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色的沙地之上,一株窩了整冬的小棘草,剛要堅強地昂首挺胸,迎接屬於自己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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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的馬蹄之下,小棘草被踏斷了莖,歪歪扭扭的,死在春風與大地之中。
「行軍!」諸多的涼州裨將,騎馬狂呼,揚起長刀和鐵槍,直指前方。
董文冷著臉,騎在一匹掛甲馬上,背負狼筋大弓,手提一桿鍍金長槍,金獅盔上的紅色長纓,被疾風吹得不斷搖盪。
在諸多親衛的簇擁下,他催馬踏上一座沙丘,仰起了頭,看著前後左右,如狼似虎的四萬多涼騎,如雷奔動。一時間,在他的胸口有股灼熱,似要迸濺而出。
「天下名馬出涼州!我涼州八郡兒郎,皆是善騎之士。爾等,爾等!恭請握緊手裡長槍,讓蜀州小兒,領教我涼州鐵蹄的威風!」
「涼州鐵蹄,寸草不留!」
……
令居關前五十餘里,射狼丘。
一方遮了草蓆的沙地上,有聽蹄的老卒,將耳壓在草蓆上,不久,臉色驀然蒼白。
「將軍,前方十幾里外鐵蹄如雷,恐怕要殺到了。」
「傳。」在旁的裨將,按住了腰下的刀,臉色也跟著微變。
「傳。」
「傳——」
「稟報主公,前方十幾里外,已經發現涼騎大軍!」
「知曉。」
騎在馬上的徐牧,揮了揮手,讓傳令兵退下。
「文龍,要來了。」
同樣騎馬的賈周,神色平靜至極,「浩浩的數萬涼騎,是董文最後的倚仗。主公,當是機會了。」
徐牧點頭。
動用了晁義,拖住扶尋部落的西羌騎。又動用了柴宗,逼董文涼騎出戰,奔赴射狼丘。
這一次,若不能大敗涼騎,只怕在接下來的伐涼戰事,會更加困難。
「射狼丘,地勢廣闊而平坦,唯一不同的是,在南面位置,有一排連綿的大沙丘。這排沙丘,能暫時延緩涼騎的衝鋒。」
沙丘形成,或許是底下有暗河。但這些東西,徐牧已經無從考慮。他要做的,便是想辦法,布好這個大局。
「魏小五。」
「主公,爺在!」蓄了淡須的魏小五,穿著一身戰甲,走到了徐牧面前。
徐牧眼色讚賞,從長陽出走,魏小五當年不過一個小棍夫,到了今天,也步步成長為扛旗大將。
「魏爺,我似是忘了,你今年多大。」
「爺十八,是青天營的種。」
「好,魏爺請上馬,帶著旗營跟緊。」
徐牧仰起頭,目光發沉,「傳令下去,各軍準備,入夜之前,務必將涼人留在射狼丘!」
……
「射狼丘。」董文緩緩停馬,看著前方的光景。
「主公,是蜀人!」
董文點頭,眯起了眼睛,斥候營並沒有誤報,此時的射狼丘前方,正有一支運送糧草的輜重隊,在往前緩緩行軍。
約莫是發現了涼騎殺來,那些蜀人高喊著「敵襲」,迅速結了防守之陣。
董文眯起眼睛,「傳我軍令,便先用這支糧草雜軍,祭我涼州鐵蹄之威!」
「追風營,殺!」
聽得董文的命令,在旁,早已經迫不及待的董轅,立即興奮大喊。地勢平坦之下,蜀人的目標暴露無遺,又如何逃得過涼騎的追剿。
近萬的涼州騎兵,跟在董轅之後,廝殺震天,如漲潮一般,朝著數百輛的糧車衝去。
到了此時,董轅並沒有發現,這支糧草車隊,實則是列成了倒弧的形狀。
只看到涼騎衝來,原本還驚驚乍乍的蜀軍,一下子堅毅滿面。指揮的殷鵠,難得披了一件戰甲,手提長劍,面朝著震天的馬蹄,無驚無懼。
「傳令,抵在卻月陣之後,連弩準備!」
「吼!」
倒弧形狀的卻月陣,由五百輛改良過的加固馬車,配予重弩,暗藏伏弓手。即便在卻月陣最薄弱的兩端月牙,亦有長槍大盾,用來輔守。
遠遠乍看,這卻月陣,更像是後世小姑娘的發箍。
「殺!」董轅興奮的聲音,遠遠沒有停下。
浩浩的萬人涼騎,已經衝到了近前——
殷鵠臉色漲紅,怒吼著揮下長劍。
「準備,齊射!」
藏在馬車裡的連弩手,透過一個個小弓窗,算好了連弩的距離之後,將陣陣的弩矢,「呼呼」地射了出去。
「重弩!」
一支支現出的重弩,或在馬車頂,或在間距的縫隙,或在馬車上開了大弓窗,隨著弩雨一起,帶著撕裂空氣的聲音,齊齊而射。
昂——
第一撥沖得最前的涼騎,不斷有人墜馬,馬嘶與慘叫的人聲,一時間,蓋過了弩矢的呼嘯聲。
一匹匹的涼馬,拐著馬腿,紛紛栽倒在沙地之上,濺起滿世界的沙塵。
董轅臉色發白,迅速勒住韁繩,急停之下,差點沒將身子拋出去。
「這是怎的?」
「將軍,是伏弓!」
董轅咬牙,又急急回頭,看了眼在後的董文,「不過是二三馬車,沖爛馬車即可!再沖!」
他是怕無功而返,哪怕是什麼族叔,也定然要被鞭死。
董轅的命令傳達,只剩六七千人的追風騎營,硬著頭皮繼續往前沖。
砰。
終究有涼騎衝到,手裡的鐵槍,怒吼著戳向蜀軍與馬車。
「護車!」
無數藏匿的蜀卒,提著刀盾殺出,紛紛趁勢砍斷槍桿,或將衝來的涼騎,圍殺而死。
但衝鋒之威不可小覷,擋騎之中,不少的蜀卒被反剿,渾身披血地摔在地上。還喘著氣兒的,即便裹了滿身沙塵,依舊被人拖出戰場,往卻月陣里拖去。
「誰敢擋我涼州鐵蹄!」董轅耍著長馬刀,將一個蜀州都尉,劈飛了頭顱。卻在收刀之時,被一根重弩連人帶馬,串到了十步之外。
等董轅要爬起,密集的弩矢平射而來,將他整個紮成了刺蝟。
董轅杵著刀咳血,身子往後仰摔,死在卻月陣之前。
餘下的四千餘涼騎,見著主將戰死,匆匆調馬回頭,卻不料,又是一撥弩矢在後射來,墜馬的涼卒,又多了數百人。
……
「主公能想出這等陣法,已經很了不得。」賈周不吝讚美。
徐牧卻有些可惜,「真正的卻月陣,是背靠水路,多個兵種交雜配合,協同作戰。我這是閹割了許多。」
「閹鴿子?」賈周有些糊塗,自家主公,有時候會蹦出莫名其妙的詞兒。
「文龍,下次再解釋吧。」
徐牧呼出一口氣,「魏爺,給老子打旗,讓輕騎營早作準備。」
魏小五領了命令,帶著旗營,立在沙丘之上,開始揮動徐字大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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