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懈怠！」新搭建的城寨，神鹿子沉著臉色，慢慢走上了一座箭塔。雖說城寨有些簡陋，但他知曉，駱峰山的蜀軍，並不會攜帶什麼大型的輜重。只要麾下人馬不亂，他有信心將這支蜀人堵死在此處。
「雖距離不遠，但二寨中間的路程，從現在開始，增派巡哨的快馬，若發現不吉，第一時間來回報本軍師。」
老關方向，廝殺的聲音似隱約傳到耳邊。神鹿子明白，眼下這幾日，便是最關鍵的時候了。
……
「狗福，當如何？」另一邊的駱峰山，陸中聲音滿是焦急。照著如今的光景來看，似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與陸中不同，聽著的小狗福，反而顯得更加冷靜。要破掉這二座城寨，更需沉住心神。
「這二日，我都在留意趙狗人馬的動向。偏在不久前，便得到斥候回報，說趙狗的大軍，開始拔營而動。我若無猜錯，此時的趙狗，是要與神鹿子會師了。」
「趙狗的動作，似是有些磨蹭。」
小狗福點頭，「不管怎樣，趙狗會想著將功折罪。在這其中，便是我等的機會。對了，主公的物件可送來了？」
「先前便送來了，似是一些甲冑之物。」
「莫急，我還是那句話，有機會的。」
駱峰山的一帶的蜀軍人馬，雖然有數次增援，但實際上到了現在，也不過萬多人數。慶幸的是，幾乎全是精銳老卒。
「狗福……那我等怎做？」
「夜襲趙狗，騙出城寨援軍。」
「那草原的神鹿子，並非泛泛之輩。」陸中想了想開口。
「錯了。二座城寨，雖相隔不遠，但不管如何，神鹿子只能守其一，而另一座，他當會安排一個穩重心腹駐守。」
小狗福繼而又沉思了番，才終於定下了計劃。
「陸中，不若如此，我分你三千人，想辦法截殺城寨間的巡邏騎。無須在意勝敗，一個時辰之內，能暫時阻斷信道，那麼我便有信心，成功騙出援軍。切記，我會以鳴鏑箭為號，到時你務必收攏人馬，配合攻下城寨。」
「張祖何在？」
「狗福……韓將軍，某在。」另一個少年小將，也在旁抱拳。他叫張祖，和陸中一樣，同屬西蜀七英，將官堂出師的人。
「我也分你三千人，你可帶著人馬，先趕到右寨，只等騙援成功，敵軍出城，你便立即行奪寨之事。到時候，陸中自會配合於你。」
「韓將軍放心。」
小狗福點頭，聲音依然冷靜，「某自帶六千人，夜襲趙狗，賺出右寨的敵軍！二位切記，我等皆是步卒，不可力戰，最大的優勢，是借著夜色，以遠射侵擾為先。待鳴鏑箭一響，便讓兄弟們，用攜身的繩勾搶下城寨。」
不到一萬五的人馬，還要留著二三千駐守駱峰山腰。如此的布置，實際上最為危險的，便是小狗福的夜襲。要知道，不管再怎麼說，趙青雲那邊也有近二萬的人馬，其中還有不少的騎軍。
「草原人的城寨，不過是臨時建造，防備不算太足。此一番，我等要破掉神鹿子的二寨計！」
「願隨狗福兒……不對，願隨韓將軍！」
小狗福笑笑，並無生氣，拍了拍兩個同齡的少年兒郎。如陸中，其族兄可是定州之虎陸休。即便是張祖，其父雖只是裨將，但亦有衛蜀的大功。
夜色中，三個少年的臉龐，都變得戰意滿滿。
……
踏。
循著折返的官道，馬背上的趙青雲，沉默地昂起頭，狡黠的目光一時不知在想什麼。
到了現在，他所考慮的東西，已經不局限於將功折罪。就算立了大功又如何，按著狼王的這副模樣，哪怕是打了天功……估計到最後，也會將他這位中原的叛賊，殺之棄之，用作籠絡人心。
「該死，要是他先前對我好一些，不逼我入老關，我哪裡會如此。還有中原那些人，根本都不明白，當初的河州可是我趙青雲守住的，不念些許恩情也罷了，還萬般唾棄於我。」
趙青雲垂下目光，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幾番的生死境地，已經讓他明白，既然無法倚靠任何人，倒不如……
「大當戶，軍師派人來說，讓我等配合主軍，守住駱峰山一帶。」
「會師的事情怎說？」
說話的酋長衛山猶豫了下，「一字未提，只讓我等輔守。」
趙青雲冷笑，「衛山兄弟，你也看見了。神鹿子這人，根本是想讓你我送死，他倒好，守在城寨無憂，但你我這些人，便要在外頭拼死拼活了。」
衛山臉色湧出憤怒，點了點頭。
見著面前的人這副模樣，趙青雲的心底里，驀然又有了狂喜。當然，他藏得很穩。
「衛山，我北狄定會崛起的。」
「自然是。」
趙青雲笑了聲，回身之時，忽覺得夜風都是沁人的。他的路子，似乎是要堵對了。
「小心行軍，還有不遠，便能到右寨附近。」
二座城寨，神鹿子在左寨，心腹軻鳩在右寨。而趙青雲的路線，便是往右寨靠近。
此時行軍的北狄長伍，步騎混旅，跟在趙青雲之後，正小心往右寨靠近。
月牙如鉤，並未揮灑太多的光澤。官道附近，偶有不知名的小獸以及夜鳥，被驚得一下子遠遁。
晚風烈了起來。
趙青雲皺了皺眉，心底生出不安，垂急忙下了手，按在了彎刀之上。夜行趕路，他並非是傻子，早就安排了數十探騎，先行一步提防蜀人襲擊。
但好似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的回報。
「小心些，今夜有些暗了。」趙青雲回頭，叮囑左右。
……
離著官道不遠，一片不大的林子邊，小狗福的一雙眸子，在夜色中變得犀利無比。
以少伏多，又有夜色掩護，虛張聲勢是最好的法子。
早在先前，他便在另一邊的林路，安排了百餘人。這百餘人，會以通鼓與殺聲震懾，使趙青雲誤判兵力。
當然，小狗福也沒指望能殲滅多少敵軍。兵力不及，且被趙青雲發現不對，恐會轉守為攻。
只要誤判之後，逼著趙青雲帶軍逃離，便大有機會。通鼓廝殺是虛兵，但要使趙青雲害怕，還需要一個殺手鐧。
這天下間，能讓趙狗怕到骨子裡，只有一人。不是北渝王，自然也不是他。便如當初東方小軍師的奇計，逼迫常勝在成都之前，一時慌不擇路。
「主公。」小狗福回過頭，帶著笑意開口。
黑暗中，一個披著金甲的人影，在咳了兩聲後，衝著小狗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