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人選和選擇
「坐。」
金港城城市警察局的局長示意盧卡爾警官坐下，後者走到了辦公桌對面，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
警察局局長的辦公室里沒有沙發，沒有吧檯，只是一個簡單的辦公室。
他看起來大約六十來歲，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足足有十多年。
從一名巡警開始，一路干到城市警察局局長，也算是金港城警界中的一個傳奇。
老局長叫查理，一個非常非常普通的聯邦人的名字，看著很乾淨，沒有老人那種常見的不整潔。
「總統府決定要組建菸草酒精和危險品管理局，你知道嗎？」，簡單的開場白，但這也給了盧卡爾警官一個信號。
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些預感，「我聽說過，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查理說話的語速不快，而且聲音也很溫和，這一點與他幾十年警察的「背景」似乎不太相符。
很多聽說過他的人，都覺得他應該是個強壯的老頭，說話的時候聲音就像兩塊工字鋼在一起摩擦時那麼堅硬。
但其實，他說話很溫和，語速很慢，讓人能安靜下來。
「司法部，財政部，稅務局，據說聯邦調查局也打算插一手，但無論如何，他們為了讓禁酒不只是報告上的成功，必定要組建這個新的機構。」
「這個機構有很大的權力，我們擁有的，它也有。」
「我們沒有的，它更有！」
「州里的老朋友告訴我，會有專門的司法局辦公室，二十四小時的值班，就只是為了它方便的獲取各種法律文書。」
「它太強大了，盧卡爾，我並不排斥更多的執法機構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
「聯邦調查局，藥品監督局，我並不反對，它們的出現會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好。」
「但這次是個例外！」，查理局長拿出了菸斗，掏出了煙盒，掏出了一些濕潤的菸絲塞進了菸斗中。
盧卡爾警官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這些菸絲可能被噴過，或者浸泡過烈酒。
查理局長塞好之後用銀質的小工具把菸絲按實，然後拿起長柄火柴——它大約有十公分那麼長，而且很粗壯，每一根都能燃燒很長的時間。
隨著火苗不斷被吸入菸斗中，那些濕潤的菸絲，也被引燃了。
不是燃燒的那種，但的確被引燃了。
他嘚吧嘚吧的吸了兩口，然後看向盧卡爾警官，「它的權力太大了，我其實和很多人的看法都一樣，禁酒令就是一個狗屎政令。」
「我們喝了一輩子的酒，突然告訴我喝酒是犯罪，在國會兜售這種思想的人應該被送上電椅！」
盧卡爾警官忍不住笑了兩聲，「是的，應該電死他！」
查理局長說了一句謝謝，「你能體諒我的感受真的太好了。」
「因為這些人迫切的希望通過禁酒來證明他們的提議是正確的，所以接下來一段時間有可能會很糟糕。」
「金港城不是那種偏僻的小地方，這裡是大都市，它和世界接軌。」
「城區幫派，五大家族，我不希望那些人來到這的第一天，就把它弄得亂七八糟！」
「盧卡爾，我想給你一份新工作，去這個管理局。」
他又吸了一口煙，這種菸斗里的菸絲都是生菸絲，然後加入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讓它的味道更加的複雜。
甚至有人在這裡面加辣椒粉和胡椒粒！
每個人的菸絲享用起來都不太一樣，查理局長的煙散發開的煙霧聞起來不那麼的刺激，這可能是因為他的年紀大了。
「一個強力的推廣到全聯邦的新執法部門，必須藉助當地的力量才能快速的組建起來。」
「我得到了一些消息，第一批中層執法者都由地方推薦。」
「我會推薦伱。」
「警探長，或者高級探員，甚至是特工，總之看他們怎麼安排，我可以保證你單獨率領一個工作組。」
「你除了你正式的工作之外，還有一件事要做。」，他說了好幾句話，握著菸斗湊到嘴邊又吸了一口。
查理局長盯著他的眼睛，他張開嘴說話的那一刻，剛吸進的煙霧隨著他的聲音從口中吐出來，「別讓他們亂來，在這座城市裡！」
盧卡爾警官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思考了一會之後問道，「為什麼是我？」
查理局長似乎知道他會這麼問，用略帶著讚揚的口吻稱讚道，「因為你有原則，而其他人……」，他擠出了一個很假的笑容，兩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其實他已經答應了下來，心裡已經同意了，但也有一點不捨得的東西，「我手中還有一些案子沒有處理完。」
「關於犯罪還是幫派的？」
「都有。」
「那你就更不用擔心了，盧卡爾，你應該很清楚，對於那些犯罪集團來說，我們禁得越凶，他們的利潤越高。」
