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 喜事(二合一)

  今年因為姚先明的突然去世,姚家人無心過節,於是太后讓他們一家人到仁壽宮來,大家一起過節。閱讀

  開了四五桌,也算是熱鬧。

  沈翼換了身衣服,進殿的時候大家都在聊天,看姚宏舞劍玩兒,太后看見他笑著道:「令瑜來了,哀家看著宏兒忽然想到令瑜小時候,他那時也就四歲,開始習武的時候,就喜歡天天舞劍玩。」

  聖上還記得,笑著道:「朕記得給他削過一柄劍,令瑜喜歡的很。」

  沈翼笑著說是,劍還在箱子裡存著的。

  氣氛倒很不錯。

  孩子不多也都很乖巧,太子在邊上規規矩矩坐著喝茶,因為身體的緣故,他性格很敏感,和他說話需要多思量一番,二皇子倒還不錯,但人並不算機靈。

  沈翼聽葉文初說過,年幼發作癲癇容易傷腦子……似乎是神經系統?總之,對孩子有一些腦損傷。

  姚先陽坐在人後,過了中秋封他做世子,在他身邊坐著的姚紀茹,在和仁壽宮裡養著的那位林小姐說話。

  仁壽宮原養了兩位,前些日子聖上寵幸了一位封了美人,現還留一位。

  視線轉過,沈翼衝著太后和姚文山過去,一一施禮。

  「令瑜今日做什麼去了?」太后問他。

  她會這麼問,當然就表示她已經知道了他去幹什麼了。

  「前幾日紅疹病發,葉醫判將病人移去崇德書院,臣請了兵清了官道,令馬車有序通行。」沈翼坦坦蕩蕩,「葉醫判要去道謝,臣就陪她去了。」

  太后笑了笑,和姚文山道:「還真是守禮,去軍中感謝。」

  「軍中不是說不許女子去嗎?」姚紀茹問道。

  「她不只是女子,她還是大夫。」沈翼回她,姚紀茹冷嗤一聲,「令瑜哥哥越發不遮掩了。」

  沈翼掃她一眼,也不遮掩他的不悅。

  太后咳嗽了一聲,警告了一眼姚紀茹。

  「她都謝的什麼?」太后問沈翼,沈翼答道,「兩支藥膏,是她親自配的藥。」

  姚文山就拿了個黑袋子出來,取了一支藥膏:「還挺香,這是……凍瘡膏,真不錯,是個細心的孩子。」

  沈翼含笑看著。

  「這是醒神膏,聞著也不錯。」姚文山給太后,太后擺擺手,「哀家聞不得這些不香不臭的東西。」

  一殿的大人孩子都看著姚文山的手。

  姚文山從裡面倒出來了錢:「這、怎麼能還有錢?」

  「送錢?」太后蹙眉,「令瑜,送東西就送了,怎地還送錢?」

  聖上心頭一跳,心道沈翼怎麼還送錢,這被抓著就難解釋了,會留話柄。

  他正琢磨要怎麼解圍,就聽沈翼不咸不淡地道:「不知道。」

  他說完,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他。

  他負手而立,沒什麼表情,仿佛在說,別問我問了我也沒打算和你們解釋。

  這態度,如果是姚先陽自然是任性,可換成沈翼就變得耐人尋味。

  姚文山笑了:「那就是葉醫判做的,這事要不得!軍中規矩,她不知道你應該知道的。」

  沈翼抱拳應是,說他知道:「回去以後我查一查!」

  「好,好!那就交給令瑜了。」姚文山就知道不用試了,眼前這就是一隻狼。

  他說他查一查,可沒說怎麼查,查了報告給誰,這敷衍的態度太明顯了。

  像姚紀茹所言,連掩飾的心情都沒有了。

  太后也很驚訝,起身喊了沈翼進房裡,關上門後她問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哀家看你是沒有分寸了。」

  沈翼回道:「臣出色不出色,在您的眼中也沒有區別。」

  這話的語氣就有一點賭氣的意思。

  太后一愣,問他:「你不會為了不娶長寧,在這裡和哀家作對吧?」

  「皇祖母怎麼想都可以。」沈翼說完,行禮就開門出來了,留了太后一個人在房間裡氣糊塗了,蘇公公安慰了半天,道,「要奴婢說,王爺這是和您賭氣了,但話說回來,王爺要真是為了婚事賭氣,倒還簡單點。」

