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的日暮時分，西邊的天一片丹紅。閱讀
一聲驚愕的尖叫聲在村中響起，驚起了一群落在大槐樹上築窩的野鳥，嘰嘰喳喳的朝樹林裡飛去了。
「他爹，你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他爹你別死，你睜開眼看看我呀……」一個婦人跪趴著撲在渾身是血的男人身上，發出悲愴而壯烈的哭聲，「他爹，你快醒醒啊……」
渾身是血的男人被壓得心口痛，痛得醒了過來，有氣無力的的說著：「別……壓……疼……」
見自家男人沒死，婦人喜極而泣，「當家的你沒死啊……太好了……太好了……」
「大兒，你的胳膊沒事吧？怎麼傷的這麼重？他們怎麼都好好的，就你傷著了？」年老的婦人摸著自己兒子捆綁起來的手臂，不疼的抹眼淚，「是不是他們把你們推出去擋禍了，要不然哪裡會傷的這麼厲害？娘找村長理論去！一定要給你討回一個公道。」
「不是的娘。」手臂骨折了的男人忙攔下老婦人，「是我們在林子裡追野物的時候遇上了一隻落單的野豬，躲野豬的時候摔了的。幸好有葉大哥李大哥他們在，要不然我還回不來見你了。」
「是啊大娘，人家救了你家小六，你還去找人家鬧是不是太不講理了。」
老婦人看著兒子的手只是骨折斷了，養些日子就能好了，也沒有剛才那麼氣了，可還是心疼的要死，不停的問：「兒子痛不痛？娘去給你請馬大夫來看看。」
「李大哥已經去請大夫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不一會兒，李老大就去水磨村把大夫請了過來，先帶去給受傷的十來人看了傷，這才回到家裡。
李村長望著院子裡擺著的獵物，緊皺的眉鬆了不少，「能換不少糧回來，這可太好了。」
「爹，馬大夫已經到小六幾個家裡去看了，都是外傷，修養個把月就好了。」李老大恭敬地說道：「馬大夫說診費不用銀，拿糧抵。」
「拿糧？」李村長微微虛斂著眼睛，「細糧就十斤，粗糧的話就二十斤糧。」
馬大夫是十里八村里較為良善的走腳大夫，不會坑騙診費，現下卻要這麼多糧，恐怕也是形勢所迫。
李村長抽了口旱菸，「小六幾家哪能拿出那麼多糧來，你問問馬大夫能不能拿一隻兔子抵了。」
「一隻怕是不夠。」
李村長看了一眼扔在地上的野雞，「那在加一隻野雞，咱們村的日子是什麼樣兒的馬大夫是知道的，大家老交情了，不至於不好說話。」
「只是都是村民的，得和大伙兒說說。」
李村長拍了拍膝蓋，「我來說。」
打獵的人回來了，村民們便全都跑到村長家來湊熱鬧，把不大的農家小院圍得個嚴嚴實實，大家都對著帶回來的獵物討論個不停。
「沒想到能打到怎麼多野物回來，我就說山上的野兔全跑進深山裡了，幸好我向村長提議去山裡抓，你看，不就抓了這麼多嗎？」
「你當抓這些兔子很容易嗎？」一個男人說道。
「就是，你們女人家就在家裡等著，咱們男人還得去山裡拼死拼活的，差點沒命回來。」
被吼的婦人小聲說道：「不都好好的嘛。」
「那你是不知道深山裡的事兒。」男人吹噓道：「那日我們進山就走了差不多將近一日，你們是不知道深山裡有多可怕，遇到好多條毒蛇，晚間睡覺的時候還聽到狼叫，幸好隔得遠。」
「我們就在外圍賺了一兩天，也不敢去了深山裡。再讓我去我是不敢去了。」
「你們幾個也太膽小了！咱們進山一趟就帶了這麼多獵物回來，可比我們以前在田地里累幾天划算，我就說村長太膽小了，不讓我們進山，你瞧咱們進山了四五日，也沒遇上什麼真正的兇猛野物。」
「那野豬不是？還把你們幾個追到差點摔死。」
「那是他們幾個膽小，一見著野豬就跑，要不然能被發現？」
「誰膽小了，你沒跑？」
「誰受傷誰膽小了。」
幾個男人說著說著就要動手，往外走的李老大忙將幾人給攔住，「好了，別鬧了，我爹要說獵物的事兒了。」
「好好好，那隻野豬好大，怕是有三百來斤，咱們終於能吃上肉了。」
「吃什麼肉，都拿去換糧食。」
「村長，這個咋分糧食呢？」村民大聲問坐在屋檐下抽菸的李村長，李村長抬眼看了眾人一眼，「水磨村的屠戶不收豬肉了，只能送去縣城找屠戶收，還不知能換到少糧。」
「那啥時候去？」
「明日一早就送去。」
「那讓咱們家大春去吧，他力氣大能幫忙抬野豬。」
「我家大兒也去。」村民們紛紛說道，他們都怕去換糧的人作假，想讓自己信任的人去盯著。
李村長當村長十幾年了，還能不知道眼前這群人想的是什麼？敲了敲煙杆，「大伙兒若是無事，可以一同前去。」
「那好那好，我讓大春去幫村長的忙。」
李村長頓了頓，才說起拿野兔抵藥費的事情，「縣城許多酒樓的關門了，野兔和山雞也賣不出去，咱們就直接分了。我算過了，這次去山裡的人一共有三十六人，而這裡有二十五隻野兔，十五隻山雞，山雞比兔子輕一點，有幾戶就稍微吃點虧。」
兔子不也不算肥，最肥的也就三斤多，山雞每隻二斤的樣子，相差也不過幾兩或者一斤。
崔婆子家四個兒子去了三個，「我家老大老二老三力氣大，乾的活可不少，這大野豬還是他們搬回來的，我們家得都要野兔才行。」
她一開口，有些比較計較的人也都不願意吃虧，「我們家也得要野兔。」
「我們家老大也沒少出力，憑什麼不給我們家分野兔。」
「就是，村長你可不能偏心，把野兔分給了別人！」
「三叔，分給咱們家。」
李村長看著眾人鬧哄哄的，心煩得不行，猛地拍響了桌子，「都住嘴！你們還聽不聽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