「這些聞著血腥味趕過來的野狗們，不會放棄這個高回報的違法生意，他們一定會參與其中。」
「你一樣能查他們，而且還能擁有更大的權力！」
盧卡爾警官沉默了許久之後，答應了下來，「我沒問題。」
老局長很滿意的笑了笑，他就知道會這樣，「那麼稍後我會寫一份報告，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可能調動會很快。」
「而且在這之前，你可能要去接受一段時間的培訓。」
「至於你手中的案子，我可以幫你調過去，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別讓他們在這座城市裡亂來，有什麼消息，及時通知我！」
盧卡爾警官答應了下來，隨後離開了辦公室，老局長笑眯眯的靠在那張椅子上，沐浴在陽光下。
不經意間在揚手去抓拿菸斗時，袖口中會有一抹金光閃過。
有原則，就意味著可以被原則利用。
對於查理局長來說盧卡爾警官可能不是最好的一個，但又是最合適的一個。
選那些黑警去權力更大的部門？
以資本家和五大家族的金彈攻勢，他不認為那些黑警能撐得太久。
比如說那個綽號「禿鷲」的港區分局助理局長，連查理局長都聽說他就職助理局長之前把自己的巡區狠狠搜颳了一遍。
這種人去了菸草酒精和危險品管理局，只會更快的腐化和倒向那些人，並把他早早的忘掉。
反倒是有原則，還沒有向這個社會低頭的盧卡爾警官，在這個時候會成為他最合適的人選。
盧卡爾警官不怎麼收黑錢，對資本家和五大家族，以及那些犯罪集團還有警惕性，這些優秀的美德和職業操守，讓他在這座城市裡其實沒有什麼可以依靠的助力。
你不收錢，資本家們怎麼放心幫你變得更強大？
你不和五大家族，犯罪集團同流合污，這些犯罪集團就會惶恐不安，怕你亂伸手讓他們蒙受損失！
你不和他們站在一起，不戴著虛偽的面具站在名利場上和他們周旋，你們怎麼能成為朋友？
你們連朋友都不是，你憑什麼希望這些人來幫你？
甚至在你有可能要查他們的情況下。
所以盧卡爾警官去了新的管理局之後，他能夠依靠的最大的助力，反倒是他這個老上司。
他不知道其他地區的官員們和執法機構怎麼想，總之在他看來，糟透了！
一個能夠挑戰舊有秩序的執法機構，正在誕生當中。
下午，喬巴夫先生助手的侄子剛從他的叔叔那離開，他的叔叔讓他出去躲一段時間。
帝國是肯定回不去的，回去了就要被送到前線去。
去其他國家……看起來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這也是他叔叔的想法，比如說去蘇木里島度假，或者是去格萊看看所謂的聯邦起源。
其實繼續南下去亞藍附近的國家轉一轉，那邊的美女很多，據說只需要承諾願意帶著她們離開她們糟糕的國家，來到聯邦。
那麼那些熱情火辣的美女就能為你做任何事情，在任何地方！
這些都是不錯的選擇，但最終，助手的侄子還是選擇了留在聯邦國內。
因為他對那些國家一點也不熟悉，從他記事的時候開始，他就生活在這裡。
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移民或者移二代，他覺得自己就是聯邦人，雖然聯邦人不承認這一點。
他對這裡很熟悉，熟悉的環境讓他有更多的安全感，哪怕他知道有些危險，但至少，他需要。
去其他國家倒是簡單了，可在那些陌生的國家裡，萬一遇到了麻煩，他甚至該找誰解決都不清楚。
加上語言方面的不通，交流不便，真遇到了麻煩他可能真的回不來。
所以他決定，什麼地方也不去，甚至都不離開這座城市。
他對這裡很熟悉，他絕對能夠躲過去。
回到了家中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和家人告別後他就來到了錫林區，這裡在市中心的北邊，這裡是金港城最老的一個區，也是一個生活氣息很濃的區。
隨著城市的發展它的活力明顯已經跟不上時代的腳步，逐漸的成為了一個相對慢節奏的地方。
有一些老的帝國移民居住在這邊，但大多數都是老年人，年輕人都去更有活力更年輕的地方居住。
在這，你經常能看見一些老人坐在道路兩邊的藤椅上，他們在一起聊天，看報紙，或者下午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你甚至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在睡覺，還是突然死了。
老舊的店鋪和不受年輕人喜歡的商品，這裡的生活如此的簡單。
喬巴夫先生的助手在這裡買過兩套房子，不過一直都沒有居住，只是空在那。
他總覺得以後有一天能的用上，而現在，就是用得上它們的時候。
在這之前他讓人去打掃了一下所有的房子，例行公事那種，按時間去打掃房間，做清潔，以前也是這樣，不會有人懷疑。
趁著夜色，助手的侄子來到了其中一個房子。
來到這個地方之後，房子已經被打掃過了，雖然不如他的別墅，但至少這裡很安全。
房子並不大，路邊的一個二層小樓，上下加起來大約只有一百五十平方。
在老區這種房子隨處可見，都是很古老的建築。
儘管房子不大，但他很喜歡，人在危險中時，越小的環境，帶來的安全感也就越多。
