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長陽青石巷,柳沉

  避免惹人耳目,徐牧並沒有循著官路,直接去蒼梧州,而是在出了交州後,往小路繞著走。【,無錯章節閱讀】即便多費一番功夫,但終歸是穩妥的。

  「許久不見魯雄與韋春,這二人的本事,甚是想念。」騎在馬上,徐牧笑著開口。

  說話的對象,並不是在塞肉包子的司虎,而是暗衛飛廉。

  「主公放心,先前我派人去探,附近並無尾巴。」

  尾巴,即是跟蹤的人。

  「莫緊張,按部就班即可。」

  蒼梧州的海港,這二年時間,向來是西蜀的心頭寶貝,意義不同凡響。擔心魯雄忽有橫禍,徐牧還允許他,可在海港里,不拘一格提拔忠義之將,作為海港的後備鎮守。

  先前魯雄來信,說還尋到了兩個不錯的將才。到時候海港的事情穩定,便送去將官堂修學。

  如今的天下,不管是西蜀,或者北渝,都已經憋足了力氣,循著時機準備再戰一場。

  資源,人才,甚至是天下百姓的支持。

  西蜀的逐鹿大道,步步維艱。

  ……

  在鯉州。

  今日剛得空,常勝便已經出營,帶著閻辟和尉遲定,以及三千人的護衛,往鯉州北面的江岸趕去。

  有件事情,他老早便想做了。尤其是這一次,羊倌生死未卜的情況下。開春一戰,西蜀表現出來的謀略,以及戰意,讓他壓在胸口的危機感,越來越盛。

  偌大的北渝,需要有比擬羊倌先生的大才,與他聯手鎮國。

  但人才之說,並非是菜市揀魚,更像是人在賭坊,用最後一把碎銀,拼命押了「雙六」,孤注一擲,期望能有一番大收穫。

  常勝抬起頭,目

  光微凜。

  他選的人,並不簡單,是他的書友,亦是他的同窗。講句更難聽的,那人的大才,不僅他一人所賞識,連著當初的小侯爺袁陶,為了周濟於他,暗中使人送了不少銀子。

  長陽青石巷,柳家,柳沉。

  常勝沉下眉頭,在先前,他或許會和自家族兄一樣,考慮內城老世家們的態度。但現在,羊倌生死未卜,他覺得很有必要,不拘一格,選出另一個謀人。

  柳沉,便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到時候老世家們廝鬧,說什麼破落戶做不得幕僚,便只能以將位空缺,許幾個世家子為將軍,只當是彌補了。

  「軍師,到岸了。」

  鯉州北面,紀江的一道分流河。沿著河岸,新建了零散的村落,還未聚成大鎮。

  當初袁安遷都暮雲州,長陽一帶,萬千百姓恐遭戰禍,不少人遷徙出了長陽。柳家便在其中。

  這還是常勝,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打聽出來。

  「第幾戶?」

  「渡口左三巷,第四戶。」

  常勝抬頭,看著那些新建的泥草房,臉色有些沉默。

  「去年的冬賑,我似是記得,過目政事的時候,我特地命人撥了糧款。」

  「銀子……從小軍師手裡流出,便如溪河自上往下,匯到終點之時,銀子自然少去許多。」閻辟聲音猶豫。

  常勝側頭,看著邊上死氣沉沉的河水,站在原地久久。

  閻辟沒說是誰,他也猜得出是誰,截了他的冬賑糧款。

  北渝要靠世家打天下,而老世家,也需靠著北渝,繼續富貴榮華,繼續繁衍生息。

  「書。」

  閻辟急忙轉身,將一個精緻的木盒,遞到了常勝手裡。

  「軍師,我只是不明白,為何不送些肉食蜜脯,哪怕送些銀子也好啊。這麼大的一個書盒,看著也不解餓。」

  「閻辟統領,書中自有千鍾粟。」旁邊的尉遲定,笑著開口。

  常勝沒有理會兩個隨行的話,一手抱著書盒,又垂下一手,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便如他一樣,心心念念的《清平錄》下冊孤本,若是哪一日北渝打到成都,他當真要親自入宮尋找的。

  「你們帶著護衛,在巷口等。」

  「小軍師的安全——」

  常勝笑了笑,「若我常勝死在這裡,才是天下奇聞。莫擔心,柳沉是我的友人。同窗之時,我時常借書相贈的。若非是要入世打仗,在這種時候,我要尋他去城外踏春的。」

  不再猶豫,常勝抱著書盒,小心地走入渡口邊的巷子。便在今日,他便做個賭徒,孤注一擲,請一人出山。

  剛到晌午,陽光正好。只走到了屋前,常勝抬頭,便看見一襲舊袍子,坐在院子的春風中,捧書而讀。

  約莫是沒讀完,那襲人影不時搖頭晃腦,若有所思,提筆蘸墨,寫下一句句的批註。

  常勝面露溫和。一下子想起當年,他還叫常書的時候,便也似這般,捧著書冊,從朝到暮,從孩提到弱冠。

  並未驚擾,常勝抱著書盒,立在屋前靜靜等候。

  直至一個多時辰後,院子裡的人終於讀完一冊,起了身子,舒服地大笑起來。

  聞聽聲音,常勝才重新理了袍子,抬手,慢慢叩響了柴扉。

  舊袍人影終於轉身,幾步走近,將柴扉一下子打開。在見著常勝的時候,舊袍人影激動地開口。

  「吾友常書!」

  ……

  「做了軍師之後,我便叫常勝了。」坐在院子裡,常勝笑著開口。又將面前的書盒放下,推給了面前書生。

  「柳平德,別來無恙。」

  面前書生跟著笑了笑,「二年不見,反而是你,都成天下伏龍了。」

  「入世打仗,非我所願。若不然,在這等的春日,你我該踏春賞花的。」

  「一介窮破落,已經沒有這等雅興了。」柳沉看了眼木桌上的書盒,但終歸沒有伸手。

  「知曉我意思了?」

  「知曉。」

  常勝放下茶碗,嘆了口氣。

  「終歸瞞不過你,平德,你出山吧。這般的世道,你滿腹的經綸才學,總不能爛在肚裡。」

  柳沉想了想,「我當初最大的願望,是成為袁侯爺的謀士門客,幫助他定下社稷江山。但我終歸晚了,袁侯爺死在了清君側。」

  「一點都不晚。」常勝搖頭,「北渝若能逐鹿成功,這偌大的中原,一樣如侯爺所願,天下太平,社稷安穩。」

  柳沉笑了笑,「但我知曉,西蜀王徐牧,曾經的宰相爺,才是袁侯爺的衣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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