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以假亂真之人

  「哪位是徐蜀王。」入得軍帳,太叔義穩身長揖之後,便急急相問。

  「我是。」徐牧站出來,有些猶豫地看著面前的人。

  「你複姓太叔。那麼,河北的太叔望,是你何人?」

  「是家父。」太叔義呼了口氣,沒有任何隱瞞。

  「老賊之子,定然是奸細!」太叔義聲音剛落,趙棣已經大怒,急忙要喚來左右,將人拿下。

  太叔義不卑不亢,「若要殺我,還請蜀王給一柱香的時間。說完之後,要殺要剮,吾太叔義悉聽尊便。」

  「說客?」

  「算說客。但不是滄州太后的。」

  「哪兒的?」左師仁皺眉。

  「為滄州百姓而來。」太叔義閉了閉目,跪地而拜,「很長的時間,我太叔義都是燕州的窮書生。戰事之禍,非我本意。」

  「但在滄州里,我是太后的黑袍信使,以及隨戰幕僚。所以,我知曉接下來的事情。南門大開,並非是請降。待……盟軍入城,城中便會燒起燎天火勢,到時候,不僅是士卒,還有城中的七萬戶百姓,都將化為焦炭。」

  「你說謊——」

  「他說的是真的。」徐牧抬手,打斷了趙棣的怒喝。他用木鳶探過,太叔義並沒有說謊。妖后那邊,確實在準備火城計。

  「蜀王,吾實不忍城中的百姓,殉戰而死。」

  「你是中原人?」

  「不是……」太叔義咬著牙,滿臉的悲哀。仿佛在燕州之時,他作為鄉勇隊長,領著街坊鄰居抵擋柔然人,成了一場曠世笑話。

  「該講的,已經講完,太叔義願赴死。還請蜀王斟酌,莫要輕易入城,恐起連天大火,百姓遭殃。」

  「我若不殺你,你要去哪?」徐牧沉思了會發問。

  「離開滄州,隱姓埋名,若賺了銀子,開始私塾教習孩童。」

  「你留在我的帳內,如何?」

  太叔義搖頭,「蜀王恕罪,我不喜歡打仗。」

  「若天下太平,便無仗可打。」

  太叔義捧手再拜,「蜀王若不殺我,我去意已決,還請蜀王恕罪。」

  徐牧嘆了口氣。

  他明白,太叔義此番前來,並非是妖后的意思。不過,關於火城計,他已經刺探到了。

  「六俠,送匹好馬,多備水袋乾糧,再贈一百兩紋銀,送太叔先生離開。」

  「徐兄,這樣不好,他畢竟是老賊之子——」

  「左盟主,我徐牧願擔保,太叔義若是妖后的細作,不管什麼後果,我西蜀一併承擔。」

  見到徐牧這樣說,左師仁猶豫了下,只得點點頭。左師仁都沒意見了,餘下的趙棣等人,也只好作罷。

  跪地的太叔義,眼睛驀的發紅。

  徐牧走前兩步,將太叔義慢慢扶起。

  「當初在山林,我遇到了數百人的難民,先生也在其中吧。」

  「正是,我那時是太后信使,要刺探蜀王的動向……」

  「先生離開後,我問了許多難民,都說這一路,都是先生在護著他們。若無先生,滄州的潰軍,早已經禍了他們。」

  「雖各為其主,但先生大義。日後若有難處,便來西蜀,我徐牧掃榻以待。」

  「吾記得了……多謝蜀王。但吾太叔義,曾為太后幕僚,做過不少惡事。便自斷三指,了卻恩怨。」

  「先生——」

  沒等徐牧阻攔,太叔義已經三指撞地,一指斷裂,二指扭曲。

  「告、告辭,還請蜀王切記,城中火計,恐要牽連七萬戶的百姓。」太叔義蒼白著臉色,撐著身子,又是一個長揖,才趔趄地轉身離開。

  「六俠,去送送。」徐牧聲音惋惜。

  中軍帳里,因為太叔義的出現,所帶來的情報,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徐兄,情報是真的?」

  「是真的。」

  到了現在,徐牧索性將刺探的情報,也說了出來。

  「這妖后,如此歹毒!著實可恨!」左師仁惱怒地抬手,重重拍在案台上。

  「還將城中的七萬戶百姓,綁在一起殉國!」

  徐牧也陷入了沉思。

  其實不用太叔義,他也知曉了妖后的毒計。拋開太叔義厭戰的因素,或許……太叔義的厭戰之舉,也在妖后的算計之中?

  畢竟,妖后不知道木鳶的事情。才算計到了太叔義,會將火城計的情報,帶來給他?

  自報家門,這妖后要做什麼?

  ……

  滄州里,迎風呼呼的旌旗之下。

  「太后,太叔義離城了。」

  「知道了。」蘇妖后的臉色,並沒有絲毫動容,「知子莫若父,其父來信說過,太叔義自小生於燕州,過於宅心仁厚。雖有滿腹韜略,但恐有一日,會現婦人之仁。」

  「他猜對了,我也猜對了。」

  蘇妖后嘆了一口氣。

  「聽說太叔義去了敵營後,又沒有投效,單人單騎離開滄州……要不要,派人去追殺?」

  「讓他去吧。再怎麼講,他也是老師之子。」

  「密切留意城外的敵軍動向,不論什麼情況,立即來報。」

  ……

  在盟軍營地,二里之外。

  殷鵠送了二里,才拱手抱拳,準備轉身離開。

  「殷兄稍等。」騎在馬上的太叔義,猶豫了下開口。

  「蜀王之高義,吾太叔義沒齒難忘……關於太后,我聽說了一件事情,請殷兄轉告蜀王。」

  「太叔先生請講。」

  「家父太叔望,偶然一次說過,太后是以假亂真之人。但只說這一句,家父發現失言,便不再開口。」

  「以假亂真之人?」

  太叔義點頭,「這亂世里,充斥著太多的爾虞我詐,我雖然入仕沒多久,但已經厭憎無比。」

  「太叔先生要去哪。」

  「經內城,去河北一帶。家父若身亡,便收斂屍首,守孝三年後,開個私塾,娶個姑娘,安安穩穩度日。」

  「殷兄,告辭了。」

  「太叔先生,來日方長,你我有緣再見。」

  陽光之下,太叔義仰起平靜的笑容,「若哪一日天下太平,我便不請自來,拜會殷兄和蜀王。」

  「告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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