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米妮

  看到老鼠的瞬間，霍斯特心裡有種沒來由的悸動。

  恐慌、噁心、煩躁。

  幾種情緒混雜在一起，讓霍斯特的思維越來越混亂。

  很想砸爛周圍的一切來發泄情緒。

  但這股突如其來的悸動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剩下的，只有心頭燃起的怒火。

  藍藍的眼睛，精緻的五官，嬌嫩的皮膚，小女孩相當漂亮。

  如果不是長在老鼠的身體上的話。

  人面的老鼠蜷縮在堆滿雜物的角落裡。

  兩隻藍寶石般晶瑩剔透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恐和懷疑。

  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看到霍斯特身體稍稍動了動，她立刻又向後縮了縮，驚恐之色更甚了。

  「唔……」

  身邊傳來傑西卡的聲音。

  此時伯恩特小姐正用手用力捂住嘴，牙齒緊緊咬著手掌。

  身體顫抖，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

  火光下，眼角泛著晶瑩的水光。

  「米，米妮……」

  傑西卡不管如何努力，聲音依然微微的發顫。

  「傑西卡姐姐……」大老鼠更努力的朝角落縮了縮，聲音小小的，怯怯的，「你和大哥哥也是來捉我的嗎？」

  「我們……」傑西卡哽咽著說道，「我們不是，你，你怎麼變成……伱父親知道嗎？」

  「啪。」

  話還沒說完，手腕就被霍斯特攥住了。

  傑西卡看到霍斯特對她用力搖了搖頭。

  「現在什麼也別問，也別靠近她，你就在這裡陪著她，保持這個距離，另外，你也注意安全，千萬不要放鬆警惕，留意不管來自哪裡的危險，好嗎？」

  「嗯，好。」不明所以的傑西卡輕輕點頭。

  「我馬上回來，你也別害怕。」

  霍斯特想了想，把自己頭頂的鬼火推到了傑西卡頭上，隨後轉頭摸索著，最快速度朝下面的臥室爬了過去。

  「米……米妮，別害怕，哥哥姐姐沒有惡意。」

  看到霍斯特的突然離去讓女孩臉上的驚恐之色更濃，傑西卡的內心難以形容。

  形象讓人極度不適，厭惡甚至大過了恐懼。

  但漂亮柔弱的形象和驚恐的動作，卻讓她實在厭惡不起來。

  暗無天日的閣樓，詭異變化的身體。

  想想小女孩這幾天可能過的日子，傑西卡就覺得心裡隱隱作痛。

  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讓她的保護欲和同情心占了上風。

  心裡湧起了憐惜。

  可憐的孩子。

  身後腳步聲響。

  霍斯特先生果然是個可靠的人，回來的確實很快。

  傑西卡心裡正這樣想著，一回頭……

  就看到了一隻棕熊。

  霍斯特把下面那隻棕熊抱上來了，大大的一隻擋在身前，連身子都快看不見了。

  「呀，比伯先生……」

  大大的老鼠發出細小的嗚咽聲。

  小女孩從角落裡抬起頭，恐懼的眼睛裡露出期待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巨大的玩具熊。

  「她是看到我碰到玩具熊以後才不小心弄出聲音來的。」霍斯特悶聲解釋道，「我懷疑她一直盯著熊看，想要拿到它，但這東西現在對她來說有點太大了。」

  傑西卡聽著心裡一酸，點了點頭。

  霍斯特跪在地上，縮在玩具熊背後，兩手抓著棕熊的兩條胳膊，操控著棕熊一扭一扭的朝小女孩走過去，口中瓮聲瓮氣的說道：「啊，米妮小姐~我總算找到你了~」

  大老鼠先是向後縮了縮，但一直盯著玩具熊看，驚恐的眼睛裡漸漸蓄滿了水光。

  「比伯先生，我好害怕……哇~~~」

  哽咽的聲音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老鼠突然從角落裡沖了出來，一頭撞進了毛絨棕熊的懷裡。

