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夜看她這悠哉悠哉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那珠貝般的指甲上剛剛塗上鮮紅的蔻丹,張揚而又艷麗,任誰見了都會眼前一亮,心中欣喜。
因為那是夏雨弦花了好長功夫仔仔細細塗上去的,堪稱完美。只不過這紅色落在東方夜眼裡卻無比的刺眼。
紅色鮮艷張揚,卻不何嘗不是血的顏色。他與東方玄向來都是你死我活,如今他要登上大寶,說不定下一刻自己的脖子上也會出現這麼鮮艷的顏色。
如今這女人一點都不為他的前途操心,反而在這花心思做這些無用之事,他當初娶她進門,可不是為了讓她來花枝招展的!
骨節分明的結實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扯過那雙細嫩的剛剛塗完蔻丹的小手,那手溫軟醉人,東方夜卻毫不憐惜,一把將夏雨弦扯到他近前,陰騭的眸子鎖住她,「你沒得罪我?好一個沒得罪我!東方玄要當皇上了,你呢,你為我做了什麼!到時候咱們倆誰都別想好過。」
無形的威壓籠罩住夏雨弦小小的身形,狠厲的氣息從身前這個男人身上散發出來,夏雨弦非但沒有恐懼,反而更加湊近了他,與他成婚這麼久,她深深知道,這個男人的軟肋。表現的再凌厲,也不過繡花枕頭,裝腔作勢!
她的指甲已經被蹭花了,紅呼呼的一片,粘在白皙的手指上,讓她更為惱火。她湊近東方夜,身邊的戾氣更為明顯了。
夏雨弦將臉蛋湊近東方夜,呼吸噴在他的脖頸上,比他更為陰狠妖嬈的說:「東方玄成為儲君已經成為事實,殿下若是想日子好過一點,最好不要對我惡語相向。今時不同往日,明眼人誰都看得出來,你和東方玄的鬥爭,你敗了,殿下惹惱了我,不僅夏國侯不會幫你,晉親王爺此時更知道站在誰的身側。」
東方夜狠狠的咬著牙,千算萬算,沒想到當初他的一顆棋子竟然也敢反咬他一口!沒錯,如今如果晉親王不支持他,他的處境會更艱難。但是他不相信夏雨弦真的會讓晉親王幫助東方玄!「好哇,你叫晉親王幫東方玄,等到東方玄坐上帝位,你的姐姐可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而你只是一個落魄王爺的妃子。」
他們知道彼此最陰暗的地方,此刻,花草開得正歡,天氣正好。卻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互相揭開了傷疤。
「殿下都不怕,妾身有什麼好怕的。」夏雨弦窩在他的懷裡,嬌羞的說。突然間那語氣轉為凌厲,在東方夜面前毫無懼色,甚至隱隱有呵斥的意味。「東方夜,收起你那脾氣,否則,我可不知道自己或做出些什麼……」言未盡而意已明。
夏雨弦為他做過的事,不計其數,他都能一筆抹殺,只可惜,他的皇子妃終究不是什麼良善的人,會一直讓他欺壓。自己成不了氣候,找她來撒氣,想得美!
東方夜心頭一沉,怎麼也想不到這女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竟是……要帶著他同歸於盡嗎?
夏雨弦冷著臉,從她懷中掙脫,重新坐回搖椅上。
東方夜冷哼一聲:「瘋子!」
夏雨弦嘴角挑了一挑。東方夜沒想到會造成如今這種局面,當下憤怒拂袖而去。也許,真的該對夏雨弦好一點。
夏雨弦手指有以下沒一下的敲著椅子邊,剛剛侍候的下人們哆哆嗦嗦的跪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都死了啊,還不起來幹活!」她幾乎是怒吼著說出這句話,該死的,好心情全讓東方夜給搞砸了。
她沖陽光伸出五指,手指潔白纖長,弧度曼妙,只可惜指尖一處被紅色污濁了。她心緒更加煩躁,恨不得把指甲掰下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我洗乾淨!」侍女哆哆嗦嗦的上前來,內心哀嚎一聲,怎麼偏偏是她啊!
戰戰兢兢的將夏雨弦的手放進銅水盆,熟練的擦掉指甲上的印記,只是沾到了皮膚的地方就不那麼容易處理,她瞪著眼睛,微微用力摩挲了一下。
夏雨弦眉頭一皺,刷抽出手來給她一巴掌。「啪!」濺起的水花散落了那小侍女一身,她一聲不敢吭。悲戚的一個勁磕頭:「王妃娘娘饒命啊,饒命啊!」
夏雨弦的心情很不好,同樣的,夏瀅歡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因為皇后娘娘傳旨叫她入宮。這個時候皇后娘娘找她自然不是面子上說的什麼敘舊。怕是想跟她說給東方玄再找一個側妃的事吧。
夏瀅歡心中苦澀,面色平靜的跟著公公前去。只是心神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她能接受不代表她願意和別人分享她的丈夫,更何況那人還是東方玄,她心裡至珍至重之人。
不知道以後同一個屋檐下,又回多出一張怎樣的面孔,她或者風華正茂,或者古靈精怪,或者會真誠或假惺惺的叫她姐姐,想到這些,心尖上就像有密密麻麻的針在刺她。
夏瀅歡使勁的晃了晃頭,意圖將這些胡思亂想驅逐出去,因為,到了皇后宮了。
「見過母后。」夏瀅歡福了福身,笑容大方得體。
皇后娘娘在心中暗暗點了點頭,但是看著孩子這番氣度,以後也定是能母儀天下的人,只可惜,垂落的目光在她的小腹上稍作停留就轉開。
「過來,坐。」夏瀅歡依言乖巧的坐過去,面容平靜。
「我住這宮已經住了幾十年了……」皇后幽幽的說,夏瀅歡睫毛一閃。
「這後宮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我還是住在這裡,因為我的夫君,是皇上。」她語氣鄭重,夏瀅歡抿了抿唇。
「皇帝三宮六院,為了皇室血脈,總不能為情愛所縛,陛下是這樣,玄兒也是這樣。」
夏瀅歡悄悄咽下一口唾沫,禮貌起身,微笑,柔聲答:「兒臣明白。」說這幾個字時的動作神態,她在心中演練過無數遍,一切恰到好處。
皇后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果真是個懂事的,不由得又多出幾分喜歡來。
「你是個好孩子,母后這有一串從南海大師那裡求來的佛珠,便贈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