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鏖戰（晚上還有一更，或者兩更）

  猶如冥國終年不絕的冷風，呼嘯著吹過所有生物的意志和靈魂。

  靈魂強度更高的人類和異類還沒受到太大的影響，但更脆弱的老鼠已經出現了變化。

  瘋狂的老鼠繼續向著骸骨堆的頂部攀爬，但在它們無法理解的意識中，動作卻變得越來越慢。

  不止是動作，甚至連思維也變得越來越緩慢，越來越……遲……鈍……

  血紅的眼睛依然圓睜著，裡面的瘋狂和嗜血卻漸漸消散，只是憑著慣性繼續向前。

  速度以肉眼可辨的降低，終於，有第一隻老鼠停下了動作。

  身體維持著最後一個姿勢，但肌肉已經變得僵硬，隨後，一層薄薄的冰晶在體表浮現。

  和正常凍結的從外到內不同，老鼠體表的冰晶是從內向外滲出來的。

  開始只有薄薄一層，但幾秒之間，就變得越來越厚，越來越結實，讓老鼠迅速變成了一座張牙舞爪的冰雕。

  身後一隻動作僵硬的老鼠撞了上來，撞擊之下，冰雕順著骸骨山一路翻滾，一直摔回蓄水池底部，隨著碰撞發生，脆弱的冰雕摔成了十多塊，斷面平整光滑，裡面的肌肉紋理可見，卻沒有一滴血流出。

  冰雕破碎像是一個信號，緊跟著就出現了第二隻、第三隻冰雕。

  頂端的屍體變成了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以它們為中心，溫暖潮濕的下水道里，極為詭異的多出了成千上萬個栩栩如生的老鼠冰雕。

  幾秒的時間而已，四周威脅最大的鼠潮就已經消弭殆盡。

  可以輕易啃食任何肉體生物的鼠群全部化為冰雕。

  只有幾隻最強壯的老鼠，還不明所以的搖晃著，掙扎著。

  「有入侵者！」

  八音盒的影響範圍逐漸延伸到了上層。

  人面鼠祭司的尖叫聲立刻從泄水孔里傳了下來。

  「為了恩凱，為了撒托古亞，把他們做成恩凱的養料，把他們變成骨堆里的一根骸骨，殺死他們！」

  於是，一隻又一隻人面鼠，從泄水孔里一躍而下，順著骨堆直衝向轉角處的四位守望者。

  「嗤~~~」

  朱利安背後的高壓氣瓶，第一次從側面發出尖銳的放氣聲。

  步槍外殼上那些裸露在外的齒輪，也隨著蒸汽推動活塞而開始高速旋轉。

  槍托的泄壓閥不時噴出細細的蒸汽柱，嗡嗡嗡的機器運轉聲中，一道細細的光從槍托不斷向前延伸，沿途在槍體上勾勒出繁複的圖形，一直延伸到金屬槍管。

  「特性，震懾。」

  槍聲響了。

  前面就是一片猙獰的人面鼠，連瞄都不需要瞄。

  槍聲剛一響，一隻人面鼠的的身體就爆成了一團血霧，而它身後的那隻也如同被重錘迎面砸中，身上突然多了個大洞，身體倒飛了出去。

  「啊啊啊啊~~」

  被打爆的人面鼠身邊的幾隻同類像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驚慌失措的橫衝直撞，讓死者附近陷入了一陣小範圍的混亂之中。

