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啊——」
海岸一帶,只聽得吳章的聲音,一時越來越響。
騎馬帶人的吳朱,聽得心頭大悲。不敢再耽誤,又急急催促本陣人馬,想要救回傷了腿的吳章。
「主公,似有問題。」有合州幕僚左右環顧,聲音焦急無比,「請主公試想,為何章公子會在這種節骨眼上,突然出現在戰場。說不得,便是蜀人的詭計。」
「離得很近了,到時候扶他上馬……我等立即回趕大營。」
「主公啊,前方一帶地勢,近林又多巨石,恐有埋伏——」
「那是我兒!」吳朱止住幕僚的話,並未聽得進去。
幕僚嘆息一聲,只得策馬緊跟。
如所料,二萬人的大軍越來越近時候——
咚——
一聲乍起的鼓聲,刺破了整片夜空。
吳朱驚了驚,抬頭去看,才發現夜空之上,如流星雨一般的火矢,正拖著道道的尾煙,朝著他們拋射而下。
「主公該聽我言,不好,我等中埋伏了!」隨同的幕僚大急。
吳朱抹了一把臉,顯得驚駭無比。
「快,收攏本陣……另外,派一營人馬去接應太子!」
「主公,當以防守為先,凌師那邊還需仰仗我合州,知曉我等遇伏,定會派人趕來救援。」
「軍師之言,正如我意。」吳朱定了定神色,約莫又於心不忍,不時會側過頭,看下自家好大兒的位置。
……
「父王,我還未做太子,不可死!」傷腿癱地的吳章,聲音變得歇斯底里。
他已經看見,前方趕來的合州軍,正中蜀人埋伏。甚至說他自個,已然成了一枚誘餌。
「吳兄。」
聽見後頭的聲音,吳章喘了口氣回頭,看見趙棟披甲騎馬,橫刀而來的時候,急忙叩首乞活。
「吳兄,你並非是太壞的人。」趙棟垂下刀,語氣決然無比,「但沒法子,你父正做了一件很壞的事情。」
「清明年祭,某自會給你敬上水酒。」
「趙兄,我府里尚有二十美姬,百餘寶珠——」
聲音未完,趙棟冷靜的手起刀落,頓時間,吳章的首級一下子飛了出去。這一項,不僅是趕來接應的合州軍,還是四周圍的袍澤,都驀然一怔。
「叛賊吳章,已被我趙棟梟首!」趙棟挑起頭顱,仰頭怒聲高喊。合州軍已入埋伏,他要做的,便是打亂吳朱的防勢。
「啊——」
馬背上,老態龍鐘的吳朱,整個人悲痛欲絕,一雙眼睛狂怒地看向前方趙棟。
「主公節哀……趙棟此舉,乃是要亂主公的防陣——」
「收聲!」吳朱目眥欲裂,「聽我軍令,與交州狗賊一決死戰!」
「主公不可!」
只可惜,幕僚才剛勸,吳朱左右的人馬,已經怒吼著抬刀,棄了圓字守陣,循著吳朱的軍令,直直往前方殺去。
「準備。」趙棟昂著頭,整個人面無表情。
「全軍攻殺合州叛黨!」
「殺——」
夜色下短兵相接,不多久,廝殺聲與慘叫聲,開始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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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會,怎會!」趕到半途中,聽到情報的凌蘇,連聲音都哆嗦了。
「這老賊,多等我一會,我便能趕來助陣了!」
凌蘇咬著牙,不時催促行軍。
只等迅速趕到戰場,才發現合州王的兩萬大軍,已經戰損慘重。連著吳朱自個,都已經嚇得退回親衛叢中。
明明大好的優勢,先前還迅速攻敗了蒼梧王。但現在……怎會,怎會變得如此。
凌蘇痛苦閉目。但不管怎樣,合州王他不得不救,若不然,連在南海五州立足的資格都沒有。
「全軍,援救合州王!」
「側繞殺過去!」
凌蘇的軍令之下,八千大軍開始迂迴側繞,直至迅速靠近戰場。
一身染血的趙棟,舉刀劈死一個合州校尉後,聽著斥候的情報,一時皺住了眉頭。
「傳令大軍,先行退回!」
「主公,合州軍死傷慘重,眼看著就要大敗——」
「敵援側繞,再加以附近地勢,若是晚了,恐被圍的便是我交州軍。」趙棟凝聲開口,並沒有絲毫貪功。
「主公有令,大軍撤退!」
「步弓掩護!」
「白刀營,且退且斷後!」
……
哈赤,哈赤。
吳朱蒼白的臉龐上,不斷喘著粗氣。雖然未加入廝殺,只坐鎮本陣,但這一場埋伏戰,合州死傷的兵馬太多了,連著他的好大兒,也被人梟了首。
「凌師,吾心甚痛!」
「王爺勿憂,我等尚有機會。」凌蘇眼睛發冷,但在表面上,還是極力安撫著吳朱。
蜀人退去,雖然軍參還未算計戰損。但凌蘇已經能猜得出來,此番吳朱中計,帶出來的兩萬人,至少戰損七八千。而且最重要的是,趙棟此舉之下,是打碎了合州軍的一鼓作氣。
先前攻打蒼梧的大勝之威,已經消失殆盡。
凌蘇揉著扭曲的臉龐,凝聲開口,「王爺,戰事為先,營地那邊——」
一語未完,凌蘇的臉龐驀然發白。
「不好,李柳乃是雙管齊下,賺我出營,營地空虛危矣!」
「速趕回營!」
營地空虛,守不住海岸線,接應不了鬼臉卒,凌蘇明白將意味著什麼。
吳朱也臉色發白,顧不得再痛哭涕淚,急急調轉馬頭,與凌蘇齊趕回營。只等趕回,正如凌蘇所料,偌大的海岸營地,被蜀人偷了一撥營,斬殺二千餘士卒,又燒了大半糧草輜重。
凌蘇失聲狂怒,「老匹夫誤我!」
在旁的吳朱抹抹眼睛,整個人怔了怔,「凌師,那李柳似是個小後生,年紀不大。」
他並不明白,實際上在凌蘇的心裡,他已經等同於廢物。
聽著吳朱的靈魂發問,凌蘇迅速轉變臉色,衝著吳朱拱手抱拳。
「王爺,吾一時心急說錯嘴了……」
「蜀賊小匹夫,誤我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