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渠的事情,讓整個恪州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嚴峻起來。
黃道充更是動怒,連著派出了不少人。
「蜀王不知,我或許是個乞活的人。但如今,九指無遺的嫡子,死在了我恪州,我黃道充難辭其咎,誓要抓住兇手!」
徐牧點頭。
其實他明白,老黃的這番表現,更類似於自證清白,也帶著幾分表現的意思。畢竟再怎麼說,在外人看來,為了抓住兇手,他費盡了功夫。
「家主!」這時,一個恪州家將,急匆匆地按刀走來。
「家主,黃家五虎……只剩一虎了。」
只聽到這一句,黃道充臉色發白。黃家五虎,是他拉攏的五位江湖高手,卻不曾想,去追兇一輪,直接死了四個。
「到底是何人!」
「不知……」
黃道充痛苦萬分,和徐牧告辭之後,匆匆往外走去。
徐牧皺住眉頭。原本好好的事情,這一下子,變得兇險起來。其他入盟的使臣們,這時候,都乾脆留在了黃府院裡,在隨行護衛的防守下,不敢再隨意外出。
整個恪州,陷入了低迷之中。
「牧哥兒,天冷了。」唯有心大的司虎,搓了一把鼻涕,瓮聲瓮氣地開口。
徐牧仰頭看天。心底明白,那位刺客沒走,更有可能,是想多殺幾個使臣。滄州妖后的綿里藏針,這一輪算是完美施行了。
「司虎,這幾日你也小心些。」
司虎轉頭大笑,「牧哥兒,他真敢尋我,我會捶死他的。」
「不管怎樣,這些時日不得胡鬧。」
在明里,有司虎在。在暗中,殷鵠帶著幾個俠兒高手,同樣在護衛著。關於自己的安全,徐牧倒是不擔心。
好歹是三十州的總舵主,雖然我沒有功夫,但我有很多會功夫的高手。
連著幾日,都沒什麼大的禍事。唯有一個小勢力的使臣,硬要去柳巷清館,赤身被刺死在床榻上。
「蜀王,這是個高手。」黃道充聲音凝沉,「而且,我猜他會易容。否則的話,早被翻出來了。」
「至少,我黃道充,許多年沒見過這般的高手了。」
聽著,徐牧也有些沉默。關於武功,他認知不多。曾經最為了解的,是「常槍老刀狐兒劍」之類的,西蜀里,也有不少高手。甚至是說,在去年之時,專門入蜀刺殺的狼箭百里熊……這些人,都是他接觸過的高手。
「我黃家剩下的那隻虎,回來之時,說那位刺客,是個使劍高手,快劍殺人,速戰速決。」
「快劍?」徐牧眯起眼睛。
快劍啞奴,基本是實錘了,妖后派出的人。
「蜀王放心,這段時間裡,只要留在黃府,除非是幾萬大軍來攻,否則,便是安全的。」
「勞煩黃家主。」
「對了蜀王,刺殺之事非同尋常,為免刺客在吃食下毒,我特地吩咐了人,先驗一番庫房的儲食,以及老井之水,再作食用。」
徐牧並無不快,「黃家主此舉甚好。」
「這二三日,便委屈蜀王,廚室里只能先做些清淡之食。」
「我也是苦過來的人,當年在邊關,差點連糊糊都吃不上。」
……
「這,這怎的又是稀飯?」司虎嘟嚷著嘴。
「司虎,你最近吃的油水太多,吃些清淡的,正好清一下胃。最多兩日,你便能吃羊肉湯了。」徐牧放下筷子。
「好的,牧哥兒。」
「牧哥兒,我吃飽了,我去睡一下,你別來煩我哦。」
徐牧怔了怔,只覺得這句話哪裡不對,還想問,才發現司虎已經溜了出去。
約在入夜十分。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打暈了兩個黃家護衛之後,從院牆翻了出去。
……
恪州地利,四通八達,古往今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作為恪州領頭羊的黃道充,深知這一點,在利用地利積攢財富的同時,又不斷八面玲瓏,和臨近的幾個勢力,都交好了關係。
以至於,在這場亂世里,恪州的通商極為繁榮。天下間的不少大小商舵,都在恪州有了分舵。錢莊,糧行,清館,賭場……當然,還有各地的名食,都在恪州之內,遍地開花。
鳳羽城,作為恪州的主城,繁華更甚。即便是入夜,走在街路之上,依然是人聲嘈雜,吆喝不斷。
走在街上的司虎,從襠里掏出了錢袋,數了幾輪之後,才放心地笑起來。
「天天吃稀飯,淡出個鳥來。」
先吃了八碗魚羹,又去食肆造了兩隻烤雞,連著路邊的糖葫蘆,也順手摘了四五串。
吃了半個時辰,司虎急忙停下來,又算了一遍銀子,終歸是忍了下來,有些不甘地轉過身,想要跑回黃府。
他並未發現,此時在街路的瓦頂上,夜色與月光之下,一個抱劍的黑袍男子,正猶豫不定地看著他。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出手。
人聲鼎沸之中,他站了許久,也想了許久。直至看著那個大漢,快要走過了街,快要打道回府。
在滄州之時,他的主子說過,不到最後關頭,不要去刺殺徐布衣。因為徐布衣身邊,必然會藏著高手。即便在明面上,還有一個被稱為「大紀之虎」的莽夫。
他還在猶豫。
如今的鳳羽城內,黃府之中,那些其他入盟的諸侯使臣,已經生了戒心。哪怕他武功再高,劍術再好,也不敢貿貿然再去刺殺。
終究是不甘的。從滄州臨行之時,他便告訴自己,這一次出行,定然為自家的主子,排憂解難。
咬了咬牙,他輕功踮腳,循著瓦頂往前掠去。出不出手另說,他只感覺,手裡的劍在錚鳴,便如他此刻的心情,都有著一份不甘。
……
吃個半飽的司虎,傻憨憨地打了個小小飽嗝。
巷頭巷尾的野狗,見著他走來,只以為是屠戶來抓,都夾著尾巴跳牆狂奔。
「跑慢些,跑慢些,我找大鍋來燉了,一個狗腿給牧哥兒,一個狗腿給小弓狗,一個狗腿給媳婦,一個狗腿給我大兒孟霍。」
叉著腰,司虎放聲大笑。
「便如滄州狗夫,我司虎一來,便夾著尾巴逃了。」
「牧哥兒講了,明年去打滄州,我將那小妖后扇腫了臉,便能再用麻袋,去銀庫裝銀子。」
只聽到這一句,瓦頂上的快劍阿七,目光驟然發冷。他抽出了劍,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白月光,整個人,一下子變得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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