他安頓好下來之後，提起了電話，撥通了叔叔的號碼。
「我已經住下來了，一切都很安全，被子和床單都是新的，聞起來有一股花香味。」
助手沉默了許久，「閣樓上有一個聖母的雕像，把它挪開，底座上會有一個獅子花紋，你把它扭動一下，底座下面會掉出來一個盒子。」
「裡面有一把手槍，還有兩個彈夾，以及兩盒子彈。」
侄子有些意外，「我現在不需要這些。」
助手的聲音大了一些，「不，你需要。」
「記住，找到它，帶在身上，直到我再次給你打電話。」
侄子沒有繼續反抗，「好吧，我知道了，叔叔。」
助手又沉默了一會，「保護好自己，還有，我愛你。」
「我也愛你。」
掛了電話之後侄子坐著發了一會呆，然後按照他叔叔的要求上了閣樓，並找到了那個聖母的雕像。
她是如此的慈悲，仿佛容不下一丁點殘忍殘酷的事情，看著雕像好一會，他才告罪一聲，把聖母從底座上搬了下來。
然後發現了他叔叔說的獅子紋，一個吐出來的正面獅頭，只有大約不到一公分高，旁邊還有陰線。
他一開始沒有扭動，但向下按了一下之後，扭動了。
隨後就聽見了啪嗒一聲，底座掉了下來。
他看到了他叔叔提到的手槍，彈夾，還有子彈，考慮到他現在的確不那麼安全，他把手槍帶在了身上。
這裡很安全，已經儲備了足夠多的食物，他完全可以在這裡不出去待上兩三個星期。
做點什麼呢？
他想，但似乎沒有什麼好做的，看書或許成為了他為數不多的選擇。
正好他帶了幾本書過來。
翻開了《經歷苦難》這本書，他的情緒，思想，開始隨著主人公的坎坷遭遇，起起伏伏。
在電話線的另外一頭，助手佝僂著腰，雙手遮蓋住臉頰，聲音有些哽咽。
喬巴夫先生站在他身邊，扶著他的肩膀，「我搞死了他們，他們可以得到更多的錢，但他們拒絕了。」
「如果能花錢解決這件事，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會吝嗇那麼一點錢。」
「但他們不要錢。」
喬巴夫先生找皮特去和波利談，對方反饋回來的消息很糟糕，波利告訴他，他的助手和他助手的侄子，必須死一個！
給錢都沒用，這和錢無關！
如果每個刺殺他和他手下的人失敗了給幾萬塊錢就算了，那麼從明天開始，排隊刺殺的人能從他在港區的公司門口，一直排隊到他在灣區的別墅外！
這不是給不給他喬巴夫先生面子的事情，這是底線，是原則，必須有人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而且，這還是看在市長和皮特先生的份上，否則死的就不會是那樣一個小人物了，而是喬巴夫先生自己。
最終，他妥協了，在助手和助手的侄子之間，他選擇了那個蠢貨。
當然他內心裡也是有些不快和憤怒的，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能弄砸，或許他的死是他自找的。
但他不會這麼表現出來，他竭盡全力的想要挽留住年輕人的性命，可惜，他做不到。
助手還在悲慟的哭泣著，他自己沒有兒子，所以這個侄子就如同他的兒子那樣受到他的關愛，現在，這個如同他兒子一樣的親人卻要離開這個世界，悲傷無法控制的流露出來。
也許是從助手的哭聲中聯想到了自己的命運，感同身受之下，喬巴夫先生也很難過。
不過這不是他難過的時候，他拍了拍助手的肩膀，「我們會復仇的！」
助手擦乾眼淚看著他，「我們能復仇嗎？」
喬巴夫先生點著頭肯定道，「一定能！」
幾分鐘後，波利把電話掛掉了，同時將面前的紙條遞給了吉米，「這是那個帝國雜種現在躲著的地方，動靜小一點。」
吉米看著紙條，把它收進了口袋裡，隨後起身，「我去搞定這件事。」
波利抬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吉米立刻就叫了幾個人一起坐車離開。
雖然損失了一筆錢讓人覺得遺憾，但能找回面子，還能狠狠的發泄一口惡氣，也是不錯的。
至於誰給了波利這個地址，以及如何確定這個人就住在這個房子裡，他不在意，這不是他要做的事情。
車子橫穿了整個帝國區，他看不到在某條街道的某個樓上，喬巴夫先生和助手的悲慟，他腦子裡只有接下來的復仇，以及那一槍帶給他的恐懼。
晚上八點多，已經吃過飯的侄子躺在床上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他有一個習慣，在睡覺前，喜歡上個廁所，把膀胱排空，然後洗一把臉。
這樣他能睡一個好覺。
他來到廁所里，一邊吹著口哨，一邊看著馬桶中的水花蕩漾，他突然想起之前看到過的一個有趣的新聞。
在某個州，天黑之後不僅不允許站著尿尿，還不允許在廁所里吹口哨。
聯邦人腦子真有病！
他笑了兩聲，抖了抖，沖了一下水，然後轉頭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有些憔悴。
他在面盆里放了不少水，然後低下頭去，他用手捧著水花朝著臉上潑去，連潑了好幾次，才用力揉洗了幾下。
再次抬頭時，他的目光突然被鏡子裡自己身後站著的人吸引了過去。
衛生間裡不算明亮的燈光，閃爍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