  就是不想成親,在這裡對抗唄。

  「真是有什麼老子就有什麼兒子。」太后當然知道蘇公公的意思,但她還是生氣。

  臨江王當年就是這樣的。

  「多情種子,還真讓人感動。」太后忍著氣,出去吃飯,一頓飯氣氛也不好。

  沈翼喝了半杯酒,中途起身去淨手,回來的路上,聽見一間房裡有女人在哭,他掃了一眼,目不斜視地往前去,姚紀茹就出現在他面前。

  沈翼揉了揉眉心。

  「你知道哭得是誰嗎?」姚紀茹問他,「是林小姐,她只要張著嗓子喊一句非禮,你就完了。連身上都和你膈應。」

  「那你請便吧。」沈翼繞開她,姚紀茹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令瑜哥哥!」

  「我爹對你的態度你看不出來嗎?你再這樣執迷不悟,會後悔莫及的。」姚紀茹道,「你的前途,你好不容易拿到的權力,你都不想要了嗎?」

  沈翼的視線朝側面掃了一眼,抽出了自己的衣袖,拂袖道:「我也警告你,你若再對她做什麼不得體的事,我就不再和你客氣了。」

  他便走了。

  姚紀茹氣到跺腳。

  沈翼回到殿內,姚文山也從側門進來,深看了他一眼,坐下來喝酒吃飯。

  聖上打量著沈翼,等散席後,拉著他去御書房,問道:「你故意的?和朕說說。」

  「聖上,您遣去的男子,為何還沒有出現?」沈翼剛才當然是故意的,真真假假的情緒,太后覺得他賭氣是為了婚事,姚文山雖會想得多,但多少會心存僥倖想再試試,他是不是真的只是為了婚事。

  年輕人為婚事衝動,對於他來說雖也不假但肯定不真。

  聖上哭笑不得:「近日在找機會,你別急。」

  「過幾日送姚先明出殯的事,太后提的幾點,你覺得可有問題?」

  「再隆重些。此事由您提出來最合適。」沈翼道,「先帝入皇陵,三班各一百二十八人抬棺,姚先陽是韓國公世子,怎麼都應該有八十一人。」

  三班,各二十八人,再傾朝文武送葬。

  「朕讓禮部安排,把他抬到天上去!」聖上咬著後槽牙說話,讓沈翼陪著他再喝點。

  ……

  葉宅今晚很熱鬧,大家吃過飯坐在院中賞月聊天,姚子邑興致很高,將自己的古琴拿出來彈奏了一曲。

  葉文初問聞玉在醫署怎麼樣。

  「還行。本來也沒有多少仇!」聞玉道,「我通知了所有醫館的代表,八月十七去醫署開會,你去不去?」

  葉文初道:「去啊!我師兄當官了,我得狐假虎威一番。」

  「有你在,我能放鬆點。」聞玉告訴她,葉文初根本不信,沒有她他才放鬆些吧。

  「祖父,明天是不是季世子來請我們去他家做客?」葉文初問葉老太爺,葉老太爺點頭,「明天一早就來。」

  郭氏和葉濤很緊張。

  「二伯母呢?」吃過飯以後,葉文初就沒有看到郭氏和葉月畫,葉濤道,「在房間裡挑選衣服,還非要姚夫人在她衣襟上繡朵花,說更端莊一些。」

  郭氏生怕宣平侯嫌棄他們身上有錢味兒,所以她挑了素色繡蘭花的褙子。

  葉文初失笑,她都很期待這個場面。

  第二天,一家人在季穎之的迎接下,浩浩蕩蕩去了宣平侯府。

  沈翼作陪,在門口等他們。

  本來臨江王妃要來的,他攔住,怕她忍不住,提葉文初的婚事。

  宣平侯見過葉月畫,但印象不深,葉月畫就特意陪著聞玉又來了一趟宣平侯府,侯爺見了她,暗暗的滿意。

  雖說他想兒媳能更好,可話說回來,他家也不怎麼樣,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季穎之也不出色。

