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回凱文,幸運的是雖然被打的過程中屢次挑釁對手,甚至還用上了同步幻術,但凱文所受的都是皮肉傷,並沒有被打斷腿。這大概只能歸結於巧合吧,凱文可不覺得自己的腿比賽因的硬。
做一些簡單的擦拭,洗把臉吃點東西,凱文當即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學習法術之時隨時寫魔法筆記,這是好習慣,特別是感覺類的東西,也許過段時間就再也找不到了。所以即便此時凱文全身疼痛,手還發抖,但依然堅持。
打意:首先是情緒的一種,處於整個情緒下的人就特別想打人,或者砸東西,類似於發泄,卻又不會用全力。這和是否真的動手並沒有必然的關係,動手者如果處於邏輯考慮而動手,那就不存在打意。如果某人忍耐性十足,也大可以忍住。
從常識角度講,這種情緒應該普遍存在於暴力的人身上,越文靜的,越優雅的,越紳士的人越不會打人。普遍來說,打意方面,應該男人多過女人,戰士多過法師,年輕人多過老年人等等。
參考書上並沒有類似感念,介紹的比較籠統。也許一般教學時,也不會從打意開始,否則學生豈不是要不停的犯賤被打才能學會?但同時書上確實又說明,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各種細微的情緒感覺天差地別,一旦感覺到了某種情緒,那就不要放棄,慢慢的朝類似情緒發展。
凱文寫完魔法筆記,又拿出來書來看了兩遍,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躺下休息。
這一睡一直到下午,凱文才悠悠轉醒。稍稍一動,頓時全身疼痛,光從床上坐起來,這疼痛的感覺仿佛又被人打了一頓。
「怎麼回事?」凱文忍不住喊,「光精靈還沒來麼?」
「哦,你醒了?」大使從外面進來,然後攤攤手,「光精靈說他們魔力用過度了,等他休息兩天再來幫你治療。」
凱文想了想:「不會是帝國施壓的吧?」
大使感嘆一聲:「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不過聽說你昨天非常欠揍,也許覺得馬上治好你實在太便宜你了。」
「哼,真是幼稚。」凱文掙扎著下床,試著走了兩步,總算還能動。
「你也休息兩天吧,」大使勸阻,「反正也不急。」
「我沒事了,」凱文回答,「身體受了點傷,精神可沒有。我先走了。」
大使無奈搖搖頭,任由凱文緩步走出大使館。
此時另一邊,小九和小勺子在旅館的外圍閒逛著,而烏鴉則站在樹上,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晰的透過窗口,看見范米爾在房間內休息。
昨天已經預設了一個局,主要針對的就是范米爾。凱文已經明確從他身上感受到打意,至少可以證明他本質是個比較暴力的人,雖然上次他忍住了並沒有出手,但這並不能說明什麼。以凱文的這個身份,即便再欠揍,一般人真動手也要考慮時機和場合。除了布萊德雷,他實力太強是個例外。
范米爾每天的工作比較輕鬆,除了發生重大事件之時,他必須查看指揮之外,平時基本沒什麼事情。瑣碎的小事基本上手下自己就能解決,他自己就看看書,喝個酒,在布萊德雷來之前,他還常常和旅館內的小姐玩樂一番,不過自劍聖到來之後,他就再也沒動過。
這種情況下如何讓他發飆打人呢?
