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六章 神他媽傳教(下)

  團長當即請凱文去房間議事,凱文當然不會拒絕。? ? 不過這種議事沒必要7個人全過去,這會兒正值傍晚時分,正是狗頭人們挖礦一天之後的休息時間,同樣也是傳教的絕佳時間。凱文就一個人跟著團長過去,其他人則按照昨天的計劃,分開在城內傳教。

  凱文跟著團長和翻譯一路來到房間,關上門,關上窗,相對而坐,翻譯在身邊站著。凱文坐著和翻譯站著差不多高度,而看團長則還要稍稍低頭。

  「我該稱呼你為先知,還是教主?」團長問。

  凱文笑笑:「隨便。」

  「那我還是稱呼為先知吧,」團長嘆息一聲,「今天這一戰,我們是敗了,對我個人來說,是敗的最嚴重的一次。」

  凱文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兩年多了,從戰爭一開始,我幾乎就一直在守這個城市,我這裡也不是前線。這邊地勢險要,對方要強攻是非常不易的。而我們的薩滿把主要的戰線放在北邊,於是我這邊就變成戰爭的邊緣地帶。對方既不會強攻我,我也不可能強攻他們,每天基本就是拉著部隊出去轉一圈,要是遇到人,那就打一架。」團長嘆息。

  「難怪我覺得這邊的戰爭節奏有些慢。」凱文點頭。

  「節奏慢?」團長卻又不解了,「是說我們戰鬥還不夠激烈嗎?難道一定要橫屍遍野才算是激烈?」

  「咳,我的節奏慢是指拖延的時間長,兩年時間卻好像完全沒有進展啊。」凱文急忙糾正。

  「唉,」團長聽聞,不由一聲長嘆,「我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你說我們這樣戰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先知既然能預測未來,能否幫我們看看戰爭什麼時候結束,如果可能也幫我們看看最後誰會是贏家。」

  這下凱文倒有些為難,只能推辭:「先知也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說的,否則神也會怪罪下來的。」

  團長顯得十分失望,低頭不語。

  凱文換個坐姿:「我能了解一下,你們的戰爭究竟是因何而起?目的又是什麼?是宗教聖戰?是階級鬥爭?還是只是上層貴族之間瓜分蛋糕?亦或是更加複雜一些,有幕後黑手推動?」

  這一問,結果翻譯又愣著那裡:「那個……宗教聖戰我懂,階級鬥爭是什麼?」

  凱文扶額,不得不把這些東西仔細再解釋一遍,但對於毫無基礎的人要講清楚,實在太難,最終只能問:「你們到底為什麼打?」

  團長回答:「為什麼打?最初是為了信仰。常年以來,我們狗頭人生活的都十分辛苦,終日挖礦也沒什麼別的生活娛樂。之後我們的薩滿就提出了一些新的觀點和改革措施,比如去掉頭上的蠟燭,比如生活在地上,構建地上城市。不再有奴隸,不再有痛苦,每個人都能自由的活著,這才是狗頭人應有的生活。」

  「但我們的國王並不同意,薩滿逃到了普利城。薩滿的話很快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國王派兵過來,薩滿派兵反抗。我原本就是這裡的城主,當薩滿帶人殺過來的時候,我就投降了。」團長表情看上去完全沒有羞愧之感,仿佛理所當然。

  凱文不得不多問一句:「投降了?你是認同薩滿的理論了嗎?」

  「也有一部分吧,另外說實在的,當時我也打不過薩滿的軍隊,」團長回答,「戰爭之初的時候,我們根本沒有見過什麼句號戰車,什麼逗號戰車。薩滿直接帶來三千輛,我只能拿著刀劍出去。所以也完全沒法打。」

  凱文點點頭,再問:「你不是說你是奴隸嗎?所以才和我們一起睡的,怎麼又變成城主了?」

  「額……」團長似乎有些尷尬,「我曾經也當過奴隸,後來因為一些事情之後,就當上了城主。」

  凱文:「……」

  「投降之後,他們也沒把我怎麼樣,讓我繼續守城。還給我配了一個翻譯,」團長強行往下聊,也和翻譯對視一眼,「對我來說,我本來可能信仰就不是很強,當然如果薩滿的理想可以實現,那再好不過。只是轉眼兩年過去了,不得不讓人遺憾。」

  團長總結:「如今的戰爭,已經不是我想打,或者我不想打的問題,而是已經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我不打,別人就會來打我,所以我也沒辦法。」

  凱文問:「沒有談判的餘地麼?」

  「談判的餘地不是我能決定的,」團長攤手,「我就一前線什麼?」

  「你們雙方民眾之間是不是已經結下死仇?」凱文再問。

  「當然,」團長回答,「都打了兩年多了,雙方家屬兄弟戰友都多多少少死在對方手裡,早就是死仇了。所有帶著蠟燭的狗頭人看見我們,第一時間就是要給我們插上蠟燭。而我們也是一樣,第一時間把蠟燭拔了。」

