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的一日,沈小婉來到了繪染閣。
她一進店鋪里,女掌柜將她往樓上引,上樓的同時小聲與她稟報導:「東家,妾身聽著那位夫人的口音帶著江南的婉約,許是江南過來的,她想預訂的香雲紗數目有些大,妾身不敢應下只能請東家您過來了。」
沈小婉頷首,「如今還有多少匹香雲紗?」
「月初東家您吩咐送了一百餘匹過來,現在幾乎不剩下了。」女掌柜道。
「我知道了。」沈小婉已經踩著旋轉樓梯上了樓,入眼是一位氣質婉約的夫人,看上去就極為大氣,令人瞧著很願意親近。
「賀夫人,這是我們的東家。」女掌柜為二人簡單的介紹了一番,又體貼的倒了茶水,這才退到了一側。
沈小婉坐在一側的圈椅里,做出一個請的姿勢,禮貌而客氣的說道:「賀夫人請用茶。」
「多謝。」
聲音果然如女掌柜所說,透著江南的溫婉,卻又不像印象中那種吳儂軟語、低吟淺唱的柔,許是因著賀夫人性格或是身份的緣故吧,沈小婉也不再多加揣測,問道:「我聽掌柜說夫人要買香雲紗?」
賀夫人嗯了一聲,「與其說買,還不如說相與東家你做一門生意。」
沈小婉挑眉,笑著問道:「不知夫人想和我做什麼生意?」
賀夫人也沒有藏捏,「我來自江南之地,這次來京訪親時,聽聞繪染閣的香雲紗的奇妙之處便頗為好奇,得以見過之後更覺香雲紗極為神秘,難怪能在短短不到五月的時間裡便成為整個燕京城最受追捧的上品布匹。」
聽著對方誇獎,沈小婉也是高興的:「多謝夫人誇獎。」
「只是如此美麗的香雲紗只能在燕京城買到,我心中實在難過。」賀夫人頓了頓,說出自己的目的,「若是能在江南開設一間專賣香雲紗的布坊便好了。」
開設一間布坊,而不是開一間繪染閣。沈小婉淺笑著看著賀夫人,「抱歉賀夫人,我暫時沒有去江南開設繪染閣的打算。」
賀夫人隨即笑道:「不瞞東家你說,我長居江南之地,家中也有一些布坊生意,若是東家信得過我,我們可以合作。」
合作?沈小婉不想再將人的胃口養大了,就像當初的玲瓏齋一樣。藍印花布她之所以願意供給符老闆,是因為藍印花布更適合普通老百姓使用,如果不大批量的賣出賺不了多少銀錢。
她沒有想過將香雲紗交到別人的手中,哪怕合作也不可以,她只接受自己去開設一間新的繪染閣,所以沈小婉拒絕了:「多謝賀夫人的好意,但是我現下還沒有增設繪染閣的打算。」
賀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為何?江夫人可是擔心我像某些人一樣別有用心?」
稱呼她為江夫人,這是調查過她了?沈小婉看向賀夫人這張斂起了溫婉多了幾分凌厲的臉,淡淡的一笑,「賀夫人說的哪裡話,若是要增設繪染閣,我定會考慮與夫人合作的,畢竟看著夫人您極為面善。」
微頓須臾,沈小婉又道:「想必夫人也知道每月繪染閣的香雲紗供不應求吧?這並非是我限量引人注目,而是現下香雲紗的製作極為艱難,像這種陰雨天便是不能開工的。」
「做香雲紗得看天看時辰,風大了不行,太熱了不行,太冷了也不行,賀夫人你說一項一項的排除了一年到頭還剩多少天能做?」
賀夫人也聽過,只以為是託詞,「沒想到如此艱難,倒是我想岔了。」
沈小婉應道:「香雲紗能如此神秘而美麗,便是因為它不可多得,還請賀夫人為眾人保留一份對它的嚮往。」
若是以前,沈小婉還不敢直接拒絕,可現在不一樣,她已經不是當初在槐樹村傻里吧唧的村姑了,如今她靠著王妃、厲夫人等夫人也不那麼懼怕了,只要不得罪人,適當的拒絕是對的。
賀夫人笑著搖了搖頭,「江夫人蕙質蘭心,再追問便顯得我咄咄相逼了。」
沈小婉嘴角微微上揚,淺笑而有禮的說道:「不敢。」
「既然生意談不成,那生意也該是做得成的。」賀夫人微頓,「我九月時要回江南,想多帶幾匹香雲紗回去,不知江夫人可否行個方便,多賣一些給我。」
沈小婉心底微微鬆了一口氣,還好這位賀夫人不是緊緊相逼之人,「夫人需要多少?我看能不能在天氣還好的時候多趕製出一些。」
「自然是越多越好。」賀夫人頓了頓,「銀子不是問題。」
真是財大氣粗,沈小婉暗想,臉上頗有些為難之意,「我盡力而為吧,夫人你也知曉這一月也就出幾十匹,若是全給了夫人您一人,我怕其他夫人心地著急。」
賀夫人淡淡一笑,「那麻煩了。」
最後在八月底之時,沈小婉最後備了五十匹香雲紗給賀夫人,五十匹便是五千兩,對於出手闊綽的賀夫人而言的確是小銀子,她還說一百兩一匹的價格實在太低了。
沈小婉倒是想賣更高的高價啊,可再高就太離譜了,百兩一匹的價格也只有富貴人家才買得起。
從八月下旬之後,天便漸漸的陰涼了,時而小雨紛飛,不再適合曬制香雲紗,是以這處染制區便停了下來,而入了九月後香雲紗賣了最後一次之後也不再售賣了,缺貨的牌子從九月一直掛到了來年四月。
全部染工都去製作各色的藍印花布了,因為符老闆在八月底的時候又送了訂單過來,足有三萬餘匹,打算趁著年前讓採買新衣的百姓都穿上藍印花布。
雖說每一匹布賺不了多少銀子,但薄利多銷,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能將染坊支撐個一兩年的運營不成問題。
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那便是劉氏染坊的少東家劉勻青在醉酒之時將劉氏染坊給賣給了其死對頭,還按下了手印,從此之後劉氏染坊再將不復存在。聽說牢中的劉富貴得知後一下子氣得半癱了。
張足青得知後,呆愣了半日,才徐徐說了句: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