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裡,常勝站在驛館附近的暗處,眸子有光。
等了許久,他終於等到了想要的場面。如他和自家族兄所言,便在今夜,會有很多不安分的人。
「小軍師,發現賊人了!」披甲的閻辟,急急走了過來。
「若不然,我等立即殺出去!」
「莫急。」常勝淡淡一笑,「既然是捕鼠,那最好的時機,便是等鼠入籠再出手。」 .🅆.
「小軍師的意思是?」
「看著吧,這群碩鼠便要入我的籠子了。」
「小軍師當真……算無遺策。」
常勝沉默良久,才嘆出一口氣,「只可惜啊,西蜀的跛人,不似這般容易對付。」
那一座高山,讓他每時每刻,都覺得喘不過氣。
「靜等。」常勝復而抬頭,「另外,我讓你做的事情,可做了麼?」
閻辟抱拳,「小軍師放心,自然是做了。長陽內的諸多老世家,我都派人去通傳了……有鐵刑台回報,不少老世家的府邸里,還聽得清磨刀的聲音,甚至,還聚了不少的死士。」
常勝沒有絲毫意外。
「謝家呢。」
「如小軍師所料,確是謝家的人。這謝昶,只以為做的滴水不漏,還特地走了小門。但他哪裡知曉,小軍師已經放了許多眼睛,緊緊盯住他的府邸。」
「跳得歡,死的快。」常勝目光眯起,「我倒是有些好奇,販皮子起勢的謝家,怎的一下子,長了這麼大的本事。莫非是說,真吃了沙戎人遞來的狗糧了?」
「說不得那刺客,也藏在謝府。若非是小軍師不讓,我先前真要帶人殺進去的。」
「孰輕孰重,我需權衡。比起一個刺客來說,穩住內城老世家的心,才是最緊要的。這一輪,便拿謝家開刀吧。」
不多時,又是一個小校尉走來。
「小軍師,賊人已經殺近驛館了!」
「甚好。」常勝抬手遙指,「閻辟,便用你的武勇,今夜替我捕鼠!」
「領軍師令!」閻辟抽刀怒吼。
在他的身後,數不清的衛士人影,也齊齊踏了出來。
「亮火!」
呼呼呼。
火把的亮堂,將昏沉的時間,倉促間又照亮了一角。
在不遠處,那些受常勝通傳的老世家主,不少人都帶著私兵護衛,急急趁夜聚來。
「長陽謝家謝昶,溝通外族沙戎,欲要暗助外族入主中原,傾覆我北渝,傾覆中原,此乃天下第一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晚風中,閻辟的聲音,一下子驚住了不少聚來的老世家。許多人先是疑惑,待明白之後,迅速變得憤怒無比。
外族若踏入中原,如他們這些世家,千百年的底蘊,恐怕要化為烏有。再怎麼講,茹毛飲血的草原人,可不會和你說道理。
「殺謝昶!」
……
「怎、怎的?」
前方的火光,四周圍的怒吼,讓謝昶整個人面色蒼白。他從未想過,會輸的這麼徹底。
很明顯,他已經暴露。只是奇怪,他一直小心翼翼,怎的就會暴露了。
「大王,大王,我等被發現了!」謝昶慌亂了神,扭頭看向旁邊的郝連戰,試著抓穩這根救命稻草。
他並不知,此時的沙戎王,一張臉同樣被激怒到漲紅。三番四次,從楚州到內城,在刺殺這種事情上,他好像一直都不得成功。
這些中原人要
怎的,總能這麼厲害。
「家主,有人殺過來了!」一個隨行的死士頭子,焦急大喊。
「大王,怎辦啊!」謝昶聲音帶著哭腔。
他很明白,他現在哪怕投降,依著那位北渝王的脾氣,也斷然不會饒了他。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能是面前的沙戎王了。
郝連戰並未答話,帶著一臉盛怒,冷冷轉過了身。將衝過來的一個北渝校尉,抬刀一劈,校尉頭顱破裂,目瞪口呆地死在血泊中。
「既是中計,謝昶,快隨我殺出去。」
「好,好!」謝昶急忙握刀。回頭一看,帶過來的二百死士,又有幾十人倉皇逃散,不再相隨。
而在他的面前,殺到的北渝士卒,已經鋪天蓋地。
「謝昶,我來開路,你記得跟緊我。」郝連戰淡淡開口。
「我一定跟著大王!大王,可莫要丟下我才是。」
「放心。」
郝連戰淡笑回頭,臉龐上並未有任何懼怕。他轉著頭,看清了常勝所在的方向,迅速飛快狂奔。
原先圍過來的一個裨將,見著這番模樣,大驚失色,帶著人便要回趕,保護軍師。
卻不料,郝連戰只狂奔了幾步,以刀劈退七八人後,又立即轉了方向,沉著圍勢鬆開,一下子沒入了夜色中。
跟隨在後的謝昶,從原先的跟隨,一下子成了郝連戰的斷後軍。只剩的百多人,被殺得丟盔棄甲,不斷倒在地上。
謝昶頭髮披散,見著大勢已去,驚得跪倒在地。一雙眼睛,還不時轉來轉去,試圖找出郝連戰的身影。
「謝昶——」
一個年邁的老世家主,憤恨無比,帶著十幾個護衛走近,手裡的拐杖重重砸到謝昶頭上。
> 「余家主……還請饒命——」
謝昶話音未落,便又有二三個家主,齊齊走過來,將他重新踹倒在地,一頓好打。
不遠處的常勝,側過了頭,看向郝連戰逃去的方向,一時間陷入沉思。今夜的事情,謝昶已經成為泄憤的口子,當能安撫住老世家們了。
不過,他當真沒有想到,若真如謝昶所言,這位沙戎王郝連戰,確是好膽,敢這般入長陽。
「閻辟,加派城門處巡哨的人手。」
「軍師放心,我都明白。」
「去吧。」
常勝皺起眉頭,整個人在晚風中,久久而立。
驛館裡。
聽到外面響動的陳方,閉目又睜開,在徒子推了窗後,剛巧,從這推開的木窗里,能看見久立的常勝。
「約莫都猜出來了,卻又保住了我的性命。」
「老師在說什麼呢,賊人已經退了。」
「自個在胡言亂語,撿回了一條爛命。」陳方將抓著的長劍,遞迴了徒子手裡。
「常子由,你是個複雜的人。」
……
長陽城,仿佛被驚了夜,四周圍間,都是乍起的犬吠和孩啼。
背著梨花槍的常威,帶著千多人的虎威營,迎風而立。
原本等得焦急,常威罵咧了小半夜,待看見幾襲躍動的人影,他整個人才開懷大笑。
「賊人?」
「奉我家小常勝的令,知你要往林深處逃遁,北渝虎威將軍常威,恭候多時了——」
……
停下腳步,郝連戰握著刀,一張臉變得咬牙切齒。在他的身邊,一直追隨的幾個草原死士,也驚得面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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