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什麼時候死的?」凱文試圖套點情報。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陣亡了。」這幾個人一遍吃烤肉,一遍回答,「不能回答你任何問題。」
「那你們準備怎麼辦?」凱文問,「難道你們一指這麼吃下去?這大晚上的你們睡哪兒?」
「不!」有人搖頭,「按照死亡方式不同,我們會進行不一樣的動作。一般人死在路上,那一會兒等收屍人過來,然後跟著一起走就行了。」
「不過我們不一樣,」另一人回答,「我們是被千里冰封凍在這裡,我們是冰雕,別人也進不來。」
「對對,」有人拿著樹枝插了一隻雞在火上烤,烤的油光四濺,「我們是冰雕,我們必須待在這裡,一直到演習結束為止。」
凱文詫異,再問:「那如果我們用赤地千里把這裡的冰封抵消掉了,你們該怎麼辦?」
「不知道。」對方回答。
「和他說什麼,我們吃我們的。」邊上依然用嘴撕下一塊肉,咂咂有聲。
其中還是有一個厚道人,和凱文講了一句:「我們在這裡是防止你們不知情的人進來,接近的話我們就提醒你們。按道理這裡千里冰封,只要長了眼睛都能看見不會進來,但由於是演習,所以並沒有真的法術。不知道人可能隨便就進來了,我們就做個提醒而已。其他我們可不管。」
凱文沉默片刻,招手:「嘿,烤肉來一塊。這是野味麼?弄一塊我也嘗嘗,你們扔出來。」
幾個人一齊轉頭看凱文,然後整齊的把肉塞到嘴裡,大快朵頤,卻不說話。
凱文:「……」
「啊嗚啊嗚!砸砸!」幾個人吃出聲音,仿佛回味無窮。
凱文無奈,拉著投石車轉頭離開。周圍又漸漸一片漆黑,背後的火光也漸漸遠去,凱文躺在投石車上,一遍思索目前的狀況,也一遍想自己該怎麼辦。突然,烏鴉從空中飛下來,停在凱文身上。
今夜烏雲蓋頂,即便烏鴉停在眼前,凱文只能看見一個輪廓。似乎感覺烏鴉朝邊上頭動了兩下,凱文皺眉,心想難道是有敵人在邊上窺伺?
凱文悄悄把一個稻草人豎在車上,自己匍匐在邊上。真是月黑風高之夜,耳邊只能聽見自己投石車的吱嘎聲,氣氛顯得很緊張,但人的心情卻比較隨意,大不了死了去吃烤肉。
靜等片刻,依然並無動靜。凱文思索片刻,如果一般的投石車,那必須十幾個二十幾個人的配置,對方如果人數較少,自然不敢亂動,處於偵查狀態。但如果對方得知這輛車只有一個人,那會不會忍不住動手?
凱文已經脫離了大部隊,如果遇到敵方大部隊,估計凱文也難以支持。而且也是早晚被發現,此時夜行軍的速度幾乎和爬差不多,想跑根本不可能。與其等待敵人進攻,還不如引誘敵人上鉤。
凱文思量完畢,當即偷偷朝下方鏈杆傳輸鬥氣,瞬間前方車燈大亮,黑夜之中格外醒目。這車燈還是魯克教授送的兩個杯子改裝,凱文在杯子後方加裝了一個環形金屬板,這樣光線就能照射更遠。
呼哧呼哧,拉車的毛驢鼻子裡發出些聲音,似乎是對突然出現的亮光有些不適應。但這些驢也早已經經過訓練,此時依然照著慣性往前拉車。
凱文依然靜靜的等待,光線向前照射,車體上的東西也看不清楚。但敵方至少可以明白,這輛車絕不是正常配置。
嗖!果然邊上草叢裡飛出一個人影,兩步飛上投石車,一刀劈向稻草人,稻草人當即被劈散。這人大吃一驚,顯然知道中計,急忙翻身跳車。
凱文當即起身,開弓拉箭,嗖的一聲。這時機當然早已經計算精確,就看準對方跳下車凌空的瞬間,躲無可躲。而且凱文一射一把箭矢,近距離下幾乎不需要考慮命中問題。
「啊呀!」對方驚叫一聲,然後站在地上,後背已經插了三支箭矢,大腿上插了一支箭矢。當然這箭的箭頭指示木塞加膠水,此時只是粘在對方身上而已。
「你身中四箭,應該來說已經失去反抗能力,」凱文開口,「請遵守演習規則。」
「這,這車就你一個人?」對方顯然還在驚訝這個問題。
