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一天,風和日麗,讓人神清氣爽。斷腿幫的一個普通幫眾今天沒什麼事情,樂樂呵呵的往前跑,然後他就被人打斷了腿。
斷腿幫雖然也是魷魚城內的一個小幫,平時乾的不外乎一些行騙偷竊的勾當,但今天這位幫眾僅僅只是走路而已,既沒有行騙也沒有亂穿馬路,規規矩矩的走在人行道上,然後被人打斷了腿!這真是太委屈了!
這事情不能就這麼算了!對方是碼頭幫的人,一向沒什麼來往,雙方業務也沒有絲毫交集,被打的幫眾和他們也沒有任何私人恩怨。這算什麼?這到底是赤裸裸的挑釁,還是發生了一些誤會?比如認錯人之類?
這事情也不用驚動老大,底下人自己帶著幾個兄弟就去了。他們也知道碼頭幫的人只有晚上才會聚集在一起,要找他們也只能晚上去。
手裡帶了一些傢伙,也不是什麼高檔貨,也就木棍之類,連鐵器都比較少。可以看得出他們並不是真來打架的,如今和平年代,真正的黑幫混戰已經很多年都不曾出現了。帶著傢伙,只不過顯得氣勢足一點,最終還得靠談判解決問題。
某斷腿的幫眾走在最前面,拄著拐杖。雖然他的腿是新斷的,但他拄著拐杖的動作姿勢,仿佛是已經斷了十幾年的老瘸子,不愧是斷腿幫的人。如今他也可以本色出演,而且不露破綻。
他身邊簇擁著他的兄弟們,揮舞著手裡的傢伙,不時的吆喝兩聲:「碼頭幫的人呢?」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整個碼頭都似乎空空落落,居然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遠處的小樓里似乎還有燈光傳來。但大家都知道,小樓里是老大玩的地方,這事情還不至於驚動老大。可以的話還是底下人自己解決。
「人都哪兒去了?」「人呢?滾出來!」「打斷我的腿,就這麼算了?」……
一陣叫罵之後,只有海水的波浪聲和樹葉的沙沙聲,不知怎麼的,眾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相互之間也開始商量起來:「怎麼會這樣?」「我打聽過,今天他們肯定會在的。」「難道是怕和我們對質,所以躲起來?」「那有什麼用?難道能躲一輩子?」……
突然,一陣水花聲。眾人急忙回望,竟見海面之上跳出一隻老虎!只見老虎一聲不吭,奮力撲騰,在水面上弄出巨大的水花,氣勢驚人,頃刻間幾乎就在眼前。
眾人怪叫一聲,轉頭就跑,發足狂奔四散而逃,只留下那位斷腿兄弟。他此時就算是瘋狂單腳跳,也追不上兩條腿的正常人。毫無懸念的被老虎撲倒,絕望的尖叫著。
老虎嫌煩,一鞋底把他拍暈了。在暈過去的瞬間,他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這老虎為何穿鞋子?
這一夜過去,把斷腿幫的人嚇的夠嗆。雖然是黑幫,但也沒多少經歷過這場面,跑回家後,不少人還是背後一陣陣的冷汗,一陣陣的後怕,就更別說睡覺了。
發生如此大事,再怎麼也不能瞞著老大了。次日清晨,斷腿幫老大就得知了這一事件,馬上召開會議,了解情況。中午時分,當即聯繫碼頭幫的老大,進行責問。
不過碼頭幫這邊,老大和小弟幾乎處於脫節狀態。中間又有凱文在裡面搞鬼,他對底下發生什麼全然不知。面對對方老大的責問,自然也不會輕易服軟。雙方老大原本準備友好洽談,結果差點掐起來。
最終,只能暫時繼續調查為理由,緩和了過去。老大回來,詢問工頭到底什麼情況。在凱文的從旁教唆下,工頭什麼也沒說。而凱文教唆的說辭:「你們要是說出去,水就會生氣,你們就是破壞水的名譽!現在的事態還在可控狀態下,我們只要湊夠人數就行,一旦水要是生氣了,那就要發大水,不死個千八百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工頭信了,底下的民工也都信了。大家現在都謹小慎微,甚至說話都不敢帶個「水」字。畢竟生死關頭,沒人敢大意。
不過現在人數還不夠,斷腿幫雖然來了一撥人,但水只抓走了一個。大家總結規律,認為水可能是一天抓一個人,到二十幾個左右就結束。那麼這樣一來,打斷別人腿這種事情,還得干。
不過斷腿幫的人已經有了準備,再找他們就比較麻煩了。但這不滿,魷魚城內的黑惡勢力多得是,普通民眾可能一無所知,但這些幫派成員可都是一清二楚。
第二天,龍蝦幫的某個成員,很正常的賣著龍蝦,突然挨了一頓打,打斷了手……第三天,龍哥幫某一位龍哥,正在祭拜他們的初代龍哥,突然挨了一頓打……第四天,屑教的一個信徒正在辦事,突然挨了一頓打……
最初,各幫派們的行事風格大同小異,基本都和斷腿幫差不多,其結果自然也是一樣。每天都有一個幫派過來討個說法,每天都會有老虎從水裡跳出來,隨機挑選一個跑的最慢的人拖走。
隨著次數逐漸增多,幫派之間也開始傳開了,甚至傳出各種版本,變成了恐怖的都市傳說或者鬼故事。甚至普通民眾也有所耳聞,一時間開始人心惶惶。而碼頭幫的老大此時也開始狐疑起來,有那麼多人責問他,總不會都是假的吧?
