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遊詩人穿著特定的袍子,胸牌寫著名字掛在胸口,這些規矩可不是隨便立的,這意味著吟遊詩人說的話都是要負責任,這是有法令的。不過由於吟遊詩人這個群體實在太大,監管實在太難,而且取證也難,一般也沒什麼嚴重後果,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以前不出事,不代表沒有清算的一天。你不能說:「我以前也這麼說,怎麼沒事?」如果真這麼說,得到的結果只能是「原來你以前也這麼說,那造謠不只一次,要罪加一等。」
凱文就這麼堵在門口,六個吟遊詩人倉皇四顧,一時間沒了注意。他們既逃不掉,也不可能和凱文動手,酒館內也沒人會幫他。剛剛還在吹噓這個叫凱文的人,背後有很大的關係,如今凱文自報家門,在場誰敢廢話。
「大哥,」其中一個吟遊詩人反應較快,馬上低頭哈腰開始說好話,「別這樣,我向你道歉。我們說的不對。」
邊上人急忙附和:「對對,大家都混口飯吃,都不容易啊。」「大哥,要麼我們私了。」「說吧,要多少錢。」……
凱文站著不動:「這個還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是一個人的名譽問題。名譽是可以用錢來衡量的麼?」
幾個吟遊詩人無奈:「好,我們以後馬上換個版本,我們誇你,我們去各個酒館誇你。」
凱文冷笑:「說吧,收了多少錢?」
吟遊詩人們對視一眼,然後乾笑:「說什麼?」「什麼收多少錢?」「聽不懂啊。」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凱文回答,「很明顯你們是受僱於人,有計劃,有組織。我搞不定幕後黑手,還不能搞你們麼?今天算是給你們一個教訓,以後別隨便收人錢。」
眾吟遊詩人尷尬不已,下面酒徒已經對他們指指點點,估計這一代他們已經混不下去。
片刻,兩個治安官趕到,凱文站在門口,當然第一時間和他們打個照面。不過凱文穿著便服,治安官並不認識他是誰。凱文索性主動招呼:「兩位長官。」在軍隊中,陌生不認識的情況下,出於禮貌都會稱「長官」,哪怕軍銜明顯比自己低。
「你是?」兩個治安官有些疑惑。
凱文做一下自我介紹,隨後往身後一指,示意這幾個吟遊詩人都在。同時表示治安官辛苦了,這會兒已經是大半夜。能出來維持治安的人也不多。
幾個吟遊詩人當即被帶走,各個垂頭喪氣,凱文也不得不跟著走一趟,他作為證人和原告當然也要走一個程序,其實也挺麻煩的。對於治安官來說,大半夜出勤沒有人會感到快樂,估計他們心裡也在想「這麼點破事也要我們出來走一趟」,不過看在雷之騎士團的面子上,他們不會說什麼,動作也很麻利。
直到天亮時分,事情才算真正結束。凱文嘗試著挖出他們的幕後黑手,但顯然不太可能,治安官也不是非常配合,似乎也試圖急於結束這件案子。說起來這裡全城擴建,治安官們最近也忙的一塌糊塗,的確沒多少心思管理什麼造謠之類。
最終,當夜就宣判下來。六個吟遊詩人的罪行由於尚未造成嚴重後果,處於關押3天的懲罰,並匯報給吟遊詩人公會。吟遊詩人公會也給予處分,處分累計到一定程度,是會弔銷其吟遊詩人胸牌的。對吟遊詩人來說,也是恥辱。
在酒館內,凱文是義憤難填,從治安官的地方出來,凱文是哈欠連連。想要真正扳倒幾個人,自己總也要耗費大量精力。不過反正休假,閒來無事也可以陪他們玩玩。
但是有一個問題卻必須要考慮,幕後黑手就只收買這幾個人麼?凱文只有一個人,一張嘴。一個人如何和對方體系化的輿論戰對抗?輿論戰也是戰爭,也需要有軍隊,要有士兵。
回到旅館,一個人躺在床上卻是很久睡不著。如何保住自己的名譽?如何打破這個僵局?名譽這東西,不論當軍人,還是當吟遊詩人都需要的。要是別人一看這個作者是個渣,那又誰會來看小說呢?
凱文苦思良久,卻終究一籌莫展。就算自己做出再大的成績,對方依然可以進行另類的曲解。不要小看嘴炮的威力,常有人鄙夷認為實力才是一切,嘴炮都是空談,卻不知有的人能僅憑上下兩片嘴,把活人說死,死人說「活」,混淆是非,顛倒黑白,難辨忠奸,嘴炮是不見血的利刃,有時候甚至比見血的刀刃更加鋒利。
最終,凱文只能嘆息,也許這是每一個成為一個人物之前的必經之路,想成為一個人物,必然會擋住另一群人物的路子,那麼必然會招來非議。究其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平民都是盲目的,容易被煽動,也容易保持自己的第一印象。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不相信自己不願意相信的。
凱文不由想起那群山賊,他們被主角光環的理論忽悠,而凱文所做的,也是給山賊開智。謠言止於智者,如果平民都是睿智之人,那謠言自然不攻自破。但這不是凱文一個人能努力做的到的事情。
如果無法破局,那麼只能默默接受,相信時間會證明一切。凱文不由想到,年底之時第一批鸚鵡退役,那時候會有網絡,信息流通速度加快,到時候平民們會接受到更多的信息。也許到了網絡時代,謠言會減少很多吧?
