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得從昨日七夕佳節說起。
雲苓素來做人厚道,逢年過節都會給藥館裡的打工仔們放假,碰上七夕這種特殊日子,還會給手下的人提供戀愛經費,鼓勵小情侶們出去約會。
當晚,有間藥館裡冷冷清清。
李元紹前一天剛考完試,打算寒山寺里拜一拜吃頓素齋,今晚上不回來。
小燈泡性子黏人,由李夢娥親自帶著,母子倆早早就歇下睡了。
藥館裡四下寂靜,只有幾個苦逼的單身仔被留下負責看守和打掃院子。
封無羈和李夢紓才確定關係不久,自然而然便私下膩在了一起。
「腿腳好些了麼?」
李夢紓端了些七夕貢果來,推開雕花窗,與他一同欣賞窗外的月色。
自打少女一出現,封無羈的目光就不曾從她臉上挪開過。
「傷口本不深,這兩日早就結痂了,趁著今晚機會難得,我們一起去燈市看煙花吧。」
這是他和李夢紓情定的第一個七夕節,在繁華的長街中逛燈會,去夜色下的江畔便賞煙花,有情人間該做的事,封無羈一樣也不想錯過。
近來雖然住進了藥館,可在李元紹和李夢娥兄妹倆的眼皮子底下,兩人還是
李夢紓再性子沉靜,也是個初墜愛河的姑娘,不由得有些意動。
「萬一被熟人看到了怎麼辦?」
封無羈不禁笑道:「傻姑娘,你忘了這天燈會上的男女是可以帶面具的?你我二人儘管大膽牽著手在路上走,也不會有人大驚小怪的。」
想起這茬,李夢紓也微紅著臉點點頭。
「那我們早去早回,免得夢娥醒來發現我們不在。」
在外人眼裡,這會兒封無羈可是在藥館裡住院的重度病號一枚,下床都不方便。
讓藥童幫忙買了兩個精緻的面具回來,二人便喬裝梳整一番,悄無聲息地從後門溜去街上約會了。
然而不多時,一輛造型古樸簡雅的馬車緩緩停在藥館門口。
一個長尖臉柳葉眉的少女被丫鬟扶著走下馬車,正是戶部陸家的小千金陸飲溪。
看著有間藥館,她緊擰眉頭,站在門口嘟囔起來。
「爹爹真是的,人家明擺著改了主意,不想與陸家結親了,還非要眼巴巴的湊上去討好。讓我一個嫡出姑娘,親自來探病一個庶子,他受得起麼……」
前段時間,聽說封無羈走夜路時糟了歹人迫害,身體動彈不得,一直在藥館中養病。
原本雙方打算在家宴上正式把婚事定下來,並對外宣布,也因此而被延期。
事後幾日陸尚書再問起婚事時,封左相左顧而言其他,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陸飲溪心有愛慕之人,本就反對這門婚事,自然喜出望外。
可陸尚書卻不甘心錯失這個結親的機會,特地讓她在七夕佳節這天來探病,打聽打聽內情。
丫鬟苦口婆心勸她,「姑娘,封公子雖然是庶出,可他如今是太子夫婦身邊的紅人,更得左相大人看重。您以嫡出身份嫁給他一個庶子,將來又沒有婆婆需要侍奉,在後院裡能橫著走哩!」
陸飲溪不以為然,太子夫婦身邊的紅人又怎麼了,殷棠哥哥是新科狀元,封無羈拿什麼跟他比?
「那我也不想來這裡……聽說李夢娥被婆家娘家趕出去後,便帶著兒子寄居在這裡,真是晦氣……」
李夢娥與陸飲溪同歲,也都曾是北麓書院的學生,但彼此間矛盾恩怨卻不小。
陸飲溪看不慣對方的爭強好勝與強勢霸道,李夢娥則看不慣她的假仁假義假善心,以及那再怎麼故作乖巧,也藏不住的身為有錢人的優越感。
不過在丫鬟的勸說下,陸飲溪還是不情不願地帶著補品進了藥館。
誰成想竟撲了個空!
傳信的藥童也是一臉懵,「封公子剛才還在屋裡的啊。」
記得封無羈剛才說要熄燈歇息了,讓他今天不用再侍奉,可在門口喚了一會兒卻不見回應,推門而入後才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陸飲溪狐疑地擰起眉頭,「不是說他身受重傷,動彈不得麼?」
「小的也不清楚……」
藥童有些慌張,太子殿下可是特地交代過要好好照顧封公子的,這下好好的大活人不見了,趕緊慌忙火燎地給封府報信。
封老爹嚇壞了,還以為自家兒子遭了賊人綁架,趕緊又是求助封左相,又是找人給太子報信。
這陣仗與動靜驚醒了李夢紓,她一邊哄著哭鬧的小燈泡,一邊睡眼惺忪地問藥童。
「發生什麼事了,我姐姐呢?」
「方才陸家姑娘來探病封公子,可封公子卻消失不見了,這會兒正到處找人呢!夢紓姑娘她……咦,夢紓姑娘去哪兒了?」
藥童這才發現,李夢紓也不見了影子。
聞言,李夢娥緊緊皺起了眉頭。
兩人一塊兒不見了?
……
盛夏夜,江面上倒映著各色絢麗煙花,波光粼粼的水面流光溢彩。
封無羈牽著李夢紓的手在江畔賞煙花,滿心甜蜜,還不知封府的人已經找他找瘋了。
兩人不敢在外面待太久,約莫半個時辰出頭,便有說有笑地牽著手回藥館了。
才從後門偷偷溜回院子,便見原本空曠的院子裡竟然站著好幾個人。
人群中那個背脊有些佝僂的身影很是熟悉,正是臉色鐵青的封左相。
封無羈頓時怔住了,「祖父?」
察覺他活蹦亂跳地站在那裡,腿腳沒有半分不變,還緊握著一個碧衫少女的手。
封左相銳利的目光直射向李夢紓,認出她的身份來以後,心頭的火「噌」地一下就冒起來了。
「身受重傷,箭上有毒,腿腳動彈不得?」
他咬牙切齒地蹦出幾個字,幾乎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好啊,竟然連老夫都敢騙了,還膽大包天地跟李家的丫頭不清不白,你小子可真叫我刮目相看啊!」
對於封左相來說,族中男兒與其他世家的姑娘有些曖昧往來很正常,可對象是李夢紓就不正常了。
看到這姑娘的那一刻,他的腦子簡直像個開水壺一樣,嗡一聲地就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