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
將至黃昏,一支馳騁的騎營大軍,停在了司州北面的江岸不遠。
為首的人,是一員滿臉莽氣的大將,垂下的手,握住了得勝勾上的梨花槍。約莫是準備廝殺,這名大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複雜之色。
他已經探得清楚,蜀卒的主將,是當初相識徐家酒坊的孩童。正巧,這孩童還是他老友的好朋友。
放在以往,他大抵會一笑了之,不會為難。但現在不同,自家少爺的表情,很認真的。
一念至此,常威不知覺間,緊握住手裡的長槍。
「稟報常將軍,我等已經探出,這支西蜀殘軍,已經兵臨五子縣!」
五子縣?常威一下子猜出了方位。江岸的五子縣,他是知道的,在戰事沒開之前,是紀江漕運的中轉渡口。但隨著北渝與西蜀的爭霸,這片地方已經大不如前,越發蕭條。連著城內的許多百姓,也都齊齊逃難避禍。
並無猶豫,從潭江城趕來,已經花了一日多的時間,作為少爺的先鋒大將,不管如何,他是要打出名堂的。
緩過臉色,常威正待前進。
卻在這時,才隔沒有多久,又有探騎驚慌趕回。
「常將軍,大事不好,蜀人攻占了五子縣!那些守城郡兵始料未及,真有蜀人敢殺入司州江岸。」
內郡守備不足,又是奇襲的手法,若非是自家少爺起意發現,恐怕整個北渝,都要被傻虎那小老友騙過去。
「常將軍,若是蜀人據城而守,我等這萬人騎卒,恐攻城無力。」
古往今來,騎卒不善攻城。唯有步弓與輜重器械,完美配合之下,才能叩開敵方城門。
聽
到這一句,常威罵咧了句。並非是罵那曾經相熟的小少年,單純的是心底不爽。至於為何不爽,他自個一時也吐不出來。
「常將軍,你看……」
「莫猶豫,起軍直奔五子縣!」
自家少爺的大軍人馬,便在後頭,不管如何,不能負了少爺所託。
……
五子縣的城頭,小狗福同樣憂心忡忡。
在得知常威的騎營,回馬馳騁殺來的時候,他一下子明白,聲東擊西之計,極可能已經被人看穿。
加之沒有尋到北渝的藏船地,無法渡江,不得已,他只能攻下五子縣,據守這座臨江小城。
「韓將軍,北渝人的先鋒騎營,已經快殺過來了!」傷勢稍好一些,阮秋已經披上袍甲,堅定站在了小狗福身邊。
五子縣不算大城,城中雖然有糧草,亦不算多。認真來算的話,只夠他們撐半個月的時間。再者,由於久無戰事,城中的守城輜重十分不足,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能快速攻下五子縣的原因之一。
但現在,如這種原因,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有些要命了。
最好的法子,是尋到北渝的藏船之地,然後迅速渡江,繞到河北四州。只可惜,藏船之地未能尋出。先前艄公們的線索,不過是一個廢棄的小船塢,不過十幾艘的破船。
按著小狗福的想法,類似於狡兔三窟之計,或許,真正的藏船地,便在五子縣周圍一帶,並不大遠。
但現在的光景,根本分不開身。北渝人的回擊,已經殺過來了。
憑著五子縣的城關,至多能駐守個十日八日,時間一長,城關一破,只怕他們都要死在這裡。
前路被紀江大河攔住,後道又有北渝大軍殺來。剛從山道突圍,接踵而至的另一場危急,重新擺在了面前。
「北渝的先鋒將,是何人?」
「是北渝的虎威將軍,叫常威。」
聽到這個名字,小狗福怔了怔,心底里莫名一聲嘆息。
常威自然是熟人,但他向來知道,常威在北渝里,是個特殊的存在,只聽北渝王常四郎的話,也就是說,並無猜錯,北渝王真要殺過來了。
「韓將軍,我等無懼生死,既沒有活路,倒不如與北渝人再殺一場!」旁邊的阮秋咬牙切齒。
「我亦不懼。」小狗福搖頭,「但我一直在說,我等此番出關,深入北渝,並非只為了攔截常勝,而是另有重任。」
不管如何,需要將戰事拖到年中,若是能開拓接應海船的兵道,便算天大之喜。
沿著城頭,小狗福來回踱步。不管怎樣,他麾下的這支人馬,已經陷入困獸之鬥。
唯有的希望,便是北渝的藏船地,以及臨江而開的一座城門,面朝紀江方向。
「要入夜了。」久久,小狗福抬頭看天,聲音喃喃。
「傳令諸將,我需立即召開軍議。」
……
五子縣南面,延伸的官道。黃昏之中,一列又一列的北渝大軍,望不到盡頭,正在加速行軍,往五子
縣方向急趕。
常四郎騎在馬上,此時的臉龐,湧上一股凝重。爭霸的廝殺,最近這段時日,讓他有些心力交瘁。
故人老友,不死不休。
「主公——」
常四郎皺眉回頭,一下子,便看到了數騎斥候,正騎著快馬急急趕來。約莫追得很兇,幾個斥候灰頭土臉的,連呼吸都大喘。
「主公,南面軍報……柳沉軍師所率的七萬本部,還有祝子榮將軍的兩萬弓騎,尉遲定將軍的一萬騎營……未能拖住徐蜀王,在離著司州南面不遠的葦村,被徐蜀王設下火計,戰,戰損近四萬人。」
常四郎閉上眼睛,久久才重新睜開。
「常勝軍師呢?」
「已經出了山道,準備與主公會師。」
常四郎心底嘆氣。
先有鄭布,後有柳沉,都慘敗於蜀人之手。在這等時候,若無能打下一場,激起整個北渝的士氣,只怕這場會戰,會草草以慘敗收場。
到時候,內城的老世家們,便又該上躥下跳了。
常四郎垂下頭,看向馬匹的得勝勾上,那一桿梨花木亮銀槍。前幾日酣睡的時候,他在夢裡看到了老仲德。
這位可愛的老頭兒,便站在他的面前,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拄著拐杖高呼誓軍。
北渝,北渝。
常四郎復而抬頭,臉色爬滿了戰意。他摘下了長槍,迎著墜下去的夕陽,驀的一聲爆吼。
不多時,整列整列的北渝大軍,也跟著怒吼起來。
「殺,殺殺!」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