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冰冷的茶水無情地潑在臉上。
雲苓打了個激靈,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皮,她不是死了麼,怎麼身上還這麼疼?
丫鬟秋霜重重放下茶杯,對她怒目而視。
「別以為撞個柱子就能一了了之,才進門就給王爺惹了這麼大的禍,以後有你受的!」
「下藥爬床的時候膽子那麼大,現在傷了燕王殿下就怕的畏罪自殺了?」
誰在她耳邊嘰里呱啦?
雲苓感覺腦袋嗡嗡的,像要炸開一樣,無數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湧來——
原主本是名揚京城的醜女,生來臉上有塊胎記,卻愛慕大皇子多年。
元宵夜宴上,對方身體不適,庶妹慫恿她去送湯,結果被陰了一把,在滿是迷煙的房裡,她跟瞎子靖王滾了床單,鬧得盡人皆知。
昭仁帝看在她的外祖曾是帝師的份上,一紙婚書賜下來。
今夜,便是戰神靖王和醜女楚雲苓的大婚之日。
沒想到她堂堂23世紀神秘組織特工,叛逃後被組織追殺處決,竟然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還真是命不該絕。
逃脫了那個恐怖神秘的組織,擺脫了被當做實驗品的命運。
雲苓心下產生劫後而生的喜悅,頭部突然又傳來一陣劇痛,讓人恨不得立刻再死過去。
她萬分驚駭,這種可怕的痛楚,只有在被注射了s-3型精神研究藥物後才會有。
怎麼她換了一副身體,還會有這種感覺?
很快雲苓便感覺到,自己曾經被研究開發出的精神力,竟然在這具陌生的身體上再度凝聚!
「給我起來,別躺在那裡裝死!」
秋霜伸手粗暴地扯住雲苓的衣服,手裡拿著一捆麻繩,似是要把她捆起來。
「王爺吩咐了,若燕王殿下摔壞了頭,便將你扔進宮裡由皇貴妃處置,到時候你想怎麼死都行!」
動作牽扯到身上的鞭傷,雲苓皺了皺眉,眼底划過不耐煩。
她拖著虛弱的身子,反手便將秋霜制住,奪過繩子把她困成了個大麻花。
一氣呵成,全程不超過十秒。
秋霜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見鬼了,這醜女竟有如此迅猛敏捷的身手?
「你你你個頭,說話結巴就少在那裡唧唧歪歪!」
雲苓抬腳脫下足袋,毫不客氣地把秋霜的兩頰塞滿,堵的她差點背過氣去。
她無視對方憤恨的目光,摸著肚子掃視了周圍一圈。
精神力的再生會極大消耗人體能量,這具身體本來也沒怎麼吃東西,再不填飽肚子她就要吃人了!
桌上放著一盤點心,雲苓急忙走過去,抓起來一頓狼吞虎咽。
吃東西的空檔,她瞥見銅鏡里的畫面,差點沒被噎死。
哪裡來的女妖怪!
雲苓知道這幅身體是遠近聞名的醜女,但沒想到這麼丑。
鏡中女子一身血污,髮髻凌亂不堪,皮膚倒是白皙細膩,但更襯得臉上的暗紅色胎記格外醒目。
此時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活像個在吞食人的紅衣厲鬼。
真是恐怖他媽給恐怖開門,恐怖到家了。
平靜下來,精神力在體內遊走了一圈後,雲苓神色微怔。
天生的胎記不會給人體造成傷害,精神力遊走過時是很平滑的,但剛才她明顯感覺右臉有些異樣。
這一片暗紅色……不像胎記,倒像毒斑。
雲苓嘆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算幸運還是倒霉。
剛從慘無人道的神秘組織逃出生天,轉眼就成了大周朝的靖王妃,身上一堆秘密不說,還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但眼下毒斑不毒斑的都不重要,挨了鞭子也不重要。
她必須再找些吃的填飽肚子,否則還沒解毒療傷,就先被餓死了。
「你應該慶幸,老娘餓了不吃人。」
雲苓陰測測地開口,在秋霜驚恐的目光下將其打暈,隨後推開門去覓食。
院子外沒有守衛,整個王府寂靜無聲。
雲苓不認識這些彎彎繞繞的路,更不知道廚房在哪。
她用精神力將嗅覺強化,以便尋找食物的香氣。
路過一個陌生的院落時,有個房間還亮著光,隱約逸出飯菜的香氣。
她眼神發亮,冒著雨走進去。
燕王正閉著雙眼坐在椅子上,受傷的額頭被包紮的像個木乃伊,神色隱忍而痛苦,雙腿膝蓋以下都泡在一個桶里。
雲苓強化了嗅覺,一下子聞出那桶中泡了許多東西。
有生薑、花椒、蔥白、艾葉、蒼耳子、羌活……
乍一聞還以為在煮豬蹄,實際上都是些驅寒的藥物。
雲苓忙解除了嗅覺強化,萬一這人有腳臭,豈不影響她吃東西。
聽到房門被推開,燕王下意識地睜開眼睛,便見一個披頭散髮的紅衣厲鬼眼冒青光地闖進房中。
他認出那是楚雲苓,對方身上喜服破爛,露出血跡斑斑的雙臂和肩背,鮮血混著雨水不停滴在地板上。
燕王瞪大眼睛,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他醒來聽說楚雲苓挨了鞭刑後撞柱自盡,難不成是變成厲鬼回來找他報仇了!