但他詢問手下,卻是統一口徑,都說不知。而且水裡會冒出老虎,這本身就是無稽之談。對方老大們也沒有親眼看見,都是聽手下轉達,其實自己心裡也沒譜。老大們也在認真研究,如果這事情是真的,那只能是某個強者搞的鬼。但這有什麼意義?
這種底層小弟對大多數強者來說沒有任何價值,殺的再多也沒有什麼成就感,那費盡心機整這些是做什麼?那麼反過來看,可能並不是強者做的局,可能也是一個弱者。這樣就比較可以說得通了。
不少魔獸只要訓練得當,都是可以借的。某個弱者不知從哪裡搞來一隻老虎,然後整出這麼個把戲。如果這樣來看,那麼這個碼頭幫的老大顯然有很大嫌疑。這人就是在裝傻裝不知道。
另一方面,隨著老虎抓走的人逐漸增多,那邊審訊得出的東西也越來越全面。魷魚城整個底層黑幫的情況逐漸展現在凱文面前。
這些人確實是社會最底層的人,各種意義上的底層。沒有學識,武力低微,好吃懶做,大多數人沒有父母甚至沒有親戚,甚至原本要露死街頭的人,黑幫給了他們一個環境,隨便把他們統合統合,算是一個組織。工資利益都是老大拿大頭,底下工人就只夠吃飯而已。
和一般那些義薄雲天的黑幫有本質區別,這裡面不過是一群底層廢物在混吃等死而已,哪一天真的死了,也就死了。魷魚城幾乎所有黑幫都是如此。只有爬到中層,大概如工頭這個位置,這才算有點人樣。
凱文原本打算煽動底層造反,但現在發現明顯不行,他們的水平比狗頭人還差。因為但凡有點能耐的人,都不會留下來幹這個。
隨手給他們的碼頭搞了點東西,做了一些省力的法陣和機械,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民工們那裡見過這些,凱文在他們心中的威望逐漸上升。
不過語言不通還是有些麻煩,但問題不大,現在工頭幾乎和凱文形影不離,對凱文已經是不加掩飾的崇拜,早已沒了凱文剛來時的不耐煩態度。
「幫派要發展,什麼最重要?名聲最重要,」兩人就這麼走在街上,凱文給他普及新知識,「為什麼說名聲最重要?因為有了名聲,才會有人加入你,才會發展壯大。名聲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武力和財力,所以才有用財力來換名聲的做法,也就是俗稱GG。」
「恩,你說的對。」工頭連連點頭。
「首先做什麼樣的GG?」凱文問,「我們碼頭幫的精神是什麼?有沒有一種獨有的,不可複製的東西?」
「額……」工頭有些茫然,沒聽明白。
「你總得介紹一下碼頭幫是什麼吧?白天睡覺,晚上幹活,工資只有三頓飯,包吃不包住……」凱文隨口笑,「這樣說沒有人會願意來,我們首先要提升格調!即便實際情況提升不了,也先整一些虛的上去。」
「比如說,我們正義,」凱文啟發工頭,「正義這東西反正人人都可以說,我們當然也可以。而且我們這種人洗白特別容易,十惡不赦的人做一件好事就能洗白了。」
「哦……」工頭有些似懂非懂。
「這裡是和平環境,你再怎麼幹壞事,也壞不到哪裡去,有治安官看著。所以我們要做大,只能朝好事的方面努力。正義是一個很容易把握的東西,當然不能空談,至少要有點實際行動。」凱文觀察四周。
「什麼樣的實際行動?」
「看,」凱文一指路邊一個中年男人,「這個人亂扔垃圾,你上去揍他!告訴他『碼頭幫的人最看不慣別人亂扔垃圾』!」
工頭有些猶豫:「這……」
「你要是不敢,那我來打,你來罵。」凱文當即擼袖子。
工頭一聽「不敢」這個詞,頓時激動起來:「你別動,我去!我教他做人!」說完,工頭當即大步上前,一個巴掌甩上去,然後一陣史密達國語痛罵對方,對方唯唯諾諾,最終撿起了垃圾……
「很好,以後提起碼頭幫,大家都會認為這是一個正義的幫派,」凱文表示讚許,「看,那邊還有一個隨地吐痰的,告訴他『碼頭幫的人最看不慣別人隨地吐痰』!」
「那邊還有一個……告訴他『碼頭幫的人最看不慣別人亂穿馬路』!」
「那邊還有一個……告訴他『碼頭幫的人最看不慣別人走路外八字』!」
「那邊還有一個……告訴他『碼頭幫的人最看不慣治安官不刮鬍子』!」
工頭一臉囂張的跑到治安官面前,治安官怒瞪他一眼,工頭一個激靈,急忙跑了回來:「我,我們連這個也要管嗎?」
「這個就以後再說吧。」凱文只是笑笑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