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二章 我很暴力嗎

  當夜,凱文六人又是聚在一起,各自拿著一疊紙畫圖。不管畫工是好是壞,全都得動手,畫工好點的就勾勒輪廓,畫工不行的哪怕上色塗陰影,一直忙到深夜。眾人也不由調侃,本以為來這裡必然腥風血雨,結果居然是深夜畫畫。

  次日清晨,眾人依舊一臉無聊的坐在樹下,只是今天準備更加充分一些。把昨天的畫都掛在樹上,算是吸引目光。

  大白天依然沒什麼人,眾人百無聊賴的靠著樹休息。偶爾路過一兩個挑水的狗頭人,轉頭看見這邊的情況,也只是看看,然後頭也不回的忙他們的去了。

  中午時分,暗精靈又過來,饒有興趣的看看上面的畫。

  凱文站起來,實在無聊就給他也講解一下:「看,這些畫連在一起,是有劇情的。第一幅是一群頭上帶著蠟燭的狗頭人,第二幅是頭上沒有蠟燭的狗頭人,第三幅,兩隊狗頭人相遇,打破狗頭,打斷狗腿,打出狗腦子。」

  「第四幅,雙方都有了戰車,第五幅,兩隊戰車開始互撞,第六幅這裡來了一堆人族,坐在樹下,並在樹上掛著一堆畫。第七福,樹底下來了很多狗頭人,聽這樹下的人族講課。」凱文一路簡單介紹。

  暗精靈:「……」

  「你覺得怎麼樣?」凱文問。

  暗精靈摸不著頭腦:「然後呢?」

  「然後我們還沒怎麼想好,」凱文回答,「到這裡就有兩個分支,第八幅就是我們在地上畫魔法陣圖,第九幅就是沒有蠟燭的狗頭人打敗有蠟燭的狗頭人。另一個分支就沒有第八幅,直接把第九幅放成第八幅。你給個意見?」

  暗精靈怔了怔,低頭靠近仔細去看畫的內容。

  凱文笑:「不用這麼認真,裡面沒有什麼暗語隱藏之類,這就是給狗頭人看的。」

  「我懂你的意思,」暗精靈臉色嚴肅,「語言不通,他們不當你一回事,所以你要教他們魔法陣?」

  「我可沒說要教他們,」凱文笑了笑,「只是給他們看圖而已。退一步說,就算教了,又怎麼樣?」

  「你這不太好吧?」暗精靈問。

  「所以我也在考慮,這是萬不得已的選項,」凱文也實話實說,「但是要說理由,我可以給出很多。所以也想問問你的看法。」

  暗精靈沉默良久,只回答了兩個字:「太累。」

  這話一出,頓時引起其他人的共鳴,賽因已經第一時間開始叫苦:「昨晚我們畫到十二點,就畫了這八張圖。」

  暗精靈不置可否:「發動底層平民,從某種角度來說,還真有你們樓保勒國的風格。」

  「那你覺得怎麼樣?反正現在也沒事,要不加入我們?」凱文正式提出邀請。

  「你們有多少把握成功?」暗精靈問,「我總覺得這些圖加在一起,更像是一個騙子的把戲。狗頭人就這麼容易上當?」

  「我曾經遇到過比狗頭人更有智慧的山賊,但他們也被幾乎類似的騙術騙的捨生忘死,」回憶往昔,凱文不由嘆息一聲,「有時候在我們眼中幾乎可笑的騙術,愚昧的平民們卻能深信不疑。當然我們主要也不是為了欺騙他們,甚至可以說我們是在給他們開智,只是為了最初能讓他們聽我們說話,必須耍一些手段。」

  「對我們來說,有三大優勢。第一,我們相對於狗頭人平民來說是強者,弱者更容易聽從強者的話,這是必然的。第二,我們是外國人,有道是外來的牧師會傳教,我們說的話說服力總比這裡的人高一些。第三,我們的確有真才實學,歷史地理哲學軍事數學魔法等等,隨便一樣拿出來,都夠他們學幾年。」凱文隨口列出三點。