  「哇哇哇，比伯先生，我變得好奇怪，蘇珊姐姐也不見了，好多怪東西要抓我，我好害怕啊。」

  衝擊力差點沒把熊後面的霍斯特撞飛，老鼠的四隻小短腿死死的扒住毛絨熊的身體，滿是淚水的臉深深埋進毛絨熊的胸前，小女孩的聲音已經根本無法分辨，只能聽到一聲接一聲的哀嚎，猶如發自靈魂的絕望嘶吼。

  霍斯特臉色陰沉，沉默不語。

  跪在原地撐著熊呆了片刻之後，慢慢的控制著熊的兩條手臂，輕輕的摟住了老鼠的軀體。

  大老鼠的軀體猛地繃緊，隨後慢慢柔軟下來，一陣蠕動把頭埋的更深，哭聲也變得愈發響亮了。

  身邊，傑西卡放慢腳步走了過來，手裡抓著兩塊蒙雜物的防塵布。

  一塊鋪在地上，自己跪了上去，另一塊慢慢的搭在大老鼠身上，裹住了她詭異滲人的身體。

  只讓那顆小女孩的頭露在外面。

  小女孩的身體又是一抖，但輕柔的動作讓她放下了警惕，聲音已經抽噎的像是要斷了氣一樣。

  「唉。」

  傑西卡一聲輕嘆，隔著白布摟住了米妮畸形的軀體。

  米妮抱著毛絨熊猶豫了片刻，四隻小爪子死死扣住毛絨熊，身體卻躺進了傑西卡的懷裡。

  霍斯特呼吸一頓，瞪大了眼睛向傑西卡猛使眼色，她這麼作等於是把神秘異類摟進了懷裡。

  但傑西卡卻朝他微微搖了搖頭，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小女孩亂蓬蓬沾滿了灰塵的頭髮。

  「沒事了，沒事了，小米妮最勇敢了，有了比伯先生的保護，就什麼都不用怕了對不對。」

  抽噎，抽噎，女孩的傑西卡懷裡拱了拱，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別怕，傑西卡姐姐就這麼陪著你好不好？」

  點頭，一邊抽噎一邊用力點頭。

  「和哥哥姐姐聊聊天好不好。」

  霍斯特也爬到傑西卡身邊的白布上坐下，和傑西卡湊在一起鬨著小女孩。

  搖頭，但頓了頓，又慢慢點了點頭。

  這孩子還真懂事，貴族家的孩子就是早熟。

  霍斯特心裡暗嘆了一聲，剛想開口，突然盯著米妮裹著白布的身影愣住了。

  「您怎麼了，霍斯特先生。」

  見霍斯特許久沒反應，傑西卡忍不住輕聲問道。

  霍斯特古怪的笑了笑：「剛才那個工頭說過，那些怪……那些奇怪的斗篷人，斗篷下的形象都很特別。」

  傑西卡低頭看了看小女孩，咬著牙點點頭。

  「小米妮。」霍斯特聲音放輕，小心翼翼的問道，「我知道你最勇敢了，能幫哥哥回憶一下，你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嗎？」

  「我也不記得了。」絨毛熊後面發出悶悶的聲音，「前一段時間，爸爸一直都很忙，我經常好多天看不見他。家裡的人也都變得很奇怪，動不動就發脾氣，我可害怕了，還好有蘇珊和比伯先生陪我。後來，後來……」

  小女孩不知想起了什麼，身體突然顫抖起來，傑西卡趕忙摟住她柔聲安慰，片刻之後，畸形的身體才平靜下來。

  「後來有一天，蘇珊姐姐突然不見了，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她，就去問爸爸。這次爸爸沒有生氣，說一會就帶我去找蘇珊姐姐，還讓珍妮阿姨準備了我最喜歡吃的點心，陪著我一起喝下午茶。結果我可能太累了，吃到一半就睡著了。」

