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九個人,其實不難判斷。當日圍攻凱文的八個人,逃了三個,這三個人的屍體最終都在飛盧河下游被發現。表面上看似當時所有人都已經死了,但事實上這更像是一種滅口。
飛盧河是橫穿猛毒森林內的河流,這幾個人死亡從時間上推斷,幾乎就是在凱文離去之後,被殺死,然後扔到河裡。順流而下,最終在下游被發現。
那麼誰殺死這三個人?有第九個人是很合理的猜測。凱文曾經檢查過那具屍體,死亡是後腦被鈍擊。一般正面對決,不太容易被擊中後腦,造成這種傷的,更像是偷襲,或者同伴下的黑手。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對方有空間戒指,戒指內裝著一具屍體。反正當時都蒙著面,誰也不知道誰。給屍體換上自己的衣服,推下河,造成金蟬脫殼也有可能。
不過空間戒指屬於高端魔法裝備,邊關檢查應該很嚴,這種可能性較低。
那麼這第九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當時這第九個人不現身?難道當時的戰鬥還沒有把握麼?實話來說,當時大猩猩再晚來一步,凱文恐怕也抵擋不住。如果對方一開始就全員齊上,凱文也必敗無疑。
難道是因為處於幕後黑手的緣故,堅持不現身前台?這就有些牽強了。猛毒森林內蚊蟲叮咬,人人都裹著一大堆的頭套,根本認不出誰是誰。除非這幕後黑手的武力比這些下級傭兵更低,低到這種新兵級別的對決都不敢上前的地步。但這想想都覺得不合常理,何況既然如此之低,那之後幕後黑手又是如何成功下黑手,殺掉三個自己人的呢?
第九個人必然存在!但勞盧說在這邊得到他的氣味線索,凱文卻不敢全信。凱文覺得勞盧只是想干一票大的,所以栽贓給這邊長官的理由。但勞盧所說第九個人,卻是的的確確存在。
那當時他為何不出現?凱文不由想起當時那個刺客送來的人頭,是否和他有關。想起了進猛毒森林不久,就在樹上發現的那個血手印。也想起那個屍體胯骨上並沒有淤青。可能性很多,需要調查的也很多。
這次查到的最好結果,最好就是有鐵證,這第九個人最好也是這邊某個高級官員。但這是理想結果,事實上,凱文知道這第九個人多半也是一個小魚小蝦。
如果這第九個人是這邊大官,實力必然不俗,凱文等人當時就被秒了,也活不到現在。勞盧顯然清楚這件事情,所以直接瞄準了這邊的保衛處長官。不過他失敗了。
如今凱文接手,但凱文不可能繼續勞盧的路程,他沒有勞盧的實力,連勞盧都失敗了,凱文沒道理成功。凱文能做的,只能是從蛛絲馬跡去追查當時真正的第九人。但僅僅第九人,恐怕魚還太小,最好能引出大魚。
大使和勞盧之所以同意讓凱文接手,第一也是在場無其他人可用,第二也是一定程度認可了凱文的能力。
深夜,小勺子和小九兩人兩遍架著凱文,在屋頂上飛快縱躍。凱文只覺得耳邊呼呼風聲,眼前景物飛快後撤,忽上忽下,心裡是噗通噗通的跳。
「你們用鬥氣了吧?」凱文開口,順帶轉移一下注意力。
「恩,」小勺子回答,「但是我們的鞋子是雙層了,鬥氣發光在中間層,外表看不出來。」
邊上小九擔心:「我們會不會再中埋伏呀?」
「我們先去軍營內的軍醫處,這裡應該不是嚴防的地方,」凱文回答,「當然凡事都有風險,誰也說不準。但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那事情就沒有任何進展。」
三人沉默下來,其實在疾馳的時候說話,風灌的呼呼的,也不是很好受。片刻,三人終於輕鬆翻越軍營外圍,躲在帳篷邊上。
「軍營這麼大,也不知道軍醫在哪兒?要抓個士兵問問麼?」小勺子問。
「問!」凱文下令,「節省時間,但不要找那些巡邏的!找軍營內睡著的人!最好是住單人帳篷的人。」