假期最後幾天,凱文就在城內四處遊走。主城擴建的速度幾乎用風馳電掣來形容,凱文在這裡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路怎麼走?而大約80%的本地人也不知道,10%的本地人亂指路,凱文順著過去一看,卻是一樁不認識的樓。只有10%的人能回答出來,但也只是一個大概。
市中心原本已經建起高聳的水塔,水塔內蓄水,並且通過水管網絡,通向附近所有的居民,使居民們不需要再拿桶到井邊提水這麼費事。水塔內刻水系的魔法陣,只需要幾個低級法師操縱,就能從地下水井能將水吸到高出塔內存著。然後通過水位落差,自動傳給附近居民,當然居民要交水費。
道路被拓寬了三倍不知,四輛馬車並排都沒有問題,路邊各色商鋪整齊排列。路邊不再使用火盆來進行照明,而直接使用絢麗的魔晶石充當路燈。其實這些晶石單個都相對便宜,屬於極低檔次的大路貨。但在全城一大陣的魔法運行之下,一到晚上則自然發光,只是畢竟晶石品質低,發出的光有不少雜色,但也正因為有些雜色,反而更加絢爛。
城內大型圖書館,大型劇院,大型公園,大型工廠,大型市場,大型學院,大型網站等等都開始有條不紊的建立起來。雖然年底才能通網,但網站總得提前開始建。直到凱文離去之時,這座城的城牆依然沒有撿起來,而擴建還在繼續。
而唯一遺憾的是,酒館內依然有不少人對主城擴建抱著極大的牴觸情緒,不只有吟遊詩人,也有一些普通酒徒。不過倒是沒再聽見罵凱文的人,也許是他們吟遊詩人之間也有某種聯繫方式,短時間內會收斂一下。
凱文也只能有興致了開口辯兩句,感覺累了那就喝一會兒酒,走個神。這種大規模的城建,必然會損壞某些人的利益,或者國外,或者國內。凱文去過萊恩帝國,輪城市設施其實樓保勒國還差的很遠,如今才剛剛開始趕,但趕總比不動要好。凱文自問也沒有太大的遠見,能看穿幾十年後的事情。但暗想連大魔導師都親自幹活,總不會是虛頭巴腦的表面文章。
至於擾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做任何事情必有好有壞,想要追趕,必然要日夜兼程。想要發展快,還要睡得好,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只是這話又不能在平民面前說出來,這群人深受各種噪音困擾,心中各種窩火,要是給工程說句好話,馬上被噴個體無完膚。
5月中旬,凱文終於結束了40天的假期,正式回到雷之騎士團。
手裡提著一些吃的喝的,算是給一直堅守崗位的戰友們帶一些禮物,慰勞一下。其實也都是外面市場上隨便買的,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回想40天好像自己也沒怎麼好好玩。看著軍營那熟悉的大門,想起這裡發生的諸多難受的事情,凱文心裡也不由一陣發堵。休假真的爽啊,隨便什麼時候起來,隨便什麼時候睡,這裡就一切按時訓練,而且還有一堆的麻煩事。
但該來的總要來,深呼吸幾口,凱文踏步入門。門口站崗的新兵看見凱文,當即敬禮,大聲喊:「長官!」
「恩。」凱文手裡提著東西,沒法還禮,就點點頭,「給我登記一下,就說我歸隊了。沒遲到吧?」
「沒有。」門衛急忙進去拿著記錄本核對,然後飛速登記。
「最近軍營有什麼事情?」凱文隨口問。
「沒什麼大事,」門衛回答,隨即笑了笑,「就是長官的投石車大隊,已經添加了不少人。」
凱文一怔:「是麼?」
「長官回去看就知道了。」門衛似乎很高興。
凱文點點頭,心中只是擔心自己提的東西會不會少了點。一路往自己的投石車營地走,路過的軍士全都朝自己敬禮,就算軍銜更高的人,也都大喊自己的名字,表示親熱。凱文只能不停的點頭,心中十分詫異,心說這些人都是誰啊?和自己很熟麼?
帶著一肚子的疑問,回到投石車營地。入目之處,果然多了很多人。大約二十來個,面孔很生,似乎原本不是雷之騎士團的人,全是新兵。這會兒,他們正搬著石彈滾來滾去,讓石彈一路滾到遠處,砸中幾個瓶子。玩的似乎是保齡球的運動,場上歡聲笑語,不亦樂乎。
斯達特坐在一邊,背靠一堵牆,臉上扣著個帽子,似乎是在打盹,賽因則不知所蹤。
這些新兵們看見凱文過來,但此時凱文還沒有換衣服,他們沒人認識凱文,只是好奇的多看了凱文幾眼。
凱文不動聲色,提著東西先進自己的房間。房間內沒什麼變化,但讓凱文驚訝的是,居然有人睡在自己的床上,這人蒙著頭睡也不知道是誰,看他脫在床上的軍服,也就一個普通新兵。
凱文終於怒了,門外新兵全在玩已經讓他很不高興,如今訓練時間居然在睡覺?還睡我的床?自己這個投石車隊長看來需要整頓風氣啊!
「給我起來!」凱文一腳踹了上去,這人也當即驚醒,掀開毯子一看,蹭的坐起來。然後雙方同時一驚,這人居然是參謀?凱文一怔之下,再看他的衣服,瞬間明白參謀已經被貶為列兵,而且居然被送到他這裡來。
門衛新兵哇的一聲炸開了鍋,他們眼見凱文進屋,也不知道凱文是誰,就在門口看看。眼見凱文提腳踹人,都嚇得連連驚呼。這驚呼是倒是把斯達特給吵醒,他有些不耐煩的走過來先訓斥新兵:「叫什麼叫?」
然後進來看見凱文和原參謀,以及毯子上的腳印,楞神三秒鐘之後,瞬間明白了一切。看著凱文掃過來的眼神,斯達特乾笑兩聲:「那個……休假愉快啊。」
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