「這個,我不能回答你。」凱文賣了個關子。兩人各自走到車燈前,保持距離,互相打量。凱文微微驚訝,這人居然還是一個上尉軍官。
「對了,還沒問你的設定。」凱文想起來。
「我是……魔族的偵察兵。」對方回答。
凱文勃然變色,當即拔劍就砍,對方也是一驚,也是反應也是迅捷,揮劍格擋:「你幹什麼?」
「你別想忽悠我,」凱文後撤一步,「魔族不管是什麼魔,都有極強的恢復能力,這幾箭是射不死你的。」
「你居然看出來了,」對方笑,周身爆出橙色鬥氣,「雖然先受了傷,但對付你還是沒有問題的。」
凱文當即隨手立個魔法盾,盾斜立,這也是第一次把光線折射運用在實戰之中。對方冷笑一聲,一劍劈下,盾碎,但卻駭然發現對方晃動了半寸。凱文同時右踏一步,劍身發出紅色鬥氣,直逼對方腰間。
光線折射的妙用在於,原本以為自己能攻擊到的對手,在盾碎的瞬間,突然發現差了半個或者一個身為。而原本以為敵方攻擊不到自己的劍,在盾碎的瞬間,突然發現正正好好。
對方大駭,到到底橙色鬥氣應變速度也更快一籌,急忙彎腰後縮,同時左手直接硬抓凱文劍身,凱文只覺得手上一緊,劍已經動憚不得。對方鬥氣比自己高出一階,硬實力果然也是難以超越。
對方左手止住凱文的劍,右手劍當即再度揮砍,橙色鬥氣的攻擊,凱文用盾也是擋不住。當即就地一滾,這種滾地之術還是刺客教凱文的,在單人對戰之中也有奇效。但如果在戰場上滾地的話,可能會被踩死。
劍擦著凱文衣角而過,顯然對方也沒有用全力,擔心真砍傷砍死人也不合適。凱文當即趁機一滾,竟然鑽入邊上投石車車底下。
對方毫不猶豫,立馬也是趴下跟上。凱文甩手一把灰撒了過去,試圖辣眼睛,但對方此時周身鬥氣環繞,完全不懼。
幾乎是眨眼之間,凱文從車底另一頭鑽出來,手放在車上的扳手上,卻是坐著不動,大喊:「等等!」
對方毫不理會,飛速追出,然後狠狠劈了凱文一刀:「你死了。」
「你先別下結論,」凱文摸了摸胸口的顏料,然後給他看自己的扳手,「你看好,我的投石車是這樣的,為了在各種地形上進行投石,所以車底盤可以一定程度調節角度。」
凱文扳下扳手,果見車一邊當場傾斜:「看到沒有?」
「這又怎麼了?」對方反問。
「你想啊,我鑽出來,反手把扳手一扳,你還能鑽出來砍死我?」凱文反問,「車子傾斜,自動把你壓住,以這車的重量,我保你肋骨壓斷。只是現在是演習,我不能真這麼幹。」
對方詫異,低下頭用手比劃一下車子傾斜之後,中間的間隙。搔搔頭,但依然不服:「這,這,這還是不行。我很強的,我能躲掉。我一看不對,我就立馬縮回去了。」
「你縮回去?」凱文笑,隨手反扳扳手,頓時車子反向傾斜,「你要是縮回去,我就反向傾斜,你再縮回來,我再正向傾斜。你根本在車底逃不出去。」
「你這什麼車?」對方看著搖來搖去的車,真的驚悚了。
「五對負重輪的底盤。」凱文敲敲輪子,「優秀的設計,不變的選擇。」
「這,我還可以一刀把輪子劈開,然後側面逃出來。」對方狡辯。
「你要是一刀劈了輪子,那我還能一箭從外面射死你呢。」凱文也辯。
「別扯淡,你的弓箭都在車上,你先跑上去那弓箭,再鑽下來,我早就劈了輪子跑出來了。」對方不屑。
「好,就算我不用弓箭,我還有魔法飛彈。」凱文進行理論分析。
「農夫老拳還想打敗我?」對方笑。
「這不是農夫老拳,這是農夫三拳!」凱文抬手對空打出三發魔法飛彈,以示自己的實力。
「這有什麼區別嗎?」對方吐槽。
「你要記住,你自己本身也是受傷狀態,」凱文給他解釋,「你開場中了我四箭,其中一箭射中大腿。中途用手抓我的劍,手必然會受傷。結果現在還是活蹦亂跳的來追我,這本身就不合理。」
對方臉紅,舔舔發乾的嘴唇,強行辯解:「我告訴你,剛剛其實我留手了,要真砍,你絕對躲不掉,更不可能滾到車底下去。」
