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擁有聲音(二更)

  回到衙門,大家各司其職去做事。

  由於葉文初不是四小姐不方便畫畫,於是畫像的事交給了沈翼。

  魯志傑不在家,高師爺說剛才陳王請他去王府了。

  「是什麼人來請他的?」沈翼一邊畫像,一邊問,高師爺坐在沈翼邊上,「是衙門裡的雜役。」

  不是內侍,這表示陳王請魯志傑去,不是私聊,而是談公事。

  「等魯大人回來再說吧。」沈翼說完,發現高師爺沒走,他停下來看著對方,高師爺問道,「我今兒上午看了預算,覺得嘉通橋的錢有結餘,沈先生可有別的用處?」

  「你直接說,我聽聽有沒有道理。」

  高師爺正經換了個坐姿:「今年的糧稅,我估計不多,主要是乾旱的緣故。您說,嘉通橋結餘的錢,再和王府拿點湊補,是不是能再修幾條灌水渠?」

  「這我到沒有想到,高師爺何因想到這一點?」沈翼確實沒有細想,他修橋鋪路,先是幌子後才是實事,目的不在造福於民,和高師爺出發點不同。

  「錢啊,」高師爺低聲道,「縣衙沒有錢,廣南東路的錢都在王府和軍營。」

  「等削藩成功了,這些錢又都會變成朝廷的錢。」

  「先生您能弄到錢,不如再加把勁,多修幾條水渠,這樣老百姓也會永遠記得您。」

  沈翼笑了起來,還是第一次細細看高師爺:「我覺得可以。那你把具體計劃和要建的灌水渠的位置也一併標出來。」

  「我們做好了這些,才能去和王爺試一試。」

  高師爺很興奮:「真的?」

  「試試,成敗無定數。」

  高師爺給沈翼作揖:「先生說試試,那就一定是有把握的,高某人代百姓們先謝謝您。」

  沈翼頷首,繼續作畫。

  高師爺的提議很好,他要拿著這個計劃,去找姚仕英,讓他撥款。

  他正打算這兩日找姚仕英,但理由顯然不如高師爺提的這個好。

  葉文初在停屍間,左拐子驗屍,結果和在山中查驗的結果沒有區別。

  但左拐子很緊張,盯著屍斑琢磨了很久:「這個屍斑的顏色,我、我推算的死亡時間對嗎?」

  「那你再看眼球。」

  「眼、眼球怎麼看?」左拐子問她。

  「在這個天氣,三四個時辰後,屍體的眼結膜以及口腔黏膜就自溶了。」葉文初站著沒動手,讓自己看上去德高望重一些,好區分四小姐。

  左拐子聽她指揮,又查了一遍,激動地道:「那、那死亡時間,應該就是今天的丑正到醜末?」

  葉文初也覺得差不多。

  「被害人生前有沒有被*****的跡象?」

  「有痕跡,但沒有被強迫的樣子。所以,小人覺得應該是自願的。」

  自願同房,穿著中衣打鬥,不得不拋屍……看被害人年紀,在二十出頭,應該是已婚的年紀。

  下午,人像畫貼出去,門口聚了很多人來看。

  沈翼畫的不錯,尤其勾勒出了重點。

  「這是不是後巷裡,那個獨門獨戶住的女人?」一位大嬸道。

  這位大嬸一說完,好幾個人想起來了,一位貨郎應她:「對!後巷子第二家的女人,叫什麼我不曉得,她在我擔子上買過針線。」

  「搬過來頂多一年。」

  「那見過她男人嗎?家裡什麼情況?」馬玲問著,葉文初站在邊上聽,那個貨郎道,「沒見過男人。有句話該說不該說的,我胡亂一猜,我覺得這女子生的漂亮,養的也極好,可做派又不像是正經太太,很可能是誰家有錢的爺,在外頭養的外室。」

  貨郎一說,立刻引起了見過被害人的三位大嬸一致同意。

  「肯定是外室。她吃穿用度都是很好,走路的時候,腰肢扭來扭去風騷的很。」

  「我就覺得不大正經,像那種地方的女人,被人贖身了,然後養在外頭。」

  「這你就不懂了,還有那種不贖身,長包三個月半個月的。」

  婦人們聽著一陣陣唾棄。

  「去後巷吧?」葉文初和沈翼道。

  沈翼和茉莉奶奶出去,胡莽驚訝地看著他:「先生和奶奶去?」

  「先生,」胡莽請沈翼走了幾步,低聲道,「四小姐雖不在,但我們忙一點也沒事,您不用特意體諒我。」

  胡莽很感動,沈先生真是好人。

  「沒關係,我這兩日得閒,幫幫你。」沈翼含笑道,「你做你的事,我和茉莉奶奶、馬玲以及海鞘去就行。」

  胡莽抱拳施禮,感激地道:「我、我手裡確實有別的事,那、那我就走了?!」

  「去吧。」

  「感恩戴德!」胡莽道。

  沈翼和葉文初一起往後巷去,葉文初也奇怪,他居然沒別的事。

  「你不是要監工嗎?」

  「不用每日都積極行使,偶爾查案辦點雜事,也挺好。」

  「怎麼好?給人一種你做事沒有章法,全靠興趣的印象?」葉文初問他。

  「前輩懂我。」沈翼真誠地道。

  葉文初無語。

  「這幾日一直沒空細聊,你最終要什麼結果?下一步怎麼走?」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周圍沒別人,沈翼扶著她,街上的人遇到也會來打招呼。