「哦!」小勺子點點頭,「那我先去!」說完,人已經一閃身不見了。
邊上小九微微奇怪:「為什麼要抓睡覺的人?很多書上都寫抓站崗的人。」
「崗哨是每隔一段時間會換哨的,並且互相之間也會監督,還有巡邏,」凱文小聲回答,「一旦哪個哨位缺人,很快就會被發現。營內睡覺的人就沒這個問題,如果是單人帳篷,則必然是幹部級別,知道的更多,而且不會被換哨。」
「哦。」小九有些懵懂,顯然她在刺客內排行九十九,是名副其實的。
嗖!人影一晃,小勺子已經拖著一個人閃到大家面前,左手捂著他的嘴,匕首抵著他的脖子。這人全身只有一條內.褲,顯然是被小勺子從床上拖過來的,這天氣炎熱,很多士兵都只穿褲衩睡覺。
「說!軍醫在哪兒?」凱文也早已經蒙上了面。
這人惶恐,急忙用手指了一下方向。凱文當即下令,打暈這人,並捆起來塞住嘴,扔一邊藏起來。三人小心翼翼避開哨位巡邏,小勺子和小九雖然新手,但畢竟眼力和實力都是合格的。進個三流的軍營,還是遊刃有餘。
片刻,三人就找到一個畫著紅十字的帳篷,悄悄摸進去。
帳篷內軍營牧師突然驚醒,就見三個黑衣人趴在自己床前,匕首已經抵著喉嚨。
「別叫!」凱文低聲警告。
「你們想幹什麼?」牧師無疑也是驚恐的。
「問你幾個問題!」凱文回答,「這邊主城軍隊,除了這裡,還有哪裡?這個軍隊的軍醫只有你一個麼?」
「哼!」牧師冷笑,「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麼?我是軍人!」
凱文皺眉,轉頭對小九說:「沒多少時間耗了,直接魅惑他!」
「好吧。」小九和凱文換個位置,趴到牧師上方,輕輕靠近,然後拿出一本書,放倒牧師面前:「來,看這個!」
就見小九把書輕輕彎折,然後如撲牌一般,讓書頁飛速翻過,耳聽一片嘩嘩聲。
凱文詫異:「她就是這麼魅惑的嗎?」
邊上小勺子不停的點頭。小九忍不住解釋:「這麼翻書,就能翻出動態圖了!你懂什麼?這就是魅惑的前奏!」
凱文:「……」
小九拿著書又來回翻了兩遍,凱文角度不對,看不到書的內容,不過此時也不敢去看。
牧師冷笑兩聲:「給我看也沒用!我是性.冷.淡!」
眾人:「……」
「我來!」小勺子火了,掏出匕首插在牧師耳邊,「別不識相,再不說,我們弄死你!」
牧師臉色僵硬,看上去心中緊張,但依然緊閉著嘴,不發一言。
「算了,」凱文最後不得不掏出兩個金幣,「配合一下,2金幣給你。」
牧師一瞬間就變了臉色,眼睛盯著金幣仿佛要凸出來。
「好機會!」小九低呼一聲,急忙搶過凱文的兩個金幣,右手拋到左手,左手拋到右手不斷往復。牧師的眼睛就跟著左右左右,越來越呆滯,越來越無神。
「說,主城有幾個軍營?」小九輕柔的聲音問。
「兩個。」牧師似乎下意識回答。
「哪兩個?」小九問。
「這裡一個,城主下屬一個。」牧師回答。
「軍營內除了你,還有多少軍醫?」凱文問。
「還有三個。」牧師回答。
「把最近的救治報告給我看!」凱文直截了當。
「在那邊柜子里。」牧師回答。
凱文當即下床,從那邊柜子里找到救治記錄本,到窗邊,接著外面的火盆光查閱。小勺子也跳下來,湊來一起看:「怎麼樣?看到什麼?」
「我在查我們猛毒森林戰鬥那天,傍晚時分左右的救治記錄。」凱文隨口回答。
「那就是第九個人嗎?」小勺子奇怪。
「不一定,但有很大可能。」凱文說完,已經差不多看完,合上記錄本,「走,我們還要去其他軍醫那邊。」
小九依然左右金幣拋呀拋:「睡吧睡吧,都是夢!你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記得。」牧師就真的沉沉的閉上眼睛,片刻還打起了呼嚕。
三人偷偷出了帳篷,小勺子把剛剛床上抓來的人又放了回去,他還暈著。第二天醒來,恐怕也會以為是夢吧?