  這一刻，霍斯特和傑西卡都流露出憤怒的表情，但看了看米妮，還是又憋了回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就變成這樣了，周圍有好幾個穿著斗篷的怪人盯著我看。我害怕極了，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總算跑回這裡了。」小女孩幽幽的說道，「這裡最安全了，我從小害怕的時候就躲在這裡，那些可怕的怪人每天晚上都到處找我，但我一次都沒被他們發現。」

  「沒有去找爸爸嗎？」霍斯特咬咬牙，還是問了出來。

  「啊~~~」小女孩突然像瘋了一樣發出一陣尖叫，拼命搖著頭喊道，「沒有，沒有，沒有見到爸爸，沒有~~~」

  「好好好，沒有見到，沒有見到。」

  傑西卡摟緊了女孩柔聲安慰了許久，才讓她稍稍平靜下來。

  她這才和霍斯特對視一眼，小女孩的表現已經讓兩人已經隱約猜到了，恐怕小女孩已經看到了，帶著怪物搜索她的人里，少不了斯塔子爵。

  「傑西卡小姐。」霍斯特沉吟著說道，「以您的知識，對此有什麼猜測嗎？」

  「我從未見過，但聽她的形容，很像是邪教徒在作祟。」傑西卡解釋道，「那些信仰幻世主宰的瘋子們都是些已經被主宰同化了的怪物，但他們也從幻世主宰的身上得到了一些詭異的手段，其中不乏一些手段，把正常人扭曲成自己的同類。」

  「邪教徒……幻世主宰……」

  霍斯特咀嚼著這些稱呼。

  「霍斯特先生……」傑西卡咬著嘴唇低聲道，「要不然咱們先報警吧。」

  「我也想報警，但是現在報警咱們能說什麼？」霍斯特苦笑著反問道，「咱們現在除了能證明斯塔子爵家的小女兒疑似被邪教徒變成了……以外，什麼都證明不了。以斯塔子爵的地位，說不定咱們剛報完警，警察就把她送回子爵府了，畢竟現有的情況來看，他們都是受害者啊。」

  傑西卡沉默了，她知道霍斯特說的是最可能發生的結果。

  「咱們想要報警，前提至少是真的找到了那些邪教徒的蹤跡，或者發現了什麼切實的證據，否則再怎麼報警也是白費力氣。」霍斯特嘆了口氣，「可惜，現在咱們一樣都還沒找到，還要繼續找下去。」

  「時間不多了，酒會快要開始了。」傑西卡看了看座鐘，「您說得對，要報警至少也要找到那些斗篷人的蹤跡，就是不知道它們藏在哪裡了。」

  「啊~~」懷裡一直在啜泣的小女孩，突然發出一聲低呼。

  「嗯？怎麼了，米妮。」傑西卡和霍斯特的眼神同時亮了起來，他們想起來，這孩子不久前剛剛逃回自己的家裡，「你知道它們在哪？」

  「嗯。」小老鼠怯生生的點了點頭，「它們每天晚上都從地底下鑽出來。」

  「地底下？」

  「那裡又黑，又大，還有好多管子，啊，而且很臭，我就是從下面跑上來的，從那裡可以直接鑽進家裡的地下室。」

  「果然是下水道。」霍斯特嘆了口氣，「他們……每天都來？」

  「對。」小老鼠用力點頭。

  「今天呢？它們什麼時候來？」

  「它們已經來了呀。」小老鼠又露出害怕的表情，「所以我才躲回這裡，每次它們來，我就躲回來。」

  霍斯特和傑西卡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驚。

  上面在開酒會，下面聚了一群邪教徒和怪物。

  真的假的？

  如果是真的，這些東西究竟想做什麼？

  「先去看看，至少弄清楚它們的目的。」霍斯特深吸一口氣，「也許……這才是K真正擔心的事。」

  「嗯。」傑西卡握緊摺扇，拉動了槍栓，「我和您一起。」

  發現了一點問題，調整了一下，然後把兩章縮成了一章發了，晚了幾分鐘，見諒見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