「我也告訴你,你開場就受傷了,所以你無法發揮100%的戰鬥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凱文回答。
「可是我已經砍中你了。」對方無奈。
「可是如果我下壓投石車的話,你壓根就出不來。」凱文再重複。
對方:「……」
「算了,請導演部裁決吧。」凱文提議,話剛剛說完,一隻黃絲帶鸚鵡落下。凱文和這個魔族偵察兵一起想它解釋了整個戰局,凱文再度演示了五對負重輪的優越性。
鸚鵡閉著眼睛,通過契約直接和主人聯繫,導演部很快做出回應:「判定,藍軍魔族士兵被擊殺,紅軍投石車車長存活,請藍軍掛上屍體牌子。」
鸚鵡說話不容置疑,說完也當即飛走。凱文朝他攤攤手,這人也搖搖頭,放下劍,掛上屍體牌子,仰天打了一個哈欠:「算了,死就死了,吃烤肉去。」
這個魔族士兵哼著小調,就往原先火堆的地方走去。凱文還得整理整個投石車,關掉車燈,回頭看著已經消失在黑夜中的「屍體」,他怎麼有一種自己才是失敗者的感覺。
凱文一路往回走,一遍回想剛剛戰鬥,總覺得就這麼贏一次,幫助有限。自己目前孤單一人,這個「屍體」也必須利用起來。
想罷,凱文當即掉頭再往回走,一路摸黑再回到千里冰封的地方。這幾個「屍體」依然還在烤火,只是此時他們似乎大多數已經吃飽了,就坐在一起閒聊,只有一個人還在拿著一隻燒雞,來回烤。
「你們幾個?」凱文索性直接張口問,「有沒有新來一個?」
這幾個人詫異的轉頭,互相對視,一時間誰也不說話。
「那個藍軍的人,被我幹掉的那個魔族偵察兵呢?」凱文再問。
「哦,是我。」其中一個舉著燒雞,站了起來,「幹嘛?」雖然是藍軍的人,但也都是樓保勒國人,大家也沒什麼仇恨,死了以後就聚在一起,閒聊吃烤肉。
「你出來。」凱文招手。
「我已經死了!」對方強調。
「我知道,但你死在外面,我拿你的屍體還有用處,」凱文回答,「出來!」
眾人:「……」
「有這條規則麼?」有人小聲問。
「不太清楚,大概有吧?」有人也不確定。
「喂,」魔族偵察兵試圖商量,「能不能等我的燒雞烤熟之後再來?」
凱文皺眉,但也不想太得罪人,還是問:「你還要多久?」
「算了算了,兄弟,這隻熟了,你拿這隻走吧,」邊上人倒是有厚道人,給了一隻烤熟的。
「謝謝謝謝。」魔族偵察兵萬分感謝,拿著燒雞朝凱文走去。
「沒事,你也不容易啊。死了都不得安寧,哈哈哈……」這群人爆發出一陣歡笑,相比他們幾個被冰封在這裡,真是幸福啊。
魔族偵察兵一路來到凱文面前,拿著燒雞。凱文頭一撇:「上車。」
「我告訴你,我不會給你透露任何東西,」魔族偵察兵顯然也不傻,「我已經死了,你想套話就算了吧。」
「咳,燒雞能分個腿麼?」凱文駕著車繼續往回走。
「呵呵。」這人快速的在兩個腿上都咬了一口。
凱文:「……」凱文只能默默的拿出肉乾啃著,行軍途中當然沒有新鮮伙食,只有統一發放的肉乾和餅乾之類。
「我看你的軍銜還是上尉,我都該叫你一聲長官,」凱文換個話題,「長官叫什麼名字?」
「呵呵。」這人繼續吃燒雞。
「你是怎麼過來的?不是冰封了麼?傳送的麼?」凱文自言自語。
「呵呵。」這人還在吃燒雞。
「讓我看看你身上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凱文伸手摸他身上口袋。
這人也不反抗,把手抬起來,隨便讓凱文摸,嘴上不停還在吃燒雞。
凱文一通摸下來,倒也不方便摸的太深層次,畢竟不是真的屍體。結果就摸到一些基本裝備,比如肉乾、水壺等東西,沒什麼價值。
「你要肉乾麼?」對方問,「要可以拿去,反正我現在吃燒雞。」
凱文:「……」
「哦對了,雖然我是『屍體』,但我不是真的屍體,」對方提醒,「你得養活我這個『屍體』,你不能讓我真的餓死。」
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