小九和小勺子就一直等到現在,范米爾一直在自己房裡,實在沒什麼機會。一直到凱文從遠處過來找她們,兩人無奈的攤攤手:「沒辦法,他沒有打意。」
凱文點點頭:「我去吧。」
「那你小心。」兩人也不攔著,顯然對凱文十分信任。
忍著一身的疼痛,再次敲響了范米爾的房門,慶幸那群打手都不打臉,至少凱文看上去還是神采奕奕。
門片刻就開了,范米爾上下打量了凱文一下:「又是你?」
「對!」凱文回答,然後直接了當,「昨天我又被人打了。」
「是嗎?」范米爾嘴角掠過一絲笑,但馬上嚴肅起來,「怎麼會這樣?堂堂外國的軍事觀察團怎麼老是被人打呢?一定要查出兇手,嚴懲嚴辦。」
「范米爾還是不打算讓我進去坐會兒麼?」凱文問。
「不用了吧,」范米爾笑,「反正你喜歡在門口跳來跳去。」
「恩,不錯,」凱文不以為意,點頭微笑,「都知道我的習慣了?就是不知道你自己的習慣還記不記得?」
「你想說什麼?」范米爾不解。
「這還需要我明說麼?」凱文冷笑,「我經過昨天之後,我就更加確信了一點。昨天我去找布萊德雷,我當場就被打了。而我來找你,你卻不敢打我,這其中的差距不是太明顯了嗎?」
范米爾:「……」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狀態,以前又是什麼狀態?布萊德雷過來之後一天到晚跟在他屁股後面,馬首是瞻。我還依稀記得布萊德雷來的時候說過,他已經退役了,他到這裡來只是路過一下,遊歷一番,主要工作還是你來做。如今呢?這究竟是你太無能,讓他一個退役老頭不得不撐起來,還是說你本身就是一條狗呢?」凱文言辭犀利,仿佛回到了酒館。
「你……」范米爾火氣逐漸上升。
「龍騎士?你有騎士精神麼?亡靈巫師的事情就不說了,史密達國人也是你賣的,逗號戰車句號戰車全部泄密,你如此無能,又如此無恥,也配稱之為騎士麼?」凱文再噴,「以前經常開個派對,夜生活豐富,怎麼布萊德雷一來就都不幹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也是騎士精神嗎?」
「你……」范米爾火氣繼續上升。
「對,我是打不過你,但我在這裡至少在這裡有絕對的自主權,即便駐地大使也全權配合我工作。我自上任以來,一直兢兢業業,認真觀察戰場,傳回眾多有用情報,多次獲得國內好評,否則駐地大使怎麼會配合我工作?你又幹了些什麼?你拿什麼來和我比?」
「我……」范米爾面紅耳赤,火氣不斷上升。
「你只會叫幾個人蹲在路上打人為樂,這種小孩子玩的把戲,能帝國創造了什麼財富?給帝國增加了什麼貢獻?連打人都不敢親自動手,你也是男人嗎?」凱文狂噴,「你充其量不過是一隻高階魔獸,韁繩拽在布萊德雷手裡。騎在龍背上的是人麼?我看你乾脆不要叫龍騎士了,就叫龍犬士更適合你。」
范米爾雙拳緊握,身上的打意終於濃烈到讓凱文害怕的地步。
「你個垃圾!」凱文留下最後一句,轉身就走。
眼見凱文離去,范米爾的怒火終於控制不住,狠狠的摔上門。烏鴉早已經在窗口候著,這一摔門就代表出手了,急忙試圖同步幻術跟上,但畢竟初次施展,似乎沒有成功。
但沒有關係,他身上的打意遠沒有消失,范米爾坐在桌前,終于越想越氣,狠狠的一拳砸向桌子。
烏鴉再度發動幻術,這一次烏鴉稍稍做了一些調整,因為犯賤而產生的打意和因為憤怒產生的打意還略有不同,情緒的微妙就在這裡。但烏鴉對幻術方面真的很有天賦,只需要稍作嘗試,頓時成功連接上對方情緒。
同步幻術發動成功,范米爾開始覺得只錘桌子一拳並不解氣,繼續砸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
砰砰砰!砰砰砰!烏鴉站在窗口,全神貫注,初次使用這個幻術總是特別認真,而小九則在街上幫忙看著。空中如果有貓頭鷹之類的過來騷擾,她至少可以用弓箭逼退。
凱文從樓上下來,見小勺子就在樓梯口附近徘徊,她還心有餘悸:「剛剛真是好危險啊,他要是忍不住出手打你,我還打算上來救你的。」
凱文點點頭:「謝謝。」他也是心知小勺子就在下面,這才敢於如此奔放。
「成功了嗎?」小勺子問。
「你聽。」凱文笑,雖然在樓下,但依然能聽到隱約的砰砰聲,甚至感覺漸漸的砸出了節奏感。
烏鴉的契約聯繫傳來:「我現在甚至可以控制他左手出拳,和右手出拳,左,左,左右左……」
凱文仔細一聽,果然這砰砰聲的節奏和烏鴉傳過來的一模一樣,不由也是感嘆:「好,幹得漂亮!」
30秒過去了,1分鐘過去了,范米爾仍然在砸桌子,兩隻手和打鼓一樣有節奏,而且完全不覺得自己已經異常了。如果此時有人進去刺殺他,他絕對反應不過來。
「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凱文算算時間再長下去,可能要引起懷疑,第一次到這裡就可以了。
