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趴在小寶的腿上，嗚嗚地低聲哀嚎著。
小寶輕輕的撫著小黑綁著夾板的後腿，擔憂的看著它，「娘，小黑會好的，對吧？」
沈小婉也不知道，但大夫為小黑診治過了，說只是被踢斷了一根骨頭，應該並無大礙，「會好的。」
「給人看病的大夫也能給小黑看？」
「已經看過了你再問這話是不是有點多餘？」沈小婉將燉得極為鬆軟的肉塊放到小黑的腦袋前方，小黑嗅了嗅，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你看小黑吃得這麼香，不會有事的，別太擔心了。」
小寶看著小黑大口大口吃肉的樣子，也鬆了口氣，「幸好小黑不會有事，要不然鬧鬧肯定得哭。」
「只是鬧鬧會哭嗎？」沈小婉笑著看著小寶，等著他的回答。
被戳穿了，小寶低頭赧然一笑，在他心裡，小黑和弟弟們一樣重要，是一直陪著他的好朋友，自小就陪著他一起去山上抓兔子，一起去河裡抓魚，還會護著他不被人欺負。
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小寶不允許別人傷害小黑，氣鼓鼓的同沈小婉道：「娘，她是故意的。」
沈小婉怔了一下，「她只是太害怕了。」
「那就能搶小黑去抵災？」小寶沉聲道，「娘，我不喜歡她。」
這是小寶第一次這麼堅決的與沈小婉說他不喜歡二妞，之前就算再不喜歡二妞與他說話的語氣，不喜歡她總打聽厲遠他們家中的事情，但他都沒有這樣說過話。
沈小婉大致是知曉二妞的性子的，她與大姐的性子不一樣，大膽又機靈，同時脾氣倔強又透著對繁華之地的嚮往，和許多普通人一樣，從落後的鄉下到達大城市裡時，都會用艷羨的目光看著光鮮亮麗的男男女女，也會嚮往過上這樣的生活，但只要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有自知之名，奢望羨慕這些都沒有什麼。
所以在二妞用艷羨的目光看著他們穿的香雲紗，還有她頭上手上帶著的玉簪和手鐲的時候，沈小婉便直接給二妞備上了，不在物質上虧待二妞。
但是今日之事，還是令沈小婉有些震驚，她沒想到二妞會因為多看了一眼端王而惹怒端王妃，也沒想到她最後抉擇之時選擇犧牲旁人。
人在危急關頭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法子，這也無可厚非，但這卻傷了小寶與鬧鬧的心。
從沈小婉的立場來講，她自然是不願看到二妞將小黑推出去，但她卻不能這樣說，因為二妞是侄女，就算二妞錯了她也不可訓斥。
沈小婉也不會責怪小寶，他有喜歡與不喜歡的權利，她不會把自己的想法灌輸給他，「你不用喜歡她，只要禮貌相待便可，這是咱們基本的涵養，知道嗎？」
小寶是一個很有素養的少年，他就算是氣極了，也沒有對二妞惡語相向，不會耍小性子，「她什麼時候離開我們家？」
「小寶......」沈小婉沉默的看著小寶，她不可能趕二妞走，而且二妞也沒有犯不可饒恕的錯。
小寶咬了咬牙，他知道娘會為難的，他也就是說說罷了，沒有讓娘將她趕走，「那不會原諒她的。」
「嗯，娘知道。」沈小婉看了一眼窗外懸掛枝頭的彎月，「時間很晚了，讓小黑好好歇息，明日再來看它。」
小寶輕輕摸了摸小黑的頭，「我們走了，它夜裡很疼怎麼辦？」
沈小婉幫著小寶將小黑放到軟墊上，「我讓江海守著它便是。」
小寶從軟墊上爬起來，蹲在一側撫摸著小黑的腦袋，「小黑你好好養傷，明天我給你煮大骨頭。」
「嗷嗚......」小黑低聲輕喚著，伸出舌頭親昵的舔了舔小寶的手，表示自己沒事。
小寶輕輕的將門扉闔上，沿著遊廊回了院子，沈小婉則折身去了另一處二妞住著的院子。
進入院門，屋子亮著燈火，二妞應當還未睡。
沈小婉敲了敲門，「二妞，睡了嗎？」