  「結果嗎?」沈翼笑了笑,「有兩個聲音,皇太后和皇上的聲音以及我自己的。」沈翼問她,「你想聽哪個?」

  葉文初不解。

  「我要聽你的。」他一個打工的小官,在削藩的事情上,還有自己的聲音?

  沈翼笑盈盈告訴她:「我的聲音,是將陳王夫妻帶回京城,重建王府,廣南東路重歸朝廷。」

  葉文初就懂了,上頭領導們的意思,應該就是就地格殺了。

  「那麼,陳王到底謀反不謀反,他真實的想法,其實不重要,對吧?」

  沈翼應她:「其實也重要,看他想死在廣南東路,還是回京多活幾年。」

  葉文初沒說話。

  「在想什麼?」沈翼問她。

  葉文初道:「我在想,陳王要什麼樣的條件下,才會願意放棄二十年的經營,和你回京城,做一個普通的王爺?」

  但其實,比起以上,她開始好奇沈翼的身份,一個年輕巡檢,可以對削藩有自己的聲音,甚至規劃王爺的未來?

  「先試探吧。如果我沒有料錯,今日他請魯大人去衙門,應該會給一點暗示。」

  兩人聊著,到了後巷的第二家,門口原本掛門牌和姓氏的板子被人取走了,門上掛著鎖頭。

  海鞘撬開了鎖。

  推門進去,是一個獨立的小院,不設後院,只有前庭,院中有花圃,種著一些花,圍牆上也攀著薔薇,靠在西面的角落裡,有一個葡萄架,架子下有鞦韆。

  正屋是常規三間,東廂房是臥室,西廂房做了起居室。

  東面兩間耳房,靠外面的是廚房和雜物間,裡面一間是個婆子住宿的。

  「奶奶您看,這衣服和鞋子,就是一個老婆子吧?」

  葉文初頷首。

  房間裡的桌椅柜子都是一塵不染,門背後掛著零碎的東西,還有一個賣菜用的布袋,裡面還有幾個銅錢。

  「貨郎也說,被害人是帶著一位婆子住的。」葉文初道,「看被害人的穿著,以及細嫩的手,也不是做粗活的手。」

  「這裡有血跡。」馬玲蹲在青石板上,但血跡不多,「因為只是鼻子出血,所以血跡不多是吧。」

  「應是。」葉文初讓海鞘將東廂房打開。

  房門也是上了鎖的,房間裡布置的顏色非常鮮艷喜慶,柜子里的金銀首飾很多,衣服也都是極好的料子。

  但是,翻遍了柜子和箱子裡,都沒有看見男人的痕跡。

  不但臥室,西廂房裡也沒有男人生活用品。多寶閣上擺置了很多東西,但多數是不值錢的。

  「線索斷了?」海鞘站在正廳里,「這、這裡被兇手收拾過了。」

  「難怪兇手要拋屍呢。我估計被害人不是本地人。」

  葉文初道:「去找房東來。」

  「對對,我去找。」海鞘迫不及待地去牙行打聽,一會兒功夫就帶著房東回來。

  房東是本地人,今年五十三歲,他一聽房裡死了人,頓時就慌的不得了,衝進來就喊道:「是那老婆子死了?」

  「什麼老婆子?」

  房東語無倫次,但話說清楚了。

  向他租房的是一個叫韓柳氏的老婆子,說是陪著家裡的太太來從化尋她家公子,兩個人直接交了一年的租子。

  「合同有嗎?」

  「我帶來了。」房東將合同給大家看,合同沒什麼有用的信息,就填了韓柳氏,增城人,其他的一概沒有。

  但這裡的租金不便宜,一個月的租金要足了二兩銀子。

  兩個人一次交了二十四兩,外加一兩押金,總共二十五兩。

  「看來不是窮人。」馬玲砸了咂嘴,反正她是捨不得租賃這麼貴的房子,還不如湊錢買了。

  「大人,大人在嗎?」忽然,門口有個年輕人探了一張臉,看到葉文初頓時靦腆地笑了起來,「奶奶好。」

  葉文初笑著道:「你住這裡?」

  是今天早上來醫館看病的,那位容貌很俊的年輕人。

  「我住對面。」年輕人道,「我聽說這裡的女子被人害了,我昨天下午看見兩個人站在這門口說話。」

  「也不知有沒有用。」

  兩個男人?葉文初走到門口,問道:「什麼樣的男人,你細細說。」

  ------題外話------

  又是周末,看完再睡會兒,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