  葉月畫性格爽利單純,家世也清白,他完全沒意見。

  宣平侯撐坐著,接待葉家一家人。

  聊了一會兒,宣平侯就說請媒人上門提親,先把小定過了,家私等葉家派人來量尺寸,爭取明年開年把婚事辦了。

  季穎之高興的要飛起來,走路都帶著風,一直在沈翼面前轉悠。

  沈翼看他面目可憎。

  「令瑜,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迎親啊,上次成親你不在所以不作數,這次我要認認真真一輩子,」季穎之和沈翼在院中說話,「令瑜,你說我出多少聘禮合適,多了我沒有,少了拿不出手。」

  沈翼道:「自己想,我又沒有經驗。」

  季穎之也沒有自己想,遇見熟悉的成親的男子,就和人家打聽,當初的聘禮是多少錢。

  隔了兩日,媒人上門提親,八月二十四就過了小定,定明年五月二十的日子。

  葉頌利帶人上門去量了七個房間的尺寸,包括宣平侯房間的。

  「怎、怎麼我房間的家私也換新的嗎?」宣平侯問道。

  「侯爺要是不願意,那我們就不量了。」葉頌利覺得這一房家私也不是什麼好木頭,沒什麼保存的價值,但說不定對人家侯爺有特殊的意義。

  「沒有沒有!」宣平侯道,「毫無意義!」

  葉頌利應是,七個房間兩個正廳以及宴席室的家私,全部量了尺寸給出了圖紙。

  下午,姚夫人親自帶人上門,給父子兩人量尺寸,做新衣服新鞋子。

  宣平侯父子二人,垂著手站在客廳里,由著繡娘上上下下量了一遍,問了顏色喜好,宣平侯問季穎之:「我也有新衣服?」

  「既是量了尺寸,肯定就有您的份。」

  宣平侯嘴角抖了抖。

  「爹,畫畫問咱們家那個別院,以後能不能給她,她打算修好,冬天您就可以過去泡溫泉。」

  宣平侯嘖了一聲:「那破院子,修一下得兩千兩!」

  「畫畫說她有錢,讓咱們不要管。」

  宣平侯嗅了嗅鼻子,看著繡娘們魚貫出去,他乖巧地躺回床上去了,對給他蓋被子的兒子道:「你這是娶了個財神?」

  「有點這意思。」季穎之微微得意。

  「那她看上你什麼了?」宣平侯打量兒子,季穎之也打量自己,「她說我白胖的有福氣。」

  「可不是嘛,有福氣。」宣平侯道。

  葉文初也是才知道,葉月畫大手筆的把人家父子都改造了,她哭笑不得:「你手伸得夠長啊!」

  「樂在其中。」葉月畫揚眉道,「我、季世子甚至侯爺。」

  葉文初忽然很佩服葉月畫,她在婚事上,想得很通透:「你從誰的身上獲取了什麼刺激,讓你腦子變得如此清醒?」

  「不關你的事,你快去醫署吧。」葉月畫走了。

  葉文初也不問了,反正葉月畫應該不會欺負季穎之。

  葉文初和聞玉去醫署,和京中太醫代表會面,大家進行了學術交流,本來對聞玉嗤之以鼻心有不服的人,和他聊過後,頓時沒意見了。

  大家又熱情地討論他的腿疾,聞玉也很願意聊。

  葉文初看著這樣的聞玉,覺得很有意思,會心笑了半日,一位大夫和她道:「葉大夫是聞大夫的姐姐嗎?看您的笑,很欣慰吧,他這麼出色。」

  葉文初摸了摸臉,沒想到有一天她占到聞玉的便宜。

  聞玉的臉都黑了。

  月底,停了四十九日的姚先明,在滿朝文武的哭聲中,送上了姚氏的祖陵。

  整個京城人都震驚了,有人嘆道:「想到了先帝去世的時候,也就這排場吧?」

  「差不多。」有人譏諷道,「姚家這是離登頂就差一步了。」

  「呵呵!」

  「師父,為什麼韓國公明知八十一抬不合祖制,卻偏要為之呢?」馬玲想不通,葉文初道,「因為他認為他兒子德、位都配。」

  八角低聲道:「那他死的時候,不得和先帝一模一樣?」

  「等他死了看看。」葉文初道,「送葬的人肯定更多。」