  槍體的齒輪再次旋轉，側面打開一個翻蓋，彈殼從裡面彈出，而他已經取出一顆小指長的子彈，重新塞進彈倉里。

  步槍上彈時間不短，氣瓶充氣蓄能時間更長，就在他專心上彈的時候，人面鼠已經繞過了死者，衝到了不足五米的距離。

  距離拉近，已經可以看清他們人形的臉上，充滿了瘋癲的狂熱，血紅的眼睛泛著邪惡的光，張大的嘴巴里露出尖尖的牙齒，顯得異常猙獰。

  數十隻人面鼠越逼越近，眼看著就要像潮水一樣吞噬四位守望者的身體。

  但它們一擁而上的腳步突然變得遲疑了起來。

  因為邦妮的另一隻步槍也端了起來。

  盒子緊貼著腿放在腳邊，她單膝跪地，用黑袍蓋住了盒子，同時端起了沉重的金屬步槍。

  卻始終引而不發。

  「特性，威嚴。」

  一股無形的波動從她的身上向外擴散，轉眼間席捲全場。

  她的背後，仿佛浮現出了一個天平和法槌的虛影，散發出無盡的壓力。

  那是公正之主的威儀，也是律法的威儀。

  律法的威嚴不容侵犯。

  衝鋒的人面鼠腳步無意識的慢了下來。

  遲疑了也就只有一瞬而已，跟著這些已經失去理智的怪物就重新恢復了瘋狂，重新一擁而上。

  眼看著距離只有不足三米，一個衝刺就能把守望者們淹沒。

  然而這時它們才發現，三米的距離猶如天塹。

  它們被纏住了。

  被滿地的藤蔓纏住了。

  一身正裝的布魯諾抬起了雙手，就像正在演奏交響樂的指揮家那樣，擺出一個指揮的手勢，雙手在半空中輕輕晃動。

  幾根從他身上延伸出來的蔓藤迅速擴張，很快就變成了一大片，讓已經快衝到近前的人面鼠步履維艱。

  眼看著所有人面鼠都陷入了糾纏，布魯諾雙手猛地向下一抖，就像揮下了指揮棒一樣。

  滿地的蔓藤猛地向外一彈，大群人面鼠立刻跌跌撞撞的

  三米的距離不僅沒縮短，反而拉的更遠了一點。

  這是最合適的距離，於是莫妮卡拔劍了。

  「特性，捍衛。」

  佩劍豎在面前，莫妮卡向前微微欠身，隨後劍鋒下指，直指地面。

  「根據治安法，信奉邪神者，不可靠近。律法神聖，不可侵犯。」

  撞上鐵板，就是人面鼠此時最真實的寫照。

  它們好不容易擺脫藤蔓的糾纏，正想繼續向前，就一頭撞上了律法的捍衛者。

  從概念上的拒絕，讓人面鼠群像撞上牆壁一樣又彈了回去。

  無形卻又剛性的碰撞，讓領頭的一群人面鼠頭破血流。

  只是四個人而已。

  但聯手配合卻猶如銅牆鐵壁。

  之前一兩隻就讓霍斯特狼狽不堪的人面鼠，在四人面前卻無能為力。

  四位守望者硬是靠著狹窄的拐角，把五六十隻人面鼠攔了下來，讓他們擠作一團，不能前進一步。

  八音盒上的人偶，還在悠然的旋轉。

  發自靈魂的冰冷之風，依然吹拂在所有生物的靈魂上。

  無論有多大的動作，無論形勢有多危急，四位守望者的心裡始終在哼唱著那段短小的童謠樂曲。

  靈魂冰冷的像墜入了死亡。

  樂曲卻讓冰冷的心始終保留著一絲熱度。

  人面鼠的靈魂強度雖然遠高於普通人類，但已經耽誤了太長時間。

  突擊連續受阻，導致它們的肢體已經開始僵硬，有幾隻的皮毛下，甚至已經有冰花浮現出來。

  四位守望者眼中閃過喜色，然而笑容還沒來得及浮上嘴角，從泄水口上層，就傳來了一聲猶如鼓聲的悶響。

  「咚。」

  「ku-la-撒托古亞，ka-ta……」

  隨著念誦，一道光圈從泄水口的位置極速向外擴散，所過之處，本已僵硬的人面鼠又恢復了靈活。

  就連滲出皮毛的冰晶都消失了。

  不，並非消失。

  冰晶出現又消退，消退再出現。

  每一秒都在反覆交替，反覆拉鋸。

  完全可以想像人面鼠正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但它們卻形若無事，甚至不管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出現了明顯的增長。

  「堅持，這肯定是它們的強化法術，它們的祭司撐不了太久的。」

  莫妮卡揮劍挑飛了兩隻撲過來的人面鼠，隨後抬腿側踹，將一隻撲向身旁布魯諾的人面鼠踹飛。

  布魯諾一手五指抖動，操控著地面的藤蔓，一手揮舞著鞭子一樣的枝條，忙的甚至來不及說聲謝謝，只能朝莫妮卡牽一牽嘴角表示感謝。

  「再咬牙撐一……布魯諾，補位。」

  話音未落，莫妮卡的臉色一變。

  甚至丟下了自己的陣地，第一時間沖向後排，對著邦妮掄圓了就是一巴掌。

  兩個借調來的年輕人此時已經完全跟不上步調了，手忙腳亂的換彈充氣，不過至少還能幫上一點忙。

  但不知何時，邦妮動作卻越來越慢，臉上也多了一層薄薄的冰晶。

  「蠢貨，哼唱不要停。」

  說著，反手又是一巴掌。

  「是，警官。」

  女孩的兩邊臉頰都迅速變得紅腫，不過正快速增加的冰晶已經消退了。邦妮晃晃昏沉沉的腦袋，這才如夢初醒，後怕的心臟狂跳。

  好可怕，連感覺都遲鈍了，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忘了哼唱。

  莫妮卡沒管她的心有餘悸，已經風一樣的返回前排的位置，佩劍橫斬暫時逼退壓上來的人面鼠，提高音量大聲喝道：「朱利安，C計劃。」

  「是。」

  子彈被手忙腳亂的掉了一地，朱利安摘下腰上的一個牛皮水袋，拔開木塞用力向前拋出。

  砰，水袋摔在地上直接開裂，裡面黑乎乎的液體立刻涌了出來。

  一股濃重的海腥味迅速向四周擴散。

  這正是最好的燃料，鯨油。

  身後的邦妮也不等提醒了，對著還在擴散的鯨油開了一槍。

  火星飛濺時，熊熊火焰騰空而起。

  厚厚的火牆立刻封住了人面鼠撲過來的途徑。

  幾隻被波及的人面鼠立刻變成了一團火球，在火焰中發出慘烈的尖叫。沒掙扎幾下，就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任由高溫將它們灼燒碳化。

  我們安全了。

  暫時的。

  但還沒等四人鬆一口氣，頭頂突然想起了窸窸窣窣的爬行聲。

  四人心中都是一緊，本能的抬頭張望。

  就看到幾隻嘴裡叼著利刃的人面鼠，已經沿著頭頂隧道的縫隙，爬過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在四人抬頭看的同時一躍而下。

  身在半空，就舉起了嘴裡的利刃。

  「啊~~~」

  悽厲的慘叫聲當即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