長夜漫漫,但對凱文三人來說,卻是忙碌之極。連續調查其他幾個軍醫的記錄本,直到凱文終於在記錄本上,找到「較多蚊蟲叮咬,三處擦傷……」。
「應該就是他了!」凱文點頭,轉而翻被治療者的名字,「保衛處十三大隊上士,波魯斯。上士,士兵一個,果然是小蝦米。」
「那怎麼辦?」小勺子問。
凱文皺眉看了看天色:「天快亮了!撤吧。」
「我們不去找他本人了嗎?」小勺子有些惋惜。
「太危險了。」凱文搖頭,「天色快亮,時間不多。還是不要冒險。」
小勺子也沒有異議,兩個女刺客當即又架著凱文一路狂奔,趕在天亮之前,回到了教堂內。
大使等人當即迎接,勞盧就算重病期間,依然警覺性高超,三人回來也馬上就醒了:「怎麼樣?」
「我已經基本查到第九人是誰了!」凱文回答,「不過很遺憾,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兵。」
當即,凱文把調查的方法說了一遍。第九人當日就已經殺了其他三個同伴,但當日凱文回來之後,全城就被嚴禁。也就是說第九人如果出逃,那麼必然在嚴禁之前,也就是在凱文回營之前,他已經逃出了樓保勒國。
時間段就被確認,調查就容易一些。如果他們是軍人,那麼回營治療,必然是軍營內部牧師。那麼調查牧師的醫療記錄,就可以大致推斷對方是誰。
這個結果,無疑是讓人失望的。勞盧等人希望的結局,最好直接查到大官頭上,然後凱文可以在法庭上用舌戰噴翻一切。但如今不過是一個上士,就算噴贏也毫無格調。
「一個上士不可能自己潛入敵國境內,還冒充傭兵團,」大使回答,「但要想挖出他上頭是誰?就有些難了。」
「我希望大使能再拖延一天時間。」凱文懇請,「今天晚上,我們去找這個波魯斯!」
大使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那今天就我去和城主會面,你們先待在這邊。」
「謝謝大使。」
大使只是搖搖頭:「看情況吧,你既然這麼調查,那就開設法庭吧。我儘可能爭取一個比較中立的法官。」大使說完,人已經走出教堂。
眾人一齊回頭,打算看凱文現在有什麼行動,結果凱文卻在長凳上一躺:「先睡,晚上幹活。」
也是忙了一夜,休息也是必須的。神父也比較仁慈,讓出兩件屋子讓他們休息。對凱文來說,這次事件基本上沒什麼危險。即便真的因為擅闖保衛處被定罪,也不關他的事,他當時又沒去,要定罪也定不到他頭上。而且相信樓保勒國國力擺在那裡,不至於連他們幾個都保護不了。
凱文所做的,也只是想把事情做得最好而已。
一覺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大使並沒有回來,只是托人送了一個口信,大意是明天上午準備開庭審理,希望凱文等人做好準備。
如何設置法庭法官這都是大使的事情,凱文能做得,也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等到太陽落山,三人再度趁夜出發。留下傑克一個人在那邊照顧勞盧。
依然是兩個人架著凱文狂奔,小九也還是擔心:「第九人這麼重要,會不會有陷阱啊?」
「可能性較小!」凱文回答。
「為什麼?」
「你覺得一個行動失敗,殺光所有自己人的人,跑回來之後,會說些什麼?」凱文問。
