聲，也沒有再往江婆子那邊看，當做陌生人似的挪開了視線，轉而看向了眼前被四分五裂了的大肥豬，心肝脾肺腎豬大腸這些簡單清理之後放在一個木桶里，其餘的肉豬腳全部擺放在了簸箕上面。
李村長他們家裡人先挑了二三十斤較好的肉以及兩隻豬蹄放到一邊，剩下的就都是拿出來賣的。
李村長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大伙兒安靜，要買豬肉的都聽清楚了，我定一下價格，肥肉十五文一斤，瘦肉和豬蹄十文斤，骨頭這些八文一斤，下水這些都是三文一斤。」
除開豬下水只便宜了二文一斤以外，其餘幾樣都便宜了五文錢一斤，價格比縣城裡的價格厚道不少，難怪全村的人都等著今天來買豬肉。
話音剛落，那些人就都跑上去搶肉了，站在外圍的沈小婉被擠得差點摔倒在地上，幸好被人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