  「這麼看來,你們恐怕還要打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凱文回答。

  「為什麼?是神的旨意麼?」團長問。

  「你們民意的仇恨還沒削減,就算上層希望停戰,一般士兵都不支持。哪一天你們反戰情緒上來,戰爭自然會大幅度減少,然後結束。」凱文回答。

  結果團長卻大搖其頭:「民眾的意見完全不重要,我們作為上層武力更高,底層平民做對了,就給錢,做錯了就打死,很簡單。」

  凱文:「……」

  「先知,我還是希望能知道一些,那怕只有一點點,戰爭究竟何時結束?」團長說的似乎很誠懇,看得出他對凱文先知這個身份基本是信了,不然他也不會說這麼多,至少對先知他還是尊重的。

  凱文還是嘆息一聲,想了想還是回答:「有三種可能,第一種上層談判成功,這是最和平的。第二種,民眾反戰情緒上來,雖然你說平民不服可以打死,但如果平民上場也是死,被打也是死,那他們可能就會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第三種,戰爭越來越激烈,最終一方打敗另一方結束,或者一方拖死另一方結束。」

  團長搖頭:「我想問的是,什麼時候結束?」

  「未來如何,取決於薩滿和國王之間的判斷,畢竟薩滿也能通神,所以我也無法明確預測何時結束。」凱文不得不忽悠一把。

  團長嘆息一聲,又低頭不說話。

  凱文站起來:「由於我是中立的,戰爭的事情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是如果有什麼心理問題,也可以和我聊聊。」

  狗頭人團長怔了怔,和翻譯對視一眼。凱文的意思明顯已經暗示他可以一定程度的插手,只是不知道以狗頭人的智慧能不能理解。

  不再多說什麼,凱文起身表示外面還在傳教,自己要去看看,團長也沒有挽留,他還是坐在桌子前呆。

  戰爭終究是個悲劇,除了交戰雙方以外的人。事實上凱文也並不是一心一意要建設狗頭人家園的意思,同樣有他的目的,終究只是選擇一個吃相好看一些的方式而已。

  出了團長的大樓,放眼望去,附近都是成片成片的狗頭人。凱文身高要高出狗頭人一個上身,只需左右一掃,就看到自己幾個傳教士在哪兒。

  賽因靠在一棵樹上,身邊圍了一群狗頭人,亂糟糟也不知道在幹嘛,賽因也不說話也不行動,感覺就是在偷懶。再另一邊不遠處,小勺子拿著她的槍不停的往上戳,而她身邊的狗頭人也跟著學,手裡掰了一根樹枝,也傻乎乎的重複一個往天上戳的動作。而小勺子身後的一棵樹直接禿了。

  小九在城門口附近,那邊地面有點沙子,小九就在地上畫畫,讓狗頭人們也趴在地上跟著學。傑克則在狗頭人群中走來走去,他抓起一個狗頭人擺好位置,然後再抓下一個擺位置,似乎希望狗頭人們能列出一個對稱的隊形,但以狗頭人的素質無疑是不可能的,剛剛擺好的人已經亂動了。

  讓凱文有些意外的是,最靠譜的反而是菲特。這會兒她又戴上了她的遮陽帽,站在一堵牆邊上,牆上貼著各種圖片,拿著一根樹枝指著一個又一個。而地下的狗頭人已經會念「狗」了,這絕對是一大進步。

  瀏覽一圈,還是先朝賽因走去。邊上狗頭人看見,頓時都涌過來,凱文一遍推開,一遍繼續往前走,一直來到賽因面前,直截了當:「偷懶啊!」

  賽因狂搖頭:「我實在不適合幹這個,這群人話都聽不懂,怎麼教人啊?」

  「你看那邊菲特不是教的很好麼?」凱文舉例。

  「那只能說我沒有這方面的才能,」賽因攤手,「我最多就站在這裡,接受他們的膜拜。」

  「你平時不是很喜歡轉劍的麼?耍兩手讓他們見識見識。」凱文提議。

  「算了吧,」賽因搖頭,「轉劍先還要有劍啊,看那邊小勺子給他們練槍法,全去折樹枝當槍,把樹都拔禿了好幾顆。我就算了吧。」

  「唉!」凱文也嘆息,的確不是所有人可以隨便安置在任何崗位上的。

  賽因也抱怨:「其實也沒必要正兒八經的教什麼,就算叫語言,這要多久才能學會?兩個月?五個月?還是幾年?這裡沒有語境,我們也不懂狗頭語,全靠圖片一個個教,也就教一個名詞,語法問題怎麼弄?實話說我就覺得完全不靠譜啊。而語言學不會,其他就更別說了。」