「好,」烏鴉回答,「最後給他來個狠的!」
然後凱文就聽到咵啦一聲,急忙問:「桌子塌了?」
然後就聽到樓上一聲開門聲,范米爾不耐煩的喊:「來人!把桌子給我換了!」
凱文急忙招呼小勺子離開,然後匯合小九和烏鴉,幾個人一起回了大使館。一關上門,幾個人終於歡呼起來,互相擊掌慶祝,心情激動。
「這次總算沒白挨打。」凱文感慨。
小勺子不免羨慕:「哇,這個幻術好強啊,我可以學嗎?」
凱文尷尬片刻,但還是搖搖頭:「不能。」
「哦,好吧。」小勺子倒是沒什麼負擔。
凱文還是解釋了一下:「小九畢竟是懂催眠術的,烏鴉也是很有幻術天賦的,一般人可能也不太容易學。對你來說倒不是不便外傳的問題,但既然你父親刺客會長都沒讓你學,那還是算了吧。」
「恩,沒關係。」小勺子回答。
小九接口:「雖然不學,但如何防禦幻術還是可以注意一下的。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做事之前先三思,每天多反省自身,儘可能用邏輯來辦事。如果能做到這些,同步幻術其實可以不攻自破的。」
凱文加了一句:「至少初階的同步幻術很難奏效了。」
小勺子點頭:「就是說如果我想錘桌子的時候,先想一想,這錘桌子有什麼意義?然後必然得出沒有意義,於是我就不會去錘桌子了。這樣同步幻術就無效了,是嗎?」
凱文還是糾正:「不是同步幻術無效,而是我們目前的水平對你無效了,不過這的確是防禦幻術的一種方式。」
烏鴉開口:「現在平靜下來還是有些疲憊的,可能精神用的有點過了。」
凱文回答:「休息一下吧,雖然不知道範米爾的精神等級是多少,但也不會差到哪裡。以你的水平控制他,至少是越兩到三級,甚至更多,僅僅是有些疲憊,同步幻術著實有些可怕。」
烏鴉回答:「但是我明顯感覺到我只能有限的控制他,我想讓他用腳踹桌子,結果沒有成功。」
小九問:「那你有沒有讓他換個目標,砸床板之類。」
「沒有,」烏鴉搖頭,「我一直在玩他的左右手。」
「那你以後慢慢實驗吧,」凱文回答,「不過主要目標還是范米爾,不要隨便對路人使用,畢竟打人終究是不對的。身負特殊的力量,自我反省就更加重要,希望大家明白。」
眾人點頭,表示贊同。
而之後的時間,他們幾個就開始了蹲點范米爾的過程,主要由烏鴉來完成,而小九和小勺子則從旁輔助。凱文這一身的傷勢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也許范米爾又安排了打手,但凱文只要不出大使館,自然打不到他。
烏鴉開始全天候蹲守范米爾的窗戶,他很有耐心,雖然沒有人再去噴范米爾,但生活中總有氣不順的時候,哪裡能每天快快樂樂?何況他上面還有布萊德雷,原本這裡的老大,如今變成一條狗,能不憋屈麼?
兩天後,范米爾又氣不順,踹了一腳床板。結果被窗外的烏鴉看見,一個幻術上去,於是范米爾開始不停的踹床板,左腳,右腳,左,左,左右左……
然而踹了大約十幾下之後,范米爾自己停了下來。烏鴉還以為自己幻術出問題,急忙飛跑。但後來仔細想想,可能是打意高低的問題。畢竟被凱文噴過,和平時的氣不順有明顯區別,打意略低,其幻術效果也差了一些。
再過一天,一個士兵過去匯報些事情,不知怎麼的又惹怒了范米爾。范米爾當場一個巴掌上去,烏鴉又看見了,於是……
就聽巴掌聲清脆而有連貫,左,左,左右左,啪,啪,啪啪啪……可憐的小兵被來回抽打,只能忍著。
連抽了十幾個巴掌,范米爾自行停下。烏鴉此時基本可以肯定,這的確是打意不夠的問題,而至於能否在同步幻術之時,更換目標,這目前看來是不可能的,只能做到有限控制。
烏鴉倒是有不少練習機會,法術越來越精湛,小九卻找不到類似機會,總不能趴窗台上放幻術吧?只能等他外出的機會。
不過機會很快就來了,這天范米爾帶著兩個手下外出巡視,一個狗頭人不知怎麼的惹到了他頭上。范米爾當即一腳踹過去,烏鴉先一步發動幻術,范米爾當即中招,開始狂踹狗頭人……
街上打人,邊上還有人圍觀,小九就混在圍觀人中,也發動幻術。
一個人同時承受兩個同步幻術會怎麼樣?書上沒寫,當場實驗一番。
結果范米爾居然同時伸出了兩條腿,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圍觀群眾一片譁然,范米爾自己則急忙爬起來,面紅耳赤的離去,幻術被自動解除。小九和烏鴉急忙躲的遠遠的,眼見對方似乎沒有發現中幻術,這才從口氣。
「你剛剛讓他出哪一條腿?」小九問。
「左腿啊?」烏鴉回答,「你不會是……」
「我讓他出的是右腿……」小九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