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戰事,子堂打出了先機,只要穩得住,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捧著書信,徐牧送了一口氣。
在最先的時候,他和東方敬都猜測暗中的敵謀,極可能是凌蘇,不曾想真猜中了。最關鍵的是,李柳年紀尚輕,恐會被人搶了先機。
但實打實地說,李柳的謀略,太過於讓人欣喜。整個西蜀的後起之秀,魏小五李逍遙這些武將且不說,那麼除了小狗福之外,便屬李柳最能穩住大局。
「南海五州,如今的蒼梧州以及零州,都算是加入了我西蜀行列。那位合州王……當真是妙不可言。若他不胡亂稱帝,恐怕零州王還要繼續張望。」東方敬笑道。
「凌蘇不得氣吐血了?」
「自然是。」東方敬點頭,「攻打東陵的時候,我與此人也打了多番交道。若無猜錯,他當會想其他的法子,來穩住這場敗勢。主公可去信給子堂,讓他以合州王稱帝的事情,大做文章。」
「甚妙。」
商議完南海五州的戰事,兩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案台的地圖上。實際上,關於狄戎大軍的情報,每一日都能送來好幾份。
換句話說,從過河州開始,狄戎大軍早就被盯死了。
當然,河州至內城一帶,本就田地荒蕪,該動員的百姓,也幾乎都避戰逃難了,除了一些骨頭硬的好漢,自發組成義軍阻擋。
「六俠那邊,該在擇選截斷後路的地勢了。北渝樂青,大軍也繞到了狄戎人後方。」
頓了頓,徐牧扶住額頭,目光如炬。
「我西蜀與北渝的聯合大軍,也都在嚴陣以待。即便趙青雲要做些什麼,也會有晏雍阻擋。只要不出現紕漏,狄戎大軍便如入瓮之鱉。」
「當然。」徐牧緩了神色,繼續開口,「便如前幾日所商,在這等時候,我等還需出一支殘軍,假意攻打渝州與老關,將郝連戰徹底勾入戰場。」
徐牧聲音沉穩。
放在以前,不管是他,或者是常老四,真單獨一個勢力的話,根本不敢放狄戎入關,畢竟這種事情一不小心,便會尾大不掉。
但現在來說,他和常老四達成了目標,還有徵北李將的相幫,甚至是萬萬千千的義士。
兵力不足固然是硬傷,正面廝殺的守堅,也並不足以一勞永逸地除掉草原人。所以,他們才聯手做了這盤棋。一擊即中,打碎這支在中原外虎視數百年的外族勢力。
「算著時間,狄戎人應當過一千里了。」
河州到內城,如這一段的長途,徐牧走了數次。二千里的邊關路,他最清楚不過。
這十餘年,他征伐沙場,似是沒有停過。但每每北上拒敵的時候,才是最熱血的時刻。
……
「什麼!蜀人要攻來了!」老關上,常白柳一聲嚎啕,小臉兒都嚇白了。
常霄在旁,並未發一言。便在前兩日,他才收到了主公的親筆密信。讓他配合西蜀,行攻關守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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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明白,但他不敢忤逆。
「去年之時,蜀人便欺我北渝久矣。現在好了,本王常白柳,要親自帶軍大破西蜀!常霄,你覺著我此刻,是否有了名將之風?」
「常霄?」
「常霄——」
常霄抬臂一個手刀,直接把這紈絝子打暈。
常霄走到城樓上,面色有些不甘。骨子裡,他並不喜歡西蜀。當然,他也明白這一次,是為了共拒北狄。
他站了許久,都未能下達軍令。
「常兄。」卻在這時,旁邊有人影走來。只待回頭,常霄發現來人赫然是全豹。
全豹嘆了口氣,拍了拍常霄的肩膀。
「常兄莫自責,主公留了話,若你不願留在關中,便去做一員破狄戎的大將,也無需再與蜀人面對。」
聽得此句,常霄臉色嘆息,久久才抬頭,看著旁邊的全豹。
「全將軍……北渝真輸了麼。」
全豹大笑,「未輸,不過是顧全了大局。若不然,以你我的血性,定要殺到成都的。」
常霄也笑起來,眼睛裡第一次有了淚花。在剛收到書信的時候,他是不可思議的。
書信里主公的那一句,「北渝可輸,但中原不可輸」,讓他發呆了許久。
最好的結局,便是按著小軍師的布局,以最快時間攻破西蜀,然後在開春後往河州增派援軍,守關數年養精蓄銳,等時機一到,浩浩北渝黑甲再出關,便如大破柔然人一樣,掃光整個塞北草原。
只可惜,如今只剩下念想了。西蜀擋住了北渝的攻勢,復而反攻,將北渝逼到了絕路上。
「主公說時,我起初心裡也不服氣。但常兄,你瞧著這關外的江山,若有一日它被狄戎人的鐵蹄踏碎了,百姓活不得,田地也跟著荒了,大家死的死,逃的逃,看不著任何的活頭。長陽被占,皇宮被打爛,相識的人幾乎要死光。」
全豹停了話頭。事實上,他還有些東西想說出來,譬如主公隱約透露的,西蜀王所許諾的東西。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時機未到,不宜太多透露。
「常兄,莫要太難過。」
常霄點頭轉身,沿著城關走走停停,直至在最後,他按住了腰間的長刀,仰天一聲虎吼,終於步履沉沉地下了城樓。
「攻滅狄戎。」
……
騎馬在林間,常四郎回過了頭,久久看著遠處的天空。
與西蜀一樣,這段時間以來,他也在細細打探著狄戎大軍的情報,即將重重一擊。
對整個北渝而言,他是個不稱職的王,對不起老仲德,對不起小族弟,對不起太多太多的人。
但對整個中原而言,他還並未輸,他依然是天下間最帶卵的好漢。
「嘿老友,我也與你一般了。」常四郎望天開口,聲音喃喃。
「老子是常小棠,打不死的常四郎,一桿長槍小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