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被行刺、端王被禁足之事沈小婉一概不清楚,因為她早已聽江執的話去了莊子上,避開燕京城中的風雨。
去了莊子的小寶依舊內斂好靜,念書寫字,偶爾和莊子裡的幾個孩子們去外面跑一圈,也不會過分玩鬧。但鬧鬧就不一樣了,邁著小短腿已將莊子染坊走遍了,儼然成了染坊的霸主,穿著涼爽透氣的香雲紗小衣服邁著小短腿在染坊里跑來跑去,從曬滿了布匹的晾曬架下穿過,從曬滿香雲紗的草地上跑過,玩得不亦樂乎。
「去把他抱回來,別曬壞了。」沈小婉吩咐了杜鵑,等她將鬧鬧抱回屋檐下後沈小婉才看向張足青,「今年雨水太多,天氣不太好,繼續這樣子等到今年的曬季結束都做不了多少匹。」
張足青點頭,「倉房中有兩千匹白坯綢,現下還有近千匹,若是之後不下雨的話,興許還能曬完。」
「那只能祈禱老天爺不下雨了。」沈小婉拿著扇子扇了扇風,看著眾染工帶著草帽在曬場上來回的走動,踢動著竹竿,將竹竿壓著留下的痕跡露出來,讓太陽曝曬。
「看著做吧,實在做不出來也沒事。」沈小婉寬慰道,要真像普通布匹一樣容易做那香雲紗還不滿地都是?那就不值幾個錢了。
「是。」
沈小婉從牽著鬧鬧慢慢的走出香雲紗的製作區,在經過一處一尺高的門檻時,鬧鬧整個身子都被卡在上面了,怎麼也過不去。
「哎呀卡住了。」沈小婉笑著抓著鬧鬧的兩個胖乎乎的小胳膊,「要不要娘幫你一把?」
鬧鬧打開沈小婉的手,整個身子往門檻上一趴,然後雙腳一蹬就翻了過去,就像像他往日一樣抓著木欄翻出小床那樣子翻了過去。
「鬧鬧真厲害。」沈小婉不吝嗇的誇獎著他,「這麼高都能翻過去,太厲害了。」
鬧鬧得意的昂著小腦袋,可高興了,特別得意的往前面走去。
轉身走到旁邊的藍印花布區域,滿園深淺不一的藍色花布隨風飄舞著,像將天空掛在了晾曬架一般。
鬧鬧從花布架下跑過,任由布匹從自己的臉上滑過,偶爾還會踮起腳去抓曬著的布,想要拉下來當做衣服一樣穿在自己身上。
「別抓。」沈小婉將他給逮了回來,交給杜月和杜鵑看著,然後與其餘幾個染匠叮囑了一番,一定要在八月前將藍印花布全部給做出來,要不然就逾期了。
「東家放心吧,下雨天我們都在做,晾曬的都拿到隔壁去晾曬了,保證能做完的。」
「那就好,等這段時間忙完,我就給你們放假。」現下讓染坊主要是向繪染閣和榮泰布行供貨,繪染閣存貨還挺多的,暫時不需要供貨,而榮泰布行只訂了藍印花布,等做完了也就能輕鬆一段時日了。
「多謝東家。」
「辛苦你們了。」沈小婉看著大伙兒都熱得滿頭大汗,又看著放在一角裝著茶水的木桶已經快空了,便去吩咐廚房再把茶水續上。
另外又讓莊頭從地里摘了十個西瓜,杜鵑和杜月切好了送到染坊里讓大家吃。
沈小婉吩咐莊頭,「西瓜就別賣了,先緊著後面染坊吧,每日摘十個去後面的井水裡涼著,晚上用過飯吃一塊西瓜也舒服。」
「好的東家。」
沈小婉拿著小勺子舀了西瓜餵給鬧鬧,不一會兒就吃完一小塊了,她給他擦了擦嘴巴就不讓他吃了,西瓜寒涼,吃多了不好。
鬧鬧看著沒西瓜吃了,鬧起了脾氣,「吃、吃瓜。」
「不吃了。」
鬧鬧急了,聲音也大了許多,「吃。」
「一日吃一小片,吃多了會肚肚疼的。」沈小婉使了個眼神讓杜月將切好的西瓜拿走,不讓鬧鬧看見。
鬧鬧眼巴巴的望著西瓜被拿走了,傷心得流淚,「娘壞。」
「娘可是為了你好,才不准你吃的,小沒良心的還說娘壞。」沈小婉不會因為他哭就給他吃的,抱著他走到院子裡的小鞦韆旁邊,打算找個事情讓他轉移一下注意里,又將看完了書出來透氣的小寶叫了過來,「過來帶著弟弟坐鞦韆。」
「好。」小寶跑了過來,扶著鞦韆繩子,「鬧鬧,哥哥推你盪高高。」
鬧鬧收了收眼淚,「盪高高。」
