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雪大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一隊御林軍,從偏殿外巡哨而過,重踏的腳步聲,山文甲的廝磨,一時傳入耳畔,清晰無比。
偏殿裡,徐牧回了頭。
看著堆在角落暗處的四五條黑衣屍體,面色陷入凝沉。
司虎扯著一角袍布,不斷抹著手背上的血跡。
桌子上跳動的燭盞,隨著風雪的呼嘯,將屋內的物件兒,扯出一坨坨扭曲的影子。
不知多久,御林軍的腳步聲,才漸漸遠去。
徐牧鬆了口氣,司虎也抬起了頭。
「司虎,拾把長刀。」
「牧哥兒,這文士袍能不能撕了的?」
「先等等。」
徐牧揉著額頭,最遲明天,他們動手的事情,一定會被發現。
司虎拾了刀,還順帶著幫徐牧拿了把劍。
徐牧接過,沉默地抱在手裡。隨即腳步輕踏,推門走出站了一會,發現再沒有黑衣人跳下來質問,才打了手勢,帶著司虎摸著皇宮裡的夜色,小心往前。
按著袁陶留下的話,那位叫蓮春的太監公公,在東邊敬事房的窩鋪。
「牧哥兒,這皇宮裡的大屋子太多,我認不清——」窩在一處石階梯的角落,司虎的話還沒說完。
徐牧突然伸手,捂著司虎的嘴。
兩隊御林軍,從頭頂的過道走過,發出「踏踏」的聲音。
等著聲音漸遠,徐牧才鬆了口氣。他現在只感覺,他和司虎兩個,像殺身取義的刺客一般。
……
敬事房,東邊院牆的百人窩鋪。住在這裡的,一般是新入宮的小太監,或者是一些,被主子棄之不用的老公公。
蓮春屬於後者。
服侍袁家三代皇帝,最得寵的時候,他是皇宮的大內總管。站在龍椅旁,替先帝念聖諭,替先帝研墨,替先帝喧喚侍寢。
直至幼帝登基,奸相上位。
失勢之後,連對食的一個老宮娥,搶完了攢著的俸祿,還不忘帶著幾個小太監,將他一頓好打。
並無太多的氣憤,這國與家,原本就是連著的,國爛了,家也會爛。
夜色之中,蓮春捂著嘴咳了兩聲,緩緩起了身,卻被旁邊的一個小太監,一腳踹到地上。
蓮春沉默無話,扶著身子站起來,捎了一個燈籠,挪著腳步,小心往窩棚外走去。
風雪滿天,燈籠在仿若也受不住凍寒,燭光變得越發無力起來。
「明日就是殿議宴了,該、該來了。」蓮春自言自語,又怕被窩棚里的其他人發現,索性裹著破爛的袍子,又多走了幾十步。
風雪還在呼嘯,無人發現,有兩道人影,已經悄悄摸到了窩棚邊上。
「牧哥兒,那便有個老太監。」
徐牧抬了頭,循著司虎指去的方向,見著了一個渾身哆嗦的老太監,提著一盞燈籠,凍得不斷跳腿。
「雪落長陽。」
徐牧凝著臉色,抬起了手裡的短弩,若是面前的老太監接不上暗語,避免暴露,他別無選擇,只能當場射殺。
司虎也鼓著眼睛,做出衝出去的姿勢。
「劍、劍出邊關。」蓮春回了頭,滿臉褶子的老臉,露出歡喜的笑容。
……
蓮春熄了燈籠,裹著身子,小心地在前方帶著路。
「這邊的窩棚,那些御林軍都嫌髒,很少會過來。以往送夜香的車,也會從這裡出宮。」
「又凶得很,我讓他們走快些,免得熏了皇宮,這些個倒夜香的,便會抓著我去角落打一頓。」
徐牧微微錯愕,「聽侯爺說,公公以前是內務總管。」
「變了,都變了。有個小太監會戲法兒,討喜了小陛下,我便被趕回了窩棚。」
「小侯爺與我說,替我在滄州置辦一處宅子養老。」
「公公怎的不願去?」
蓮春停了腳步回頭,臉上露出一種難言的悲傷。
「小東家,我服侍袁家三代帝皇,即便是個閹人,也該有了感情,走不得了。」
「骨子裡,我大抵也覺著,自己該是皇宮的一份子。」
徐牧瞬間沉默。
「大紀風雨飄搖,不是我這個閹人的錯,但我胡蓮春,也算皇宮裡的一員,這等時候,也該要做些什麼。」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我連吃對食的老宮娥都打不過,忙碌了一生,徒留滿身的病痛。」
「問心有愧,但於國而言,蓮春無愧。」
雪色之中,徐牧抬頭,只覺得面前垂暮不堪的老太監,身影一下子高大起來。
「小東家,請往前走,走了這條過道,便會有人等你。」
「我便不去了,還有事情要做。」
「多謝公公。」
蓮春露出溫和的笑容,爬滿老斑的手上,還緊緊握著一個小木匣。
只等徐牧走出幾十步,蓮春便一時紅了眼睛,哆嗦著手,將小木匣里的寶貝拿出,用了一圈紅繩,綁在自己腰下。
綁完了物什,他才走到無人的角落,搬來木墩,從袖子裡掏出一條隱隱發黃的白綾,用盡了力氣,高高拋過了檐角。
「閹人何以救國!」
蹬脫木樁,一襲人影吊在風雪之中,與整個昏沉的夜色,化成了一團。
……
徐牧驚得回了頭,只看見一襲搖晃的人影,在風雪中隱約可見。
「牧、牧哥兒,他自個上吊了。」
徐牧靜默不語,久久,才重新抬了腳步,循著蓮春給他指去的路,沉著臉繼續往前。
「牧哥兒,我怎的有些難受了。」
「若難受了,殺敵的時候,便記著多殺幾個。」
司虎急急點頭。
偏僻的過道上,約莫走出了半里有餘。
當徐牧重新抬頭,才錯愕地發現,在過道的盡頭,一個穿著山文甲的人影,一手裹著披風,一手按著刀,冷冷地站在風雪之中。?
……
「急行軍——」
長陽城外二百里,長蛇陣的長伍,在林間急速蜿蜒。
當頭的一襲銀甲,面色蕭冷地騎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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