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一家人的糾葛(二更)

  第156章 一家人的糾葛(二更)

  陸立志容貌很不錯,個子中等,和葉文初剛剛想的紈絝膏粱的形象完全不一樣。

  他臉色健康,談吐有禮,就連他這一身衣服都熨燙得筆挺,沒有一點褶皺。

  不知道陸通化剛才嘆氣的是為什麼,葉文初看著房間裡哭著的男子,等他出來。

  「有點意外,是不是?」沈翼問葉文初,她點頭道,「是很意外,我以為會見到一位腳步虛浮眼窩深陷的男人。」

  沈翼頷首:「我也是這樣想的。」

  葉文初看他一眼,面露驚訝:「你不是在修橋嗎?」

  「是在修橋,但聽說這邊有案子就來了。這是你擔任葉捕頭的第一個案件。」

  居然讓她做捕頭?葉文初笑著道:「你讓我回來做事,誠意這麼足?」

  「我還給你漲了薪俸。」沈翼低聲道。

  葉文初抱了抱拳:「那謝謝沈大人了。」

  陸立志走了過來,沈翼很親和地對他道:「節哀!」

  態度這麼好?葉文初都覺得今天的沈翼,非常平易近人。

  「謝謝。」陸立志擦著眼淚坐在椅子上,葉文初坐在他對面觀察他的表情,淚是有,但卻是淚花,神色看上去也不夠悲痛。

  葉文初更好奇陸通化方才想說而被打斷的介紹是什麼了。

  「你昨晚在什麼地方?」葉文初開門見山地問道。

  陸立志掃了一眼葉文初,視線落在沈翼的臉上,頓了頓,然後回道:「我昨晚和一位朋友一起過的中秋節。」

  「我們喝酒到子時,然後才歇下的。」陸立志對沈翼道,「如果大人不信,可以去問問這位朋友,還可以問家裡的下人。」

  「哦,對!城門關了以後,我還在李記買了月餅。」

  葉文初挑了挑眉,沒有再問第二個問題。

  但沈翼看到了她本子上的問題,默契地換他發問:「你怎麼沒有和父親一起到這裡來過節?」

  陸立志沉默了一下,重重嘆了口氣。

  「反正你們都要查到的,我不如現在就和你們說了。」陸立志垂著眉眼,「我和我爹還有張玲春關係不好。」

  陸通化咳嗽了一聲,想要阻止,陸立志看向對方,不耐煩地道:「有什麼不能說,他都死了。」

  「這是我家的醜事,這世上也就幾個人知道。傳揚出去誰都沒臉。」

  沈翼和葉文初等他說話。

  「十四年前,我爹請媒人給我說媒,我當時和對方看了一眼,覺得不錯,我們私下裡偷偷見過一面。」

  「後來我出去讀書。也就一年沒有回來,開年五月我爹就續弦了。」

  馬玲驚呼一聲:「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你猜對了。」陸立志也是掃了一眼馬玲,語氣極其譏諷,「我回到家,看到我的繼母,就是我出門後,想念一年多的女子。」

  「這真是我脾氣好,換成別人,早同歸於盡了。」

  葉文初都消化了一下剛才的信息,沈翼見她寫完了,又繼續問她本子上寫出來的第三個問題。

  「你恨他們嗎?」

  陸立志驚愕地看著沈翼:「大人,您不會懷疑我殺的吧?」

  「我可沒有殺。我有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人,你們沒有證據。」

  「我們會核查。」沈翼道,「你知道你爹帶了多少財物到這裡嗎?」

  陸立志搖頭:「我基本不和他們往來。他們有錢沒錢帶了多少錢,我都不知道。」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陸立志問沈翼,沈翼反問他,「你有急事要走?」

  陸立志搖頭:「我妹妹和妹夫要來,我不想和他們見面,避一避。大人您要是有事再問,就再去我家去喊我,我都在家裡。」

  說著,衝著沈翼抱拳施禮,出門走了。

  「大公子,您、您不能走啊!」陸通化急得跳腳,「這麼大的事,您讓小人怎麼處理?」

  陸立志道:「衙門肯定要查幾天,你暫時不要報喪。」又道,「你把棺木準備好就行了。死的丫鬟婆子家裡來要錢,讓他們去家裡找我要。」

  「其他的事,你只管配合衙門做。」

  陸立志說完,又抬眼衝著他們看了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還有些風度,」葉文初和沈翼道,「但你有沒有覺得他很奇怪?」

  沈翼頷首:「是,我也覺得他有點奇怪。」

  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

  「你剛才欲言又止,對你們大公子的評價是什麼?」葉文初問陸通化,陸通化跺腳道,「就是他剛才說的事。另外,大公子這個人……還賭錢。」

  「昨天老爺來的時候,就是氣呼呼的,後來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老爺來前和大公子吵嘴了。應該是大公子又和他要錢。」