  「王妃娘娘不是說幫咱們打聽長寧郡主的過往嗎?怎麼還沒消息?!」馬玲道,「有一點著急。」

  她們今天又看到姚紀茹了,看一次就想打一次。

  「估計壞事沒少做,可證據沒有唄。她這身份,上茅房都是別人代勞,她哪可能留下什麼痕跡。」八角道。

  她說完,葉文初和馬玲都嫌棄地讓她滾。

  葉文初打了哈欠,收拾東西準備提前去瑾王府針灸,臨江王的情況越來越好,現在坐的時間變長了不少,也穩當一點。

  「師父,這麼無聊不如查舊案吧?」馬玲道。

  「行啊,你和八角去抱點卷宗回來,晚上我們篩選看看。」

  馬玲和八角樂顛顛去找舊案,葉文初去了瑾王府。

  「初初,我打聽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我都記下來了,你快把針扎了,我和你討論。」臨江王妃拿著個冊子,等著葉文初給臨江王扎針。

  臨江王已經可以坐了,上肢以及腰部的肌肉越來越有力,血液循環也比以前好。

  葉文初紮好針,臨江王妃和她道:「你看這個,她發賣過一個繡娘,繡娘又不是她家養的。那繡娘賣到那種地方,當天晚上就尋死了。」

  「這小丫頭不查不知道,一查居然這麼多噁心的事。」臨江王妃道。

  家裡伺候的下人,有的是簽契約拿工錢的,有的是家養,前者是僱傭關係,主家對其沒有處置的權利,後者生死都捏在主家手中。

  發賣繡娘這種事,確實過分。

  「還有這個,就前幾天,她去廟裡抄經書的時候,小和尚上茶燙她了,她讓方丈打了小和尚板子。」

  「還有這個這個,她還殺人。」臨江王妃道,「她家溫泉別院,邊上村子的,這個小姑娘掉井裡淹死了,肯定是她推的。」

  葉文初對這個信息感興趣:「這也是那一對妯娌給您的消息嗎?」

  臨江王妃點頭:「是的。你要深查這件事嗎?」

  「沒有時間和具體地點,您再幫我問問。」葉文初說完,臨江王妃就讓連翹去問了,一會兒連翹回來,回稟道,「前年十月十五左右,正下雪的時候,那掉井裡的小丫頭十四歲。」

  「家裡人沒報官嗎?」

  「說報了,但什麼都沒查到。」連翹道,「說不定卷宗還在府衙存著的?」

  「如果是懸案,那肯定還在府衙。」

  葉文初問清楚後,從臨江王府出來就去了府衙,馬玲和八角還在翻,伏成和董峰兩人陪著。

  「這幾日沒案子嗎?」葉文初問道。

  兩人說都是一些小案子,以為苦主都去找葉文初了。

  「我也閒,京中治安環境真好。」葉文初讓伏成幫她找,「那就一起找舊案查,先幫我找平順十三年十月十五張坪村的案件卷宗。」

  「您知道的這麼詳細,是苦主找您了嗎?」董峰嘀咕著,「但我咋不記得張坪村有案子?」

  大家將所有懸而未決的卷宗,全部拿出來翻看。

  根本沒有張坪村的案子。

  「會不會是錯了?」伏成道,「我似乎是記得張坪村,但其他的都不記得。」

  葉文初覺得很可能是兩個府的婆子為了騙取信息交換費,而捏造的故事。

  她要將這件事告訴臨江王妃,讓她將賞錢要一部分回來。

  「這是什麼,編號?」葉文初拿起一個卷宗,查看背面,伏成道,「編號,按照年月日編的。」

  每一年有一二三四……比喜事如平順十五年三月五日,就是十五三五十二,最後一個十二便是這一年大案的編號。

  如若是懸案,則又會重新添一個懸案的數。

  「二十六,」葉文初翻了幾個,「怎麼不見懸案二十七?」

  大家一起找二十七號。

  但前後都有,卻唯獨沒有二十七號,書吏查了記錄,也沒有登記被誰拿走過。

  「會不會就是張坪村的案子?」八角興奮極了,「被人偷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