小寶嗯了聲,「對,盪高高。」
沈小婉把鬧鬧放進椅子形狀的鞦韆上,雙腿間還有一塊小木板擋著,以免他摔下去,另外又拿布繩子當做安全帶將他捆住,「好了,小寶你盯著弟弟。」
「好。」小寶輕輕的推動著小鞦韆,「鬧鬧抓穩了,哥哥推你走了?」
「啊?」鬧鬧身子一下子緊繃起來,雙手緊緊的抓住繩子,但也沒有很害怕,任由小寶推動者往前飛。
鞦韆輕輕的蕩漾著,弧度越晃越大,鬧鬧的視線也逐漸變得遙遠了,越過茂密的樹枝看到了外面金燦燦的田野,還看到遠處青翠的山巒。
盪高了的鬧鬧反而越加高興了,咯咯咯的笑個不停,興奮的臉頰都紅了,「飛飛咯。」
鬧鬧望著遠遠的方向,大聲的喊著:「哥哥。」
「啊。」小寶拉著繩子以免晃悠太高,「怕不怕。」
鬧鬧大聲回答:「不怕。」
其實真的不高,只是對於鬧鬧而言可能有點高。小寶將繩子拉住了就慢慢降下來了,看不到遠方了的鬧鬧不高興的哼哼兩聲,「哥哥,飛飛。」
「飛飛。」小寶又推著他,「怕怕就和哥哥說。」
「不怕。」鬧鬧從生下來就特別大膽,能徒手翻床下床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害怕。
兩人玩了好一會兒,小寶才將鬧鬧從鞦韆上抱了下來,兩人坐在桂花樹下的小桌椅上,一人教一人念,「天對地,雨對風。」
「天對地,雨對風。」
「大陸對長空。」
好長,鬧鬧念不太利索,「大雁......對長弓?」
小寶又糾正他,「不對,大陸對長空。」
鬧鬧大聲的回應哥哥,生怕哥哥沒聽見,「不對,大雁對長弓。」
哎喲,弟弟的大嗓門哦,小寶摸摸被震的耳朵,「鬧鬧你的聲音好大。」
「大,大瓜。」鬧鬧又想起剛才的沒吃到的大西瓜了,心底又泛起了酸,四處張望了一圈,又沒尋到娘,頓時就不怨娘了,他想要娘:「娘?」
「找娘?」
鬧鬧想娘了,「娘。」
小寶朝著院子外面看去,隱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即衝著她們喊道:「娘,鬧鬧叫你。」
「鬧鬧叫娘了?」沈小婉與一聽鬧鬧尋自己,立即走進院子裡,身後還跟著杜鵑杜月,杜月的手上還提著一個小木桶。
鬧鬧一看娘進來,立即朝沈小婉跑去,一下子抱住她的雙腿,仰著小臉望著她:「娘。」
「誒。」沈小婉拉著他走到小木桶的邊上,「來看看這是什麼?」
鬧鬧趴在木桶邊上,看著桶里的螃蟹都在爬動著,好醜,「爬爬。」
小寶也湊過來看了看,「是螃蟹,不是爬爬。」
「爬爬。」
「螃蟹。」
鬧鬧大聲喊:「爬爬。」
小寶的臉僵住了,隨即想到弟弟還小,說不來就算了,無所謂的擺擺手,「算了,你想怎麼喊就怎麼喊。」
沈小婉笑看著小寶一臉無奈沒轍的樣子,真有意思,「這都是蘇木、江海他們去小河邊上抓的,晚上炸給你們吃?」
鬧鬧立即點頭,「吃。」
「就知道吃。」小寶往木桶里看了一眼,所有的螃蟹都舉著大鉗子鬧起義呢:「都好小,沒有家裡吃的大。」
沈小婉道:「和家裡買的不一樣,這種炸著好吃,以前你和石頭兩人去小河溝里抓了回家,娘就給裹著雞蛋炸了,還記得嗎?」
「記得。」小寶記得那時候家裡都沒有肉吃,他就跟著石頭哥哥去山上找野草,去河裡抓螃蟹,但是他年紀那么小,根本抓不到,都是石頭哥哥抓住了分給他一半,他再拿回家給娘炸了吃。
娘轉頭又會把辛辛苦苦抓到的兔子分一半給張嬸嬸家,娘那個時候說要不是張嬸嬸幫忙,他們就餓死在爛房子裡。
「想吃娘炸的。」
沈小婉不會拒絕兒子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當即應下了,「那待會兒娘親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