  邊上小勺子小聲說:「歷史地理什麼的,其實我都不太懂。」

  「沒事,我都會。」凱文自信的笑笑,轉頭繼續對暗精靈:「怎麼樣?和我們一起吧,我們人手也缺,以後你要去打豺狼人,我們也可以幫忙。你要是現在不幫忙,那以後也算了。」

  暗精靈當即有些為難,賽因站起來直接勾住他肩膀:「來來來,坐下。飛艇上還坐我們身邊要看我們打牌,現在連個忙都不幫了?」

  「就是就是。」眾人一齊開口,一人數落他一句。暗精靈無奈,反正左右也沒事,只能點頭同意:「好好好,我坐這裡。」

  「光坐著怎麼行?」小九插過來一句,「會畫畫嗎?」

  「不會!」暗精靈急忙拒絕。

  「那就只能負責講解了。」凱文笑,「一會兒小朋友來了,就照著我剛剛的**講一遍,一遍聽不懂,就多講兩遍。知道了麼?」

  暗精靈覺得有些尷尬:「我不太會說啊,能不能有比較不那麼尷尬的活。」

  「有,」凱文回答,「去拉人。」

  暗精靈:「……」

  「對,」大家一致附和,「你只要看見一個閒逛的狗頭人,你就把他拉過來。」「拉過來以後哪怕我們來講,你不用說話。」「你這就不要推脫了。」「我們昨天都畫到十二點啊!很累的,現在都動不了。」「辛苦你了暗精靈兄弟。」「辛苦辛苦!」……

  暗精靈:「我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雖然有些不悅,但暗精靈並沒有拒絕。凱文想拉他入伙,也不僅僅是增加一個人手的意思,暗精靈代表的也是一方勢力,所產生的隱形作用遠比表面大的多,一旦要動他們就必須考慮跟多。

  於是,七個人繼續無聊的坐在樹下。突然,一個狗頭人小孩從右邊過來,孤身一人急匆匆的往左邊跑去。跑到中途,突然腳上一絆,摔了個狗吃屎。

  眾人的目光自然就被吸引,凱文當即一拍暗精靈:「上,把他拉過來!」

  暗精靈也不二話,一陣風似的去了。小孩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就感覺後領被提起來,恍惚之間已經來到了大家面前,嚇得一時都說不出話。

  眾人都來了精神,齊齊站起來,用自以為最和善的笑容來面對他:「小朋友,我們不是壞人。」

  小狗頭人手腳亂動,試圖掙扎,嘴裡嘰里咕嚕不知道在說什麼。但被暗精靈提住,哪裡掙扎的掉。

  凱文指著樹上的畫開始講解:「看這個,這第一幅……」

  結果小狗頭人嘰里咕嚕完全不聽,手舞足蹈掙扎的更加用力。小勺子當即皺眉:「小朋友怎麼不聽話?不聽話就堵住你的嘴,知道嗎?」說著就拿出一條毛巾塞他嘴裡,小狗頭人只能驚恐的嗚咽。

  「太粗暴了吧?」菲特看不下去,「要不還是拿下來吧?」

  「要不給他看動態圖?」小九開始摸口袋。

  「他還是個孩子!」眾人吼。

  小勺子還是儘量溫柔的和孩子說:「乖!你不要說話,認真聽講,我就拿出毛巾,好不好?」

  小狗頭人當然聽不懂,只是害怕的看著眾人。

  於是小勺子拿下毛巾,孩子當即又開始說話,小勺子馬上又塞上,再次警告不要說話。再拿下來,再說話,再塞上,再警告……如此連續五次之後,這孩子重要是懂了。乖乖的閉嘴,只是低著頭,全身有些發抖。

  凱文不管太多,把他頭抬起來,然後繼續講畫:「第一幅……」一遍講完,小孩完全沒什麼反應,眼神茫然而緊張。凱文再講第二遍,第三遍,對方依然是一個表情。凱文問:「懂了沒?懂了就點點頭。」邊說邊自己點頭。

  於是小狗頭人也跟著點點頭,眾人對視一眼,只能當他是懂了。

  「好,那我們就開始學下一課,」凱文從身後又拿出一些畫,擺在身前,都是一些動物,「首先你要學樓保勒國語,知道嗎?來來,跟著我一起念……」

  「狗、貓、豬、……」凱文一邊指著圖片,一邊念。但孩子只是一言不發,於是凱文把圖片換個類型。

  「犁、耙子、柴刀、……」凱文再念,但孩子依然不說話。凱文再換圖片。

  「國家、島嶼、大陸,……」凱文還念,但沒效果,再換圖片。

  「紳士、女士、孩子,……」沒有效果,凱文再換。

  「一、二、三,……」凱文索性教數字。

  終於孩子渾身一哆嗦,尿了一褲子,然後哇哇大哭。

  眾人:「……」暗精靈下意識的慢慢放開了手,孩子當即轉身就跑,片刻間就消失在街角。似乎這孩子一開始出來,就是來上廁所的,只是大家不知道他說什麼,硬拉著他上了一課,最後他憋不住尿了一褲子。