「沒。」二妞悶悶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那我進來了。」沈小婉推開門走了進去，搬了張凳子坐到床邊上，二妞靠著枕頭坐著，一直低頭著不吭聲。
沈小婉開口問她，「大夫給的藥可擦過了？」
「擦了。」二妞悶聲悶氣的回答。
「那記得多擦幾次。」沈小婉看著二妞浮腫的看不清楚原來清秀的臉龐，「別擔心，過兩天就好了。」
「三姨。」二妞眼眶微微泛紅，心底覺得委屈，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別哭了，沒事的。」沈小婉拿著手絹給她擦了擦眼淚，「哭著就不漂亮了。」
二妞吸了吸鼻子，擦乾眼淚，「三姨，那個王妃會不會再尋我麻煩啊？」
「不會的。」沈小婉溫聲說道：「只要近段時日你莫出現在端王妃的跟前，她應當就不會記得你了。」
「就這樣白挨打了嗎？」二妞哭哭唧唧的，覺得好委屈，自從爹被三姨夫嚇了之後，她在家裡就沒有挨過打，這些人這麼這麼壞，她好像還幾巴掌給那個王妃。
沈小婉微微皺眉，「二妞，你可知道她是什麼身份？」
二妞說：「是王妃。」
「是啊，她是王妃。」沈小婉微微斂眼，「那你呢？你是什麼身份？」
「我......」二妞臉色一白，氣呼呼的很是不滿，「那她是王妃就能隨意打人嗎？」
「她是尊貴無比的王妃，除了皇城之中的聖上、皇后、王爺以外，便是她的身份最尊貴，即便是燕京城中有身份的夫人見了她也要行禮，而你確是個普通小老百姓，你這小細胳膊怎麼可能擰過人家的大腿？」沈小婉輕輕撫了撫她的烏黑的頭髮，長大後的二妞的頭髮再也不像小時候一樣像黃毛草了，「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的對嗎？」
「可是......」二妞還想辯駁一番，但沈小婉沒允她說下去，「沒有什麼可是，這裡是燕京城不是在鄉下的小地方，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就會被砍頭沒命的，沒有人會聽你一個無名小卒的解釋，也沒有人會願意幫一個無名小卒說話，只有自己小心翼翼的，別惹怒了不能得罪的人，這樣才能活得更久一些。」
二妞臉色又白了一分。
沈小婉見她聽進去了，接著又道：「二妞，這裡不是咱們縣城裡，不要再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要不然三姨也幫不了。」
「三姨......」二妞吶吶的喚著沈小婉，小臉煞白，「我......」
「今日好在有王妃的對頭夫人在場，要不然今日之事恐怕無法輕易善了。」沈小婉說這麼多給二妞聽，也是希望她張長記性，她早與二妞說過燕京城的規矩，讓她小心謹慎著莫要得罪了人，但她並未聽，如今怕是能聽得進去了，「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知道嗎？」
二妞雙目通紅，茫然的點點頭，「我記住了三姨。」
沈小婉嗯了一聲，輕柔的說道：「時辰不早了，早些歇著吧，好好的睡一覺，明日起來又是美美的樣子。」
二妞乖乖躺下，沈小婉給她掖了掖被角，「有什麼事兒就喚小丫鬟。」
說著便起身要往外走。
二妞看著三姨的背影，想到今日在山上時她想把小寶的小黑搶了給王妃，小寶肯定生她氣了，她當時只覺得那是救命稻草一般，所以才會和小寶爭搶的，結果還害得小黑的腿斷了，她很後悔，「三姨。」
沈小婉沒走幾步被二妞喚住了，她回過頭看著二妞，淺笑著問：「怎麼了？」
二妞滿臉的糾結和為難，她想說對不起，可是她說不出口，在三姨的注視之下，她慌張的搖搖頭，「沒什麼。」
沈小婉也沒追問她，笑了笑，「那你早些睡，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