「當時的戰鬥,我看得出幾個敵人之間沒多少戰友情。初步推測是這邊第九人,隨意在外面拉攏的一群地痞。所以有人戰死也沒什麼反應,為了他們老大報仇更是笑話。」凱文回答,「這樣的一個人,殺光一群自己拉攏的人,當然是為了滅口。而善於滅口別人的,應該也會害怕自己被人滅口。」
「你的意思是……」兩人一怔。
「我很懷疑,這個逃回來的第九人,根本不敢把當時猛毒森林內的實情匯報軍方,」凱文推斷,「在國外闖了一個大禍,就這麼跑回來,不怕被滅口麼?」
「他們又沒有隨行鸚鵡監視,他一個人回來說什麼就是什麼!」凱文回答,「這邊軍方恐怕根本不知道他就是當事人,也不需要知道。因為對方的幕後黑手已經看出勞盧必然是來找長官級別的人。」
「可惜只是個上士。」小勺子有些惋惜。
「這是一個突破口!」凱文回答,「上士必然也是奉命行事。派遣人混入樓保勒國內搗亂,也不可能就上士一個人。這應該是一個大的計劃!派出的人也遠比想像的要多,這個波魯斯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當然一切都是我的推斷,是真是假,還得找到這個人再說。」凱文回答。
再次跳入軍營,老規矩抓來士兵強問,找到十三中隊位置,再偷營房內,找到了還在光著膀子睡覺的波魯斯。
三人麻利的把人打暈截走,跳出軍營,找個角落,兩個巴掌抽上去。波魯斯頓時驚醒,夜裡的涼風吹過,讓他連續打了兩個哆嗦。
「認識我麼?」凱文拉下蒙面。
「你……」波魯斯大駭,隨即愣了愣,改口,「誰啊?」
「你已經暴露了。」凱文冷笑,當日猛毒森林大戰,就凱文一人打到一半,嫌熱把頭套脫了,對方顯然認識凱文。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波魯斯下意識的往後蹭。
「我聽見你的聲音就知道了。」凱文笑,「當天對我來說是生死對決,你的聲音我記得很牢。」
波魯斯:「……」
「一直以為第九人從未出現,而其實第九人就是當時和我對戰的領隊。」凱文回憶,「而當時沒出場的那個第九人,應該是下游的那具屍體。」
「之所以當時他不出場,恐怕是已經受了傷,這讓我不由想起我們和教授一起看到的血手印,當時教授還調侃『這裡有血手印,代表必然有人在這裡流了血』之類。猛毒森林環境惡劣,進入的人員較少,你們既然死了老大就可以直接甩鍋給我們,我想我們看見血手印,也可以認為是你們的隊員留的血。」
「第九人受傷不能出戰,導致最後你可以殺掉第九人,將衣服調換。以此冒充小隊全滅的假象。證據就是這邊的牧師醫療記錄!你身上一身的蚊蟲叮咬!即便出入猛毒森林,但大家防護妥當,也不至於如此。被要一兩個也不至於讓你就醫。恐怕唯有你在猛毒森林內和死者調換衣服的情況下,造成大面積皮膚暴露,才有可能。」凱文言辭犀利,直至真相。
「你……這……」波魯斯顯然神情慌亂,但依然堅持,「我是掉臭水溝里被咬的!」
凱文大步上前,一把把他褲衩扯掉,狠狠的捏了他的胯骨附近:「我還記得,這裡被我的魔法飛彈擊中!是不是!」兩個女刺客有些尷尬,但也知道這是大事,必須得看。
「啊啊啊啊!」波魯斯被捏的一聲慘叫。但這裡早已經遠離軍營,萊博齊耳國黑夜常有慘叫發生,根本無人會管。
「多說無益!」凱文站起來,「小九!魅惑他!」
小九依言蹲下,拿出一本書:「來,先看動態圖。」
波魯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