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老子無錯」

  並非是內城的明夜清風,邊關的入夜,只有刀弓,只有不死不休。【Google搜索】

  趙青雲棄了韁繩,握弓捻箭,將手裡的箭矢崩射出去,奔射之下,只見得一個老卒怒吼著倒地,被追上來的孝豐營輕騎,割了人頭懸在馬腹上。

  「快,先殺死廉永!」趙青雲緊咬著牙。

  這大好的機會,若是錯失,估摸著做夢也要驚醒。

  兩萬人數的輕騎,循著官道往前追,得意的叫囂與長嘯,充斥著官道兩邊的樹林。

  不多久,孝豐營的萬多人步卒,也跟著掩殺而至。

  老卒們提刀舉盾,只得邊殺邊退。

  胯下的老馬吃力。

  廉永拖著大刀,只待一襲輕騎沖近,回身一個推刀,將衝來的輕騎,切斷了半個腰腹。

  墜馬的半截屍體,被馬兒拖出老遠,拖出一道長長的血印。

  廉永喘了口氣,整個人變得鬚髮皆張,索性回了刀,往馬腹下一割。吃痛的老馬,一下子飆起了速度,又拉開了一段距離。

  夜色越發的暗,追兵們的馬燈搖曳不停,仿若要將整個世界晃得顛倒。

  抬著頭,廉永算著距離,嘴角逐漸露出清冷的笑容。在後頭,他還聽得清,那些雜亂貪功的馬蹄聲,步步緊逼。

  入埋伏了。

  廉永停了馬,昂起頭,目光之中,流露出一種嚮往。半生戎馬,殺敵殺匪守國門,白髮早生,身子入了病弱。

  「敬請天公,借我一副虎軀,破北狄,定南蠻,敢叫天下宵小避之不及,匿影藏形!」

  只剩四千餘的老卒,也和廉永一樣,紛紛停了腳步。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清冷的神色。

  ……

  「怎的?」趙青雲皺住眉頭,只覺得心頭,無端端地煩躁起來。

  在他的面前,不僅是奔襲而去的兩萬輕騎,還有狂奔趕到的步卒,分明都是學了他這個將軍的好本事,貪功冒進,不管不顧地繼續衝殺。

  「有些不對——」

  黃道春聲音戛然而止,眼色露出驚恐,不善武功的他,迅速抽出了隨身的匕首,急急握在手上。

  在他的前方,左方,右方,盡皆是突然出現的人影,密密麻麻,至少有數萬人。

  「是小東家!」

  「退!」

  哪裡還退得去。

  隨著一陣陣的破土聲,一面面的拒馬牆,一下子被拖了起來。以一個穩固的形狀,死死嵌入地面。

  第一撥衝過去的輕騎,驚吼著撞了過去,鮮血四下濺飛,被扎入木尖的狄馬,或是馬腹被割破,或是直接捅了個對穿。

  一時間,到處都是驚馬的嘶啼,以及孝豐營輕騎的慘叫。

  「這麼多的拒馬牆,小東家布成拒馬陣了。」黃道春握著匕首,身子止不住地哆嗦。

  「那些老卒,分明就是誘餌!引誘我等送死的!」

  趙青雲腦袋嗡響,剛想喊兩句鼓舞士氣的話,冷不丁的,兩邊林子裡的人影,迅速將一撥撥的箭矢,透射而來。

  一騎騎的營軍,瞬間倒在密麻的箭矢之下。

  「還有木蒺藜,小心馬蹄——」一個孝豐營的裨將,剛要出聲提醒,整個兒的人頭,連著半邊肩膀,卻一下子被劈飛。

  司虎拖著染血的雙刃斧,怒吼著沖了出來。

  徐牧騎在風將軍上,也緩緩踏著馬蹄,從林子裡顯出人影。他抬了頭,目光清冷地看著趙青雲的方向。

  「趙青雲,你賣國求榮,老夫便替天下百姓,替國都里的陛下,斬你這個賊子!」

  廉永連連大喝,帶著四千餘的老卒,復而反剿。

  「快,循著原路返回!」趙青雲面色大驚。

  「趙青雲,四面埋伏,你要如何逃!」原本來時的路,又是一道怒聲響了起來。

  於文騎在馬上,單刀遙指,在他的身後,八千的守軍,也紛紛提了刀,加入圍剿的鏖戰中。

  「走不得了!四面埋伏之計啊!先前便讓你莫追,莫貪功,你偏不聽!」黃道春轉頭怒喊。

  「閉嘴!」趙青雲咬著牙,雙目赤紅,直直看著徐牧的位置。

  「徐兄,你我等同於結義兄弟,何至於此。你放我走,我這河州城,便送你了。」

  「你的河州城?」徐牧騎在馬上,臉龐冷笑,「這是天下百姓的河州城!」

  「徐兄,我好不容易才有今日!你我固然有分歧,但我從未想過害你。」

  「閉你娘的狗嘴!司虎,去梟首!」徐牧冷聲低喝。

  若說司虎最恨的人,便是面前的趙青雲無疑,此刻又得了徐牧的吩咐,臉色更是蕭殺無比。

  「親衛!」

  趙青雲漲紅了臉,再也顧不得前方入了殺局的輕騎,只想著趕緊逃離。

  千數的親衛緊緊靠攏過來,倉皇地將趙青雲護在中間。

  在旁的黃道春趕不及,迅速棄了馬,驚喊著從縫隙中,鑽入了護衛圈子。

  司虎旋了一圈,將整柄巨斧怒吼著旋了出去。

  至少有七八騎的親衛,被連人帶馬掃飛。

  「騰格里……」和趙青雲共騎一匹的黃道春,臉色嚇得發白。

  摘下劈馬刀,司虎和數千的老卒,踏步往前衝殺。

  「孝豐營聽令,速速保護本將!若能殺出重圍,賞一百兩黃金!」趙青雲聲音發沉,止不住地呼喊。

  還未死去的孝豐營,迅速朝著整個護衛圈子圍來。

  「列圓字陣,舉盾!」

  孝豐營的步卒,聽見這一句,紛紛棄弓提盾,緊張地列成一圈。

  「常威,去沖陣!」徐牧凝著眼色,語氣冷靜。

  趙青雲這個狗夫,無非是用孝豐營將士的命,在拖著時間罷了。

  正在繞後包抄的常威,聽見徐牧這一句,立即迂迴趕到,平起梨花木鐵槍,便踏馬而落,連著兩個槍花,挑飛了三四個提盾的步卒。

  「可曾聽過內城常槍?我家少爺是大常槍,爺是小常槍!」

  在常威的帶隊下,三千人的輕騎,一時間越殺越勇,當著趙青雲的面,一個個孝豐營的步卒,伏屍在官道上。

  「孝豐營!都過來保護本將!」趙青雲又是一聲怒吼。

  但此時的官道上,三萬多人的孝豐營,被伏殺的這一波,已經是損失慘重。

  兩萬人的輕騎,能折返的不到八千人。或是被人堵殺,或是被弓箭射殺,甚至還有許多,是墜馬後被自己人踐踏而死。

  餘下的步卒,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猝不及防之下,連盾都來不及舉,便被伏殺了半數。

  「我趙青雲是征北將軍!是三州王爺!是一步一步打下來的榮華富貴!我有無錯?」

  「老子無錯!」

  「徐兄,你我是一樣的人,憑什麼你做了宰輔,天下人敬你拜你!而我死守河州,做了征北將軍,卻無人提及!」

  趙青雲不服的驚喊,愈漸地瘋狂,直至整張臉龐都扭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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