  「父子兩個人就像仇人一樣。」

  陸通化說完,大家又重新坐下來,左拐子已經從正屋裡移到耳房。

  葉文初繼續整理她的記錄。

  門口進來了一位女子,一邊走一邊哭著喊爹。

  「姑奶奶!」陸通化哭著道。

  陸麗英比陸立志小四歲,今年二十六,個子生得嬌小容貌清麗,和她一起的是她的夫君張正明,今年二十七歲,是個秀才,皮膚細白很瘦個子不高。

  夫妻二人去正屋看了陸員外,但不同於陸立志,陸麗英還去看了隔壁的弟弟,在弟弟的房間裡停留了好一會兒才出來。

  葉文初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夫妻的神情。

  兩個人看著傷心,擦著眼淚,但實際上眼眶都沒有紅,所有的悲傷都只用聲音來體現。

  比起陸立志的直接,陸麗英委婉一些。

  「四小姐,我知道您。」陸麗英擦了擦眼淚,和葉文初道,「眼下,我們要做什麼,怎麼配合縣衙?」

  葉文初請他們夫妻坐。

  「有幾個問題要問你們。」

  「您問!我們知無不言。」

  張正明也跟著點頭。

  葉文初問她:「昨晚你們在幹什麼,人在哪裡?」

  「昨天一家人在家過節,我公婆還有夫君孩子一起,晚上還在院子裡賞月。」陸麗英道,「四小姐,您不用問我們這個時間,我們不可能有動機殺人的。」

  「你少說點別的,官差問什麼答什麼,別擾亂他們!」張正明提醒陸麗英。

  陸麗英應是,又等葉文初繼續問。

  「聽說你爹是個極苛刻的人,你們兩個人能不能客觀評價他?」葉文初問道。

  陸麗英猶豫了一下,張正明回道:「我來說。我岳父這個人很自信,不近人情,萬事只顧著自己,連兒女死活都不管。」

  「你不要瞎說。」陸麗英制止張正明。

  「我是客觀評價,沒有瞎說。都說越有錢的人越摳門,四小姐這點您肯定知道!」張正明說完,葉文初道,「我不知道!」

  沈翼看著她繃著的臉,有幾分孩子氣,他覺得有趣,便用餘光看著她。

  「你不要東扯西扯,說四小姐幹什麼,問什麼答什麼!」陸麗英道。

  「哦哦。那我繼續。我岳父這個人非常苛刻,別的莊子裡的租子,都是看當季的收成,收成好一畝地收個二百八十斤就就行了,收成不好一畝地收上一百斤也不計較。」

  「總要給佃戶一條活路對吧?可他不,像去年收成好,他收三百五十斤,今年乾旱收成不好,他收三百斤。」

  「您幾位去問問佃戶,今年一畝地佃戶統共才收三百多斤稻子,全給他了,這不是要活餓死別人嗎?」

  說著,不解氣還啐了一口。

  「說句天打雷劈的話,我岳父這種人,死了就是報應!」

  葉文初知道,這種收租,大家統一的,如果田裡的稻子不夠三百斤,還要去外面買稻子回來交給主家,總之,主家定了多少,你就是顆粒無收,也得交滿,否則就得退租。

  所以,佃戶的日子不好過,這也應該是陸家莊裡男人都沒有出去做工的原因。

  女人獨自種地非但可能不夠交租,還會欠債,男人不得不留在家裡,。

  葉文初繼續問:「你剛才說,你岳父這個人連兒女的死活都不管,他不管你們嗎?」

  「嗯!」張正明撇嘴。

  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道:「我要考學,這是正經事吧?我考上了對他可沒有壞處,可我們家窮,我們和他借錢,他一文錢都不借。」

  「我馬上就啟程去府中秋闈,如若高中,我定當不會再理會他。但、但他死了,一死百了我多少還是會燒紙錢。」

  說完了,他耷拉著肩膀。

  「也、也不能全怪我爹,張玲春在中間挑撥離間。這個女人不要臉,當不了我嫂嫂就做我娘!眼裡只有錢。」陸麗英道,「大人,你們要是梳理兇手,千萬不要漏了她的人際關係,我懷疑她在外面有姘頭,這一次是姘頭反目,將她殺了。」

  葉文初也是越聽越驚奇,這麼一戶人家,故事居然如此複雜。

  「關於兇手,除了姘頭外,你們還有什麼懷疑嗎?隨便什麼懷疑都可以。」

  「大膽猜測也行?」張正明問道。

  葉文初忽然想到,做官的人應該有很多「張正明」,如沈臨川這般聰明沉穩滴水不漏的,太少了!

  先認識沈臨川也不好,對官員要求過高了。

  「行,你說吧。」她道。

  張正明低聲道:「我認為,大哥很有問題。縣衙可以查他。」

  「因為一旦岳父和小弟死了,這個家就完全是大哥的了,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說著,撇了撇嘴。

  「他說他有時間證人。」馬玲道。

  張正明繼續撇嘴:「這種事還要他親手做嗎?有錢能使鬼推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