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六章 我兒徐橋

  桂月末,蜀州的秋收,慢慢入了尾聲。【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按著徐牧和賈周的商量,蜀州一帶內的郡縣,凡產糧之地,都在關口派軍駐守,旨在遮住秋收大豐的虛實。

  帶著滿身的疲勞,徐牧剛回到王宮。

  「孫勛,世子呢?」

  「世子去找仨爺爺了。」

  徐牧有點無語,還兜著光屁屁,滿成都地跑來跑去。

  孫勛臉色帶著猶豫,「主公,我打個小報告。」

  「怎的?」

  「仨爺爺帶著小世子……又結伴吃酒了。」

  「孫勛,徐橋兩歲不到——」

  「主公不在西蜀之時,這仨就瞞著王妃,經常帶著小世子,去酒台上耍。」

  我特麼。

  徐牧起身,往王宮外直直走去。果不其然,才走到三老常聚的樓台,便看見小徐橋坐在仨老頭中間,用筷子沾著酒,沾一口便學著大人的模樣,磕一粒花生米兒。

  「徐橋!」徐牧沉著臉。

  ……

  「怎的?你徐牧要怎的?」諸葛瘸抬頭,將徐橋護在身後。

  陳打鐵也鼓著臉,「打個仗回來,脾氣見長啊,都知道吼兒子了。三個爹都在呢,若不然,我們仨也吼你幾句?」

  「我兒,算啦算啦。」老秀才也勸道,「橋兒並未多飲,頂多用筷子沾一下。前兩日老瘸兒犯了腦風,戒酒半月余了,今日才聚一聚。」

  徐牧頓了頓,往諸葛瘸看去,果然,去年還精神抖擻的諸葛范,現如今,已然有了藏不住的垂老,以及憔悴。

  從酒莊開始,這仨人便一直留了下來。其中的感情自不用說,而且,在很多的時候,也曾給徐牧很大的幫助。

  陳打鐵管鐵坊,造出的器甲精良無比。諸葛瘸是俠兒大佬,幫著他這個沒有武功的三十州總舵主,穩住了局勢。

  而老秀才……更是不得了。他的好大兒,可是紀朝最後一位名將李破山。有這層關係,說不得有一日,能將這位李將拉來西蜀。

  即便除開利益關係,徐牧對於這三人,亦有一份類如父子的情感。

  「老瘸兒,怎的?」徐牧剛坐下,徐橋急忙爬起來,喊著「娘親」往後跑,被徐牧用手抓住,只得抽著鼻子,重新坐了下來。

  「若不然,我讓陳鵲入城一趟。」

  「無事,年紀大了。」諸葛瘸的臉上,難得露出了欣慰之色。

  在旁的陳打鐵取了碗,幫著徐牧倒滿酒。

  「我仨都聽說了,滄州那邊,你打得不錯。喜報傳來之時,三個爹都是歡喜的。哦對,還有小軍師也不錯,只可惜了定州那邊的小老虎。」

  定州的小老虎,即是陸休。

  陳打鐵灑了半碗在地,權當敬拜。在旁的人,亦是照做。連著不明所以的徐橋,也跟著灑了起來。

  「我兒,還要多久才能打到草原啊?他們說,我還有一個大兒,在草原那邊呢?」

  「快了,快了。」徐牧賠笑道。

  「別一副嬉皮笑臉的,老子們仨個,瞧著你那模樣,只怕有生之年,都見不到這一日了。你可長點心吧。」諸葛瘸一臉嫌棄。

  「做爹的人了,爭氣點。」陳打鐵也點點頭。

  徐牧並無任何的生氣,相反,忽然很喜歡這種感覺。

  「老瘸兒,別喝太多酒,我明日剛好要出城,替你去陳神醫那裡問問,開些藥回來。」

  「你喊個爹會死嗎?橋兒,你以後喊他徐小狗。」

  徐橋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終歸是沒有喊。

  「自罰三筷!」諸葛瘸也沒有生氣,寵溺地繼續開口。

  在徐牧的注視下,這不到兩歲的娃兒,便筷子沾酒,舔了三次。

  「你放個心。」陳打鐵白了徐牧一眼,「西蜀吊卵的男兒,不練酒量怎麼行?這以後要是做了西蜀之主,下屬敬個兩三碗的,就倒在地了,不得笑死個人?」

  「老鐵,我徐牧能喝。」咬著牙,徐牧撐了一句。

  「你能喝個卵。來來,徐小狗,我們用酒罈子來!對著幹!」站在風中,抓著酒罈的諸葛瘸,一下子咳了起來。

  「爹,我認輸。」徐牧心底嘆息。

  「少喝一些,我打下了江山,還想著給你封個國公玩玩。」

  「曉得了曉得了。」諸葛瘸捂著嘴,又露出欣慰的神色,慢慢坐了下來。

  「我兒,韋春那裡送來的圖紙,我都看過了。這幾日便能造出來,你趁早過來溜溜眼。」陳打鐵捧著酒碗,忽然邀功似地開口。

  徐牧面容歡喜。這天下名匠,果然是不一樣。

  「另外,你先前說的什麼橋車,萬箭車,你這腦瓜子,怎麼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兒徐牧,天下大才。」老秀才舉起酒碗。

  「屁,和我年輕時,是一個天一個地。我當初去長陽,逛了八個清館,不花一丁銀子——」

  啪。

  老秀才氣憤抬手,拍了拍諸葛瘸的頭。

  「我孫徐橋在呢,你莫不是要教壞他?教成傻虎那模樣,天天躲屋裡打樁兒,那就廢了!徹底廢了!」

  「對對對。」諸葛瘸瞬間臉色大驚。

  「都給我住口,一個清館,一個打樁兒,以後這孫兒,我陳打鐵單帶!」

  坐在一旁,徐牧側過頭,看了一眼還在舔筷子的徐橋,心頭莫名湧上一股暖意。

  約莫是吵夠了,三個老頭兒又勾肩搭背起來。四大一小,五人在樓台上,歡鬧到了黃昏之時。

  「風大了,回吧,帶橋兒回去。得空了,再過來聚聚,說不得你下次出征,再回蜀州之時,老子就埋土了。」諸葛瘸打了個酒嗝,意猶未盡地開口。

  徐牧沉默起身,對著場中的三位老人,重重施了一禮。徐橋也學得有模有樣,跟著躬下小身子,認認真真地施禮。

  ……

  黃昏的餘暉鋪下,回王宮的長道,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牽著手地往前走。

  「父王,我什麼時候長大啊。」

  「橋兒,你急著長大,這是要做什麼。」

  「仨爺爺說,等不到我長大了,所以,我想快一些長大,和他們一起用碗來喝酒。」

  徐牧停下腳步,看著面前的好大兒。若無意外,徐橋便是未來的西蜀雄主。當然,若是打下了江山,那麼徐橋便是新朝之帝。

  生命的意義在於繼承,有人繼承你的遺產,你的遺志,記得你的奮鬥,記得你曾走過的路。

  「我兒徐橋。」徐牧伸出手,摸向徐橋的小臉龐,「等你長大,為父要送你一份大禮。」

  「父王,是什麼呀?」

  徐牧抬起手,一時間意氣風發,穩穩指向城外的山河。

  「我兒徐橋,為父要送你,天下三十州的江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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