  「學不學的會我們不管,但教不教是一種態度,」凱文回答,「我們主要難在開個頭,頭開好了,以後就好辦。我們也只是第二批軍事觀察團,以後還有第三批第四批。即便戰爭結束,這裡的人經過我們這一來,也對我國會有很大好感,很多事情都好辦。」

  「你居然想這麼遙遠?」賽因詫異。

  凱文擺擺手:「不管怎麼說你人得站在這裡,看不順眼的就上去揍一頓,看順眼的就錢。」

  「揍?」賽因驚訝,「不會讓民眾反感麼?」

  「別打殘就行,把握分寸,這是他們團長的治理方式,他們應該早就習慣了,」凱文回答,「不過還是要記得,多錢,少揍人。這樣信徒才會虔誠,明白麼?」

  「這麼錢,要多少啊?」賽因看著黑壓壓的狗頭人有些不自然,「總不能幾個狗幣吧?他們會不會為此打起來?」

  「這些不是我們考慮的問題,」凱文回答,「我們只需要他們保持狂熱,直根與他們的信仰中,反正我們也呆不長,治理問題還是留給團長他們吧。」

  「總感覺你現在就想一個宗教騙子。」賽因聽著也不免皺眉。

  凱文沉默片刻,搖搖頭:「神他媽教本身名字就代表了一切。還有,說的好像其他的宗教不是欺騙一樣。」

  賽因不再接話,凱文也再次撥開人群,去看看其他人的教學成果。小勺子只能教他們向天刺的方式,因為他們左右亂戳會打到自己人。小九那邊狗頭人的畫畫,凱文沒能看懂一張圖,另外沒有一個狗頭人會握筆。

  菲特那邊卻是教的太好,凱文反而不好意思過去打擾。看來當治安官的她,明顯比其他人更擅長如何應對這些平民。

  直到天色黑下來,圖已經看不見了。眾人終於算是結束了今天的傳教,凱文對著菲特那邊的狗頭人撒了一把狗幣,一瞬間引起劇烈騷動,幾百個人擠過來,嗷嗷亂叫,讓團長和翻譯都從樓里跑了出來,還以為生什麼大事。

  有點欣慰的是,狗頭人們至少沒有為了搶錢而打架,只是搶到的大聲嚎叫,搶不到的捶胸頓足。

  等人群稍稍冷靜下來,凱文召集自己人又在中間為了個圈,圈內又布上了昨天的法陣,留下最後一塊晶石,先集體跳舞。

  「神他媽庇佑我!」「神他媽庇佑我!」「神他媽庇佑我!」手拉這手,仰天吶喊就和早上一樣。

  狗頭人們開始有樣學樣,各自找人圍成一圈,用生硬的樓保勒國語也喊:「神他媽庇佑我!」……整個主城漸漸詭異起來,很多人一般圍成一個個小圈,街道廣場空地到處都是,出一聲聲整齊的吶喊,即便是原本還在觀望的狗頭人都被震撼到,漸漸的想要加入圈子中去。

  突然,凱文趁機放下那塊晶石,正中火焰再度憑空燃起。黑夜中突兀的火焰何等醒目,瞬間引來陣陣高呼,仿佛是大家一起儀式才創造的奇蹟,高呼聲越來越多,越來越響,最終遍及全城。平民們仿佛戰勝了什麼,或者得到了什麼一般,各個自內心的興奮著。

  凱文趁熱打鐵,再扔出一把狗幣,整個氛圍終於被徹底點燃,狗頭人們今夜可能都會興奮的睡不著覺,而凱文等人趁著他們瘋狂低頭撿幣之時,已經悄悄回了自己的房間。

  「宗教就是這麼傳播的嗎?」菲特似乎深有感觸,依然在窗口看著那些已經有些癲狂的狗頭人。

  賽因急忙拉回話題:「凱文,你這樣撒幣,我們很快就沒錢了!我國內就算再有錢,這會兒也轉不到這裡來啊!」

  「找大使要嗎?」小勺子提議。

  「對了,誰看見暗精靈了?」凱文突然想起來,似乎暗精靈偷懶的更加徹底,連人都不見了。

  「不太清楚,據說在教堂和光精靈辯論著呢。」賽因回答,「找他借錢也不太可能。」

  凱文敲了敲桌子:「錢的問題,我早就考慮過了,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出去打野怪。豺狼人的定居點,我有數。」

  賽因一怔:「你不是說,豺狼人不能小看麼?暗精靈提議你都否決了。」

  「對,」凱文回答,「豺狼人背後可能有黑手,我們也不可能經常去洗劫。所謂事不過三,但這個詞的另一個意思是,我們還有一次機會。」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