  「我們是不是太暴力了?」凱文問。

  眾人不回答,都覺得有些愧疚。暗精靈倒是攤攤手:「人我已經拉了,別怪到我頭上。」

  賽因回頭問大家:「誰還記得那個小孩剛剛說了什麼?以後要是聽到同樣的發音,我們就能知道他也要撒尿,就可以放他走了。」

  眾人茫然四顧,顯然沒人記得。

  「關鍵是我們太急了,」菲特抱怨大家,「或者我們應該也給他一張紙,讓他說什麼也畫下來,這就可以交流了。」

  眾人都同意,吃一塹長一智,很多事情都是在不斷失敗中摸索前進。當然這次對這個孩子來說無疑留下了壞印象,不過相信他應該不會把自己尿褲子到處去說,影響還不至於太壞。

  七個人繼續干坐,一直到傍晚時分,狗頭人們算是挖完了一天的礦,陸續出來溜達。幾個孩子已經第一時間被吸引,一路奔奔跳跳的過來。這倒是省去了暗精靈拉人的功夫,凱文當即站起來,指著畫開始講解。

  幾個孩子一邊互相聊天,一般對著畫指指點點,沒人聽凱文說,顯然他們也聽不懂。末了,小勺子拿出幾張紙,幾支筆給他們,示意他們可以在上面畫畫,方便交流。

  筆是最普通的炭筆,紙也是最普通的黃紙。但孩子們依舊一臉新奇,拿筆的姿勢都是整把抓住,跟拿劍似的。眾人一見就知道他們的水平在什麼檔次,不免暗暗搖頭。

  大家耐足性子,給他們示範握筆姿勢,然後在紙上畫畫。但孩子們毫無耐心,只是片刻,一個把紙戳破,一個畫了一團亂麻,一個把紙撕成兩半,然後三人筆一扔,轉身跑去玩了。

  「要把他們抓回來麼?」暗精靈問。

  「算了,」凱文擺擺手,「現在人多,影響不好。」

  耐足性子繼續等,片刻之後,終於又來了一個年紀較大的狗頭人,看得出下巴上的鬍子都白了。他也有些好奇的看著上面的幾張圖畫,凱文不管來的是誰,給他一張張解釋,雖然明知道對方聽不懂。

  片刻,老狗頭人指了指圖畫,說了幾句。小勺子急忙遞上筆和紙,示意他畫下來。

  結果這老頭拿起筆,也和拿劍似的,茫然的看著紙,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下手。

  凱文無奈,想了想還是給他一個狗幣,然後哪一張畫著一個狗頭人對著其他狗頭人招手的圖,示意他叫其他人過來。

  老狗頭人看見狗幣,頓時眼睛一亮,伸著脖子想看還有沒有其他的。

  凱文把圖貼在他臉上,不停的重複:「叫人來!叫人來再給你錢!」

  老狗頭人茫然的站著,片刻之後轉身走了,也不知道他聽懂了沒有。眾人嘆息一聲,各自搖頭,然後坐下繼續等。

  再過片刻,終於幾個狗頭人士兵路過駐足,看見樹上的畫很興趣。凱文再次站起來,不厭其煩的解釋這幾幅畫。這次,這幾個狗頭人士兵卻聽得十分認真,看的也認真,凱文一通說完,見他們依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畫。

  凱文當即轉身,把畫拿下來,放近了給他們看。幾個士兵受寵若驚,微微躬身,雙手接畫,顯得十分隆重。

  然後他們又問了一堆問題,就是不知道說什麼。小勺子急忙拿出筆紙示意他們畫下來,三個士兵同樣是文盲,用握劍的姿勢在紙上歪歪扭扭,但當他們畫完之後,沒人能看明白他們畫的是什麼。