剛想要尖叫,還沒叫出聲就被什麼東西塞了一嘴。
「唔唔唔……唔唔唔!」
雲苓怕他的叫聲引來旁人,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個大肉包子堵住他的嘴。
然後又拿起掛在屏風上的長褲,將燕王綁在椅背上困了個結結實實。
燕王愣了愣,好像是活人,不是厲鬼。
看清楚雲苓拿來綁自己的衣物,燕王的臉騰地紅成了猴屁股。
「唔唔!」
他雙腿殘疾後落了病根,每逢雨夜都要用藥足浴,否則便會疼得無法入睡。
為了方便泡腳,他便脫了外褲,此刻只穿著短短的褻褲。
這女人好生不要臉!
燕王唔唔叫喚著,用眼神殺她。
「閉嘴,信不信我直接打暈你。」
雲苓不耐煩地往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然後坐在桌邊,對著已經冷掉的佳肴大快朵頤。
這女人瘋了?居然敢這麼對他。
燕王眼睜睜地看著雲苓以風捲殘雲之勢,將滿桌飯菜一掃而空,先是不敢置信,隨後抖了抖嘴角。
這是豬吧吃那麼多!
雲苓一邊吃,眼神上下打量對方,很快人出了他的身份。
燕王蕭御之,皇貴妃唯一的愛子,年方二十。
兩年前和靖王一同在邊境中伏,隨後靖王雙目失明,燕王則雙腿殘疾,無法站立。
雲苓注意到,燕王臉上滲著一片薄汗。
那是疼的。
她從原身記憶中得知,燕王雙腿落有病根,最怕寒涼。
今晚下雨,他便疼了半夜都難以入睡。
想到這孩子才二十歲就得坐輪椅,雲苓表以幾分憐憫和同情的眼神。
燕王注意到她的眼神,臉色微僵,雙手緊握成拳。
他昔日少年意氣,為人甚驕,如今最恨旁人拿這種眼神看他。
雲苓卻沒空關懷他的情緒自尊,頗為不舍地放下筷子。
「也罷,就出手治治你這老寒腿吧。」
皇貴妃可不是什麼善茬,如今楚雲苓即是她,得做點什麼給自己找退路才行。
燕王臉色難堪,根本沒把雲苓的話放在心上,卻不料她竟起身蹲在木桶前,伸出手去摸他的雙腿。
這女人!
他只穿了褻褲啊!他還沒成親啊!他的清白啊!
燕王的臉頰陡然爆紅,羞憤欲死,忙夾緊大腿,恨不得一腳朝她踹去。
可惜腿部無力,連水花都沒濺起來幾滴。
雲苓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洗腳水,眉梢微挑。
「你中過寒毒?」
方才她將精神力附著於雙手上,已經檢查過了燕王的雙腿。
還有站起來的希望,但先得把寒毒祛除了。
聞言,燕王怔愣地看著她,瞳孔微縮。
他中過寒毒的事情,鮮少有人知情,楚雲苓怎麼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