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襄江之水,黃泉之河

  滄州江面,西段江域。

  用了東方敬的牽制之計,四萬的水師,再配以遠射之法,算是成功了一把。也虧得如此,並沒有讓四萬水師,直接沖岸。

  「主公,確是兩個船塢,滄州的四五萬水師,都開始圍過來了。」

  一開始,徐牧要的便是這種結果。牽制滄州水師,讓東陵盟的大軍,直接從另一段江域,殺入滄州。

  但太過順利的事情,徐牧並不相信。要知道,他的小軍師還特地布了迷魂計。

  「主公,苗通那邊,已經越沖越凶了。」東方敬皺著眉頭。

  「傳旗令,通告苗通,讓他的人馬先退回來。」徐牧陷入沉思,按著盟令來說,這時候,他帶著四萬水師,應當要衝岸了。

  他不知為何,他總是不放心。

  「聯軍主力那邊,可有消息傳回?」

  「並無。」

  徐牧抬起頭,掃了一眼前方江域。如斥候船所言,滄州的水師大軍,已經密密麻麻地在煙霧中列陣。

  「主公,苗將軍派人來問,還何旗令止攻。」

  徐牧沒理,兩萬陵州水師的兵符在他手裡,如何調度,是他這個水師統領的權利。

  「牧哥兒,那莫不是回來的小船?」這時,旁邊的司虎開口。

  徐牧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二三艘輕舟快船,正急急地乘風破浪,在側邊趕了回來。

  才剛到水陣,輕舟上的數個斥候,便已經顫聲高喊。

  「主公,青州唐家反盟了!」

  只聽到這一句,徐牧臉色驚愕。在旁的東方敬,也跟著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

  ……

  「殺!」

  在後衝來的兩萬青州軍,以破陣之勢,百餘艘鬥艦,先行發起了強攻。

  船犁崩撞,落在最後的聯盟商舵軍,三千餘人幾乎全軍覆沒。

  商舵舵主張宿,跪在船頭舉旗乞活,直接被弓箭飛射,射成了篩子,滾入了翻湧的江水之中。

  仗著樓船不少,而且都是經驗豐富的舟師,很快排成了水陣。

  夏侯賦立在船頭,此時滿臉的恨意。原先還以為,這次能一揚東陵水師的威名,卻不曾想,被唐家反盟,幾乎陷入了絕境之中。

  「併攏樓船,以遠射飛矢,打退叛軍!」作為東陵最得力的首席水師大將,此刻的夏侯賦,難得穩住了局勢。

  「重弩,把樓船上的重弩都推過來!青州軍不過爾爾,此番穩住戰勢,我等先平叛,再行攻打滄州!主公那邊,定然已經有了應對之策。」

  「天下水師精銳,乃是我東陵三州!」

  立在船頭,夏侯賦聲音若雷。若是按照這樓船水陣,至少還能擋一段時間,仗著聯軍人多,徐牧又牽制了滄州水師主力,說不得拖到後面,還能反剿。

  但夏侯賦並不知道,連他密不透風的樓船水陣,都已經在唐五元的算計之中。

  ……

  中箭的浮屍,在血色的江水之中,如同一截截的浮木,越漂越遠。重傷未死的,即便救上了船,依然是聲聲不絕的痛喊。

  兩萬青州軍,迎來了夏侯賦的絕地反擊。

  唐五元沒有任何意外,他抬起頭,看了眼天空,嘴角不經意間,慢慢咧了起來。

  「天要黑了,告訴掌燈人,該點火了。」

  「這浩浩襄江之水,便作東陵人的墳山吧。」

  說著說著,唐五元的一雙眼眸子,開始變得期待起來。會盟之時,他以代家主的身份,進入了軍議,也因此,掌控了東陵盟的攻略情報。

  當然,除了左師仁的暗棋。這位占據東陵三州的盟主,可不是個簡單的人。不過,這個布局也差不多夠了。

  「諸君可見,東陵盟的主力大軍,已經如待宰之羊。」

  松下一口氣,唐五元忽然想到什麼。

  「對了,徐布衣那邊,死傷幾何?」

  「先前來了軍報,西蜀的四萬水師,並沒有沖岸,而是用了偽計,以遠射來牽制。」

  「沒有沖岸?」唐五元皺了皺眉,「莫不是跛子軍師的計?」

  「主公,應當是了。」

  唐五元閉目,「先莫管他,按著原計劃,取信號箭,告訴掌燈人,火燒聯軍三十里。」

  「夏侯賦自詡深通水戰,這般密集的防禦水陣,也並沒有錯。乍看之下,也似是堵住了我青州軍的沖陣。但他忘了,我唐五元,是將要躋身天下名謀的人。」

  「今夜,便讓這襄江之水,變成黃泉之河。」

  「掌燈人,且動手。」

  ……

  黃昏一去,整個天色,迅速暗了下來。

  原先四萬餘的聯軍水師,被青州軍幾輪沖陣之後,死傷者逾萬。若非是夏侯賦臨危不亂,只怕戰損要更加嚴重。

  「莫慌,我東陵水師,乃是天下精銳。」夏侯賦抹了抹臉上的煙垢。這一次被青州軍反盟背刺,整個聯軍水師的士氣,幾近崩潰。

  現在,根本無法往滄州沖岸。若是直去,在後面的青州軍,便會跟著殺來。到時候,船頭調不過來,只能等死了。

  「我家主公那邊,我剛才收到了軍報。大概這兩日時間,便會帶著大軍趕來。」安慰著士氣,夏侯賦冷靜開口。

  在他的面前,是聯盟的幾席頭領,除開反盟的青州,戰死的商舵舵主,餘下的人,只有寥寥二三人。

  米道天師莊不同,此刻已經沒有束髮飄袍的仙氣。滿頭的雪白披在肩上,臉龐里還帶著一種驚意。

  在他的身邊,盧象亦是如此。

  原先還指望這一次,能跟著大聯盟,去撈一杯熱羹。熱羹沒撈著,攏共不到五千的米道戰徒,已經死了近半。

  「先前青州軍那邊,射了信號箭,恐怕還有詭計。夏侯將軍,若不然先撤退,從東面的江域離開。」

  夏侯賦聽著冷笑,「天師說笑,你的米道軍一動,青州軍便會分兵剿殺。」

  莊不同眼裡的懼意更濃,索性不再出聲。

  「對了,鹽島的島主,怎的還沒過來?」夏侯賦起身,目光左右環顧。

  天色已黑,對於他們而言,更加不利。現在,夏侯賦只希望,徐布衣那邊,能多費些功夫,讓滄州水師不能立即回援。

  「去,讓人去把宋谷請來。」

  宋谷,便是鹽島島主。麾下有五千餘的人馬。

  「遵將軍令。」

  傳令的裨將,剛多走了幾步,才走到船尾。突然間,整個人呆若木雞,仰著頭,臉龐上滿是倉皇。

  在東陵盟的水軍大陣之中,至少二十餘艘的火舫,已經徹底點著,拖著濃濃的煙尾,瘋狂往主船的方向,呼嘯撞了過來。

  「夏侯將軍,火、火舫沖陣——」

  裨將的聲音,一時間響徹了死寂的夜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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