  「這就是傳說中的抽象派藝術嗎?」凱文忍不住吐槽一句。

  幾個狗頭人士兵又是一陣嘰里咕嚕,似乎極力的對這張畫進行解釋,其中幾個詞似乎重複很多次,但大家把畫顛來顛去,依然一片茫然。

  「不管怎麼說,你先把別人叫來!」凱文還是拿出那張叫人的圖。

  幾個狗頭人士兵還在嘰里咕嚕。

  凱文隨便點點頭:「對對,你就把他們叫來就行了。」

  於是狗頭人很慎重的把畫交還給凱文,凱文被弄得也慎重起來,也是雙手接。而且由於身高差,凱文還得九十度彎腰。還完畫,狗頭人士兵馬上齊齊跪下,朝凱文磕了個頭。然後站起來拔腿就跑。

  凱文:「……」

  「他們一定是誤會了什麼。」眾人湊過來。暗精靈卻笑:「但這誤會也不一定是壞事。」

  凱文只是沉默,一邊又把幾張畫都掛上。自己對著這畫開始思索。

  突然,一大群狗頭人士兵從水櫃戰車裡鑽出來,一路小跑的往這裡涌,幾百個人浩浩蕩蕩。眾人臉色微變,但見他們手中都沒帶武器,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只是片刻,這些狗頭人士兵把凱文他們所在的這棵樹團團圍住,剛剛來的幾個狗頭人對著下面的人嘰里咕嚕的在講解什麼,幾百個狗頭人士兵都一片安靜,認真聆聽。

  凱文等人反而有些尷尬的站著,完全搞不清狀況。但不論如何,凱文小聲告誡大家:「保持鎮定。」

  但話音剛落,就見幾百個士兵齊齊跪下,然後倒頭就拜,口中大喊:「嘰里咕嚕……」

  凱文等人原本的佯裝鎮定,變成了僵硬。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很快引來關注,不少原本閒逛的狗頭人越聚越多,他們似乎也詢問著發生了,那些跪著的士兵就順勢解釋給他們聽,於是他們也跟著跪下,越跪越多……而凱文等人還站在原地,這會兒還一句話都沒說呢。

  這事情很快驚動了翻譯,馬上從樓里出來一路小跑,一路詢問,一路驚異,當他來得凱文面前之時,表情已經有些慌張。他問:「他們都說,你是……先知?」

  凱文怔了怔,下意識抬頭再看那些畫,乾笑兩聲:「居然……被你們看出來了。」

  噗通一聲,翻譯也跪了:「你真的是先知?」

  凱文笑了笑,也沒去扶他起來,只是平靜回答:「我可以是先知,我也可以是你們的先知,但是先知也不是什麼話都會說的。你明白嗎?」

  翻譯扣頭:「請先知訓示。」

  這番對話,雙方都用帝國語,邊上小勺子等人依舊茫然,只是情況如此,不便多問。凱文也不多解釋,隨手在地上畫圖,片刻間一個六星芒已經成型,掏出晶石就往上擺。

  當放到最後一塊之時,凱文抬頭看了看跪成一片的人群,隨便喊了一句:「看好!看好我發神跡了。」說完放下毅然放下最後一塊晶石,陣中一團火焰憑空冒起,直衝三五米高度,引發整片狗頭人一陣驚呼。

  邊上暗精靈驚的臉色發白:「你在幹嘛?如果一旦被戳穿,你一定會被他們打死的。」

  「有時候實實在在的教育他們,還不如直接宗教方式容易些。」凱文小聲回答,用樓保勒國語在場連翻譯都聽不懂。

  翻譯還傻傻的跪在地上,看著陣中火焰不斷燃燒,這火焰在晶石元素耗盡之前都不會停下,至少可以燒十來分鐘以上。狗頭人們那裡見過這種場景,火焰本身的神秘感,加上他們知識匱乏,外加上群體的盲從,這會兒居然連個懷疑的人都沒有。

  凱文點點頭,果然那些圖片被當成了預言圖,前五張差不多就是他們的戰況,第六張一棵樹下一群人,顯然就是他們,第七張圖就和目前情況太像了,上面也就畫了狗頭,偷懶就沒畫身子,完全看不出他們是跪著的,也沒話白天黑夜。以凱文等人的眼光來看,要說預言真的很扯,但可惜他們就是相信。第八張圖還沒拿出來,不然一看更覺得是預言。

  「請先知指點我們。」翻譯祈求,「我們連年戰爭,完全看不到結束。先知大人既然通過圖畫,預知了我們的戰況,就請指點我們,給我們和平吧?」

  「好,首先,你們要學習……神之語言,」凱文拿出一張圖,對著大家,「跟著我一起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