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 不戰之約

  第一縷黎明的曙光,在細雨昏昏的天空上,慢慢割爛了雲層,透出絲絲的亮堂。【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枯指山下,開始聽見將士的號子聲。

  常四郎從草地上起了身,將嘴裡叼著的草梗,一下子吐掉。

  「原先還有些事情,想問清楚你的。但我想了想,這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徐牧明白,極可能是霍復之子的事情。

  「便不問了。」常四郎笑了笑,「小東家你要明白,將來和你打仗的,是坐在朝堂上的常小棠,並非是我這個老友。」

  「我都明白。」徐牧開口。

  「想起當年,我賣米起家,總嚷嚷著要斬王朝……但後來發現,小陶陶一死,即便我做對了,也無人欣賞了。」

  「我這一生最喜歡的東西,是你們幾個老友,陪著我走了好長的一程。關於這一點,我每每想起,總會有些懷念。」

  「你我都知,亂世沒有安穩可言。」

  常四郎站起來,徐牧也站了起來。

  細雨中,兩人對目而視。

  「但你和我,都是亂世里的好漢,身上有卵,手裡有刀,不該像娘們一樣的狗書生,又禮又讓,便如你我兩家的軍師所諫,誰的拳頭大,誰來吃天下!」

  「你和我,要有一個來做新朝皇帝。但若有其他人來搶,你我便罷戰,先打搶食的狗兒。除了你,其他的人我不放心。」

  「除了常少爺,其他的人敢搶皇帝,我亦不放心。」

  「哈哈,這便是了。」

  常四郎大笑起來,走過去,重新抱了抱徐牧。

  「見了這一輪,以後莫要見了,除非是弔喪之時。」

  徐牧明白了話里的意思。恍惚中,他想起當初的常四郎,在他的面前,總嚷嚷著要顛覆王朝。卻不曾想,到了今時今刻,最後殺出來的人,是他們倆。

  常四郎轉身,腳步走得很慢。

  司虎拖著常威的手,還在喋喋不休地叮囑著,什麼打仗要小心飛矢,以後見著他扛斧衝過來,一定要先跑開。

  「小東家,保重啊。」

  「常少爺,保重!」

  細雨中,兩人分道揚鑣。各有各的路子,各有各的責任。

  「常威小子誒——」

  司虎哭咧咧地模樣,像極了怨婦。

  常威也紅著眼,掠回了自家少爺身邊。

  「保重。」

  「保重!」

  四人分了方向,自此各奔東西。

  ……

  「渝州王,我西蜀願出兩萬匹涼馬。」

  「這還差不多。」在會面的木亭子裡,常四郎淡淡開口。在他的身後,諸多的北渝將軍,也露出滿意的神色。

  「不戰之約的書文,我北渝到時候,會昭告整個天下。」

  「勞煩。」

  「記住了,莫要在邊境惹事。」

  「我西蜀不惹,北人若是異動,我同樣也不客氣。」

  常四郎起身,淡然一笑,在諸多將軍的簇擁下,離開了木亭。

  徐牧抬頭,看著常四郎的背影,心底里一聲長長的嘆息。

  ……

  不戰之約的事情,並沒有出什麼紕漏。按著當初和賈周的商量,這場約定,應當問題不大。畢竟北渝那邊,還要著手處理河北叛亂的事情。

  而西蜀,在連續的南征北戰之後,也要一段時間的平緩過渡。

  當不戰的書文,昭告天下的時候,不管是西蜀還是北渝,除開那些世家,以及別有用心的人,盡皆是放聲高呼。

  長陽里的一個腐儒,更是連夜提筆,又寫了一篇野史。

  永昌五年,天降祥瑞,先有金龍世出,又有百鳳齊鳴。枯指山下,西蜀王徐牧,及北渝王常小棠,忽遇驟風狂雨,未等雨停,又遇一五霞之仙,乃同席,因仙人所勸,遂定下不戰之約。

  騎在馬上,徐牧打了個哈欠。實際上,這場會面可謂是無聊到發指。當然,除了常小棠跑上山的那一夜。

  但不管如何,總算是暫時解決了南北攻伐的危機。

  轉過頭,徐牧看著還在悶悶不樂的司虎。他只以為,司虎因為常威的事情,還在茶飯不思。

  「虎哥,沒事吧?要不然,哥兒等會讓人,去打頭狍子給你?」

  「牧哥兒,能,能打兩頭麼?我今天胃口好。」

  「滾蛋。」徐牧笑罵了句。

  「主公,要不要回成都?」柴宗騎著馬,從後面趕了上來。

  徐牧想了想,「先不回了,趁著出了蜀州,去涼州那邊看一看,然後直接去西域。」

  到時候寫信給賈周,說清楚就行。在江南這邊,有東方敬,於文和苗通,只要不起大的戰事,問題不大。至於諸葛瘸,真想去的話,可以在涼州稍等幾天的時間。

  「柴宗,記著我的話,定州邊境務必萬事小心。多派斥候偵查,事情不對的話,便立即固守,等待援軍。」

  「主公放心,我知曉的。」

  「好。」

  實則在徐牧的心裡,更想等著霍復的結局,但時間寶貴,眼下,便是準備去西域的最好時機,若是再耗上二三個月,等入了夏,沙漠之路更加難行。

  「主公,你只帶著這些人,會不會太少了。」

  「不少了,殷鵠在西域那邊,還有人的。對了柴宗,晁義在何處。」

  「應當是玉門關附近,這段時間一邊操練騎營,一邊在追剿羌匪。」

  先前的時候,玉門關一帶還有羌人作亂,但徐牧快刀斬亂麻,只留了老余當的部落,其餘的,或是驅趕,或是剿滅。他很明白,如這些外族,若是放縱不管,很容易成為西蜀之禍。

  這些人可不同於平蠻或者越人,這二者一直和中原有交集。而羌人,便和北狄一樣,最喜趁亂掠奪物資。

  一個老余當部落,已經是極限。

  「柴宗,不用送了,你繞道回定州吧。」

  柴宗點頭,拱手拜別。

  前方不遠,已經是定州邊境,依稀還看到有一座將軍廟。

  徐牧下了馬,五千餘的將士也緊隨其後。廟前的十幾個百姓,並沒有懼怕,反而是一臉的驚喜。

  徐牧借了三支香,抬頭看著陸休的石像,認認真真地施了三禮。

  「長令,你且等著,這中原盛世,有朝一日必如你所願。」

  「我等見過陸將軍!」

  廟前,將士與百姓的聲音,齊齊高呼。

  石像不語。

  卻有一隻春蝶,從石像之後飛出,繞著徐牧飛了幾圈,忽然振翅而起,往高空迎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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