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騰了大半個月的皇宮總算清靜了。
對於宮裡發生的一切,六公主也有所耳聞,但並未放在心上。
有關尉遲烈的可怕傳聞,她也沒多大反應。
畢竟和親離她太遙遠,秀女們做出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也只是給她徒增一些飯後閒談。
不過,六公主知道是太子夫婦在背後推動一切。
當儲秀閣冷清無人之後,她本著好奇的心思關問了兩句。
「可是如果沒有秀女的話,到時候送誰去和親呢?」
雲苓唇角掛著淡笑,「又不是突厥王想娶,我們就真的一定要送個和親公主給他。」
對於大周來說,想拒絕這事其實很容易。
蕭壁城也頷首附和,「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大不了到時候多給東突厥一些黃金,相比尉遲烈會很樂意收下,他們拿著這些黃金把東突厥這道防線建立好了,對大周也是利大於弊的。」
六公主點點頭,這才不再關注此事。
蕭壁城問她,「對了,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過年時想回書院待幾天麼,打算安排在初幾?到時候我提前安排好人護送你。」
「多謝三哥好意。」六公主道謝完,又長嘆了一口氣,「但我也還沒想好,父皇近來久病不愈,我怎麼放得下心去書院閒耍呢。」
都十多天了,昭仁帝一直蔫蔫的,做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也不知怎麼了。
想到這裡,六公主再次看向雲苓。
「三皇嫂,父皇真的沒事麼?」
雲苓安慰她,「你放心吧,父皇就是有些疲乏而已,馬上就要新年宮宴了,他還要籌備接待東突厥的事,多休息幾日養精蓄銳也是正常的。」
昭仁帝的確有病,但他身體健康狀況良好,是生了心病。
這病她醫術再好也沒法治,只能靠對方想通了,自己振作起來。
六公主點點頭,心裡還是有些擔憂。
她總覺得昭仁帝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近來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雖然雲苓一直強調昭仁帝身體很好,但六公主如今長大了,不似以前那般自私驕縱,對父親也頗為上心。
她漸漸地明白,小封氏死後,父親和兄長就是最大的依靠。
如今六公主會主動關心瑞王和昭仁帝,面對雲苓夫婦,也會隔天便上門問安。
閒時陪太上皇說說話,又或者幫太后抄幾卷經書。
之前在書院裡學了些廚藝,便每日下廚做些點心送到養心殿。
今晨雪停了,太上皇帶人去了御林苑獵野味。
六公主本是要去陪對方說話,得知消息後便改變了行程,先去小廚房做點心。
故而今天去養心殿的時辰早了一些。
宮人對她的來到習以為常,並未特地通報就放行了。
養心殿外沒有任何當值的宮人,六公主一路暢通無阻地走著,殿內的福公公正陪著昭仁帝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地傳出來。
「陛下,咱家這段時日都調查清楚了,那顧翰墨是清懿書院的第一名,而且是個志向高遠的年輕人,他定然是不願尚六公主的。」
六公主腳步一頓,立馬豎起耳朵,屏住了呼吸。
尚公主……
父皇在和福公公談論她的婚事?
「顧翰墨不願意,太子妃定然也不會認可這件事,倒不如趁六公主還未深陷其中,把她從書院裡接回來,這樣對您對她都好。」
昭仁帝的聲音帶著幾分愁緒,「可蓉兒小的時候,朕曾親口答應過,將來她看中的男子,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幫她招為駙馬,若是問起來的話,朕怎麼和她交代啊。」
殿外,六公主披著兔毛披風,緊蹙眉頭,面容緊張又疑惑。
這個承諾是她十歲的時候,昭仁帝就親口承諾過的。
可父皇怎麼會知道她戀慕顧翰墨的事,福公公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福公公說,讓她離開書院,對她和昭仁帝都好?
福公公還在苦口婆心地勸著,「這不是如何交代的問題,這事兒它顯然就成不了啊!誰能想到公主眼光這麼好,一看就看上了書院的第一才子,太子妃娘娘是絕不可能放人的。」
「再說了,就算太子妃願意妥協,您能過得了自己這關麼?若六公主招了顧翰墨做駙馬,您這輩子都沒可能納黎娘子入宮做妃子了!」
六公主聞言,錯愕地瞪大雙眼。
她沒聽錯吧,父皇想納黎娘子為妃?
昭仁帝遲遲不言語,唯有福公公的聲音喋喋不休,他是真心在為父女倆操心。
福公公覺得,若是處理不好的話,昭仁帝和六公主誰也圓不了念想。
「咱家說的都是真心話,拖久了對誰都沒好處,而且您上次去書院的時候,可是親口向黎娘子提了親,如今都過去快半個月了,把人晾在一旁也不叫個事兒啊,您一直逃避下去可不是辦法。」
「你說的朕也明白,只是……」
昭仁帝正欲回話,卻聽的殿外一聲響動,似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福公公被嚇了一跳,皺著眉走過去,想看看是哪個不懂事的小宮女,違背命令靠近養心殿。
打開門後,福公公傻眼了。
「六、六公主?」
昭仁帝下意識地迅速坐起身,朝著殿外探頭。
此刻六公主怔怔地站在門口,腳邊是掉落的精緻食盒,還熱乎軟糯的點心掉了一地。
她滿眼難以置信地看著昭仁帝,眸子裡全是震驚。
「父皇,您要納黎娘子為妃?」
昭仁帝沒想到六公主今天來的這麼早,還恰好聽到了他與福公公的談話,神情難得有些緊張。
怕六公主誤會,他連忙道:「蓉兒別誤會,朕只是這樣想而已,沒打算為了一己私慾把你從清懿書院召回來,別聽阿福胡說八道。」
六公主沉聲追問道:「您為什麼要召黎娘子入宮?」
昭仁帝嘆了口氣,張了張嘴,也瞞不下去了。
「自然是見她賢淑溫柔,才動了這個念頭。」
他覺得帝王納妃是再常見不過的事,然而六公主卻緊緊握拳,發紅的雙眼裡儘是受傷與憤怒。
「可母后才走了十個月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