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月何年初照人

  如果人生有恨,請讓它跟隨落葉,隨風而逝。

  如果人生有淚,請將它灑之江水,隨江逐流。

  江水滔滔,橫亘古今。

  江水可能不是那條江水,但哀愁必定是那個哀愁。

  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楊風駐足江水,發出一聲嘆息。

  一切都回不去了,

  既然這樣,

  那就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別無他法。

  但他還有更迫切的事情,

  那就是生存。

  這是一個真正吃人的時代,易子相食,並不少見。

  甦醒第一天的時候,隨著與丫丫交流的深入,楊風驚恐地發現了這一點。

  「丫丫,那你還有其他親戚朋友,或者兄弟姐妹嗎?」

  楊風並不放心這么小的孩子一個人生活,想把她帶給親戚朋友照看。

  「沒有了。兩年前我還有一個妹妹,但後面不見了……」

  丫丫很是失落。

  「是怎麼不見的?」

  楊風皺眉。

  「我也不知道……就是,第二天醒來,我就發覺她不見了,問爹爹也不肯說。」

  丫丫搖頭。

  「那,那兩天有沒有什麼和平常不一樣的地方?或者說是比較特別一點的。嗯,等等,你爹爹?你家裡不是沒有大人了嗎?」

  楊風敏銳發現了一些問題。

  「爹爹在年前的時候被馬賊殺掉了,他們要搶我們的糧食。」

  丫丫珍珠大的淚水嘩嘩流。

  楊風趕緊用手抹了一下丫丫的眼淚,顯得很是手忙腳亂。

  「那你妹妹消失的那兩天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嗯,我吃到了肉,連續吃了好幾天,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肉了,很是美味。」

  丫丫認真想了想回答道,對於一個時刻處於為飢餓而生存的人來說,一頓美味也顯得極為珍貴且難忘。

  小女孩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楊風聽到此處卻瞳孔一縮。

  一個沒有肉的家庭突然有了肉食,而家裡最小的小孩又消失了一個。

  細思極恐!

  楊風內心很是複雜。

  如果不是因為快要生存不下去,又怎會有人會那麼狠心呢?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

  楊風已經確定,丫丫她爹把妹妹交易了,可能是和別人換了小孩,然後煮來吃掉,易子相食!

  又或者是賣掉了妹妹,買來了一些肉食。

  無論是哪個,都可以下結論,

  這是一個真正吃人的時代!

  再推論下去,底層百姓已經連吃的都沒有了,那這個王朝的整體社會秩序又將如何?

  分崩離析,揭竿而起!

  楊風穿越到了一個亂世將至的時代!

  而自己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如果沒有特別的際遇,他又將如何在亂世求生?

  楊風只覺頭皮發麻,但又不得不硬著頭皮求存。

  看來,只能未雨綢繆了!可惜沒有歷史可以借鑑!自己所學的歷史知識在這裡一個也對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楊風微微嘆氣。

  「哥哥,我妹妹還會回來嗎?」

  丫丫仰著頭滿是期待地看著楊風。

  楊風不忍,但還是決定實情相告:「你妹妹可能永遠都回不來了,但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親哥哥,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讓丫丫餓著!」

  「哥哥!」

  跨越不知多少個時代,亦不知是否同一個星球的兩個人,在這一刻,相擁而泣。

  「對了,丫丫,你姓什麼?」

  「丫丫姓楊!」

  「那太好了,我們是同姓。」

  楊風自覺身體已無大礙,又心有擔憂,就讓丫丫帶著自己在這個破敗的村子裡走了走。

  「那名呢?」

  「丫丫還沒有名,只是大家都叫我丫丫。」

  「原來是這樣,好吧。」

  楊風邊走邊看,卻越發失落,這個村子真的是破敗得不能再破敗了。

  而且,村子裡的青壯年一個都沒有,全是婦孺老幼!

  這說明,他待在這個村子裡是非常危險的,兵荒馬亂的年代,要不被抓去當兵丁,要不就是被流寇盜賊抓去當奴隸。

  留下來必死無疑!

  「嗯,要不哥哥給你起一個名字吧!丫丫你看如何?」

  「好耶!丫丫以後也有名字了!」

  這時,一陣風吹過,拂起兩人的頭髮,越過房頂的茅草,再吹到草地上。

  「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

  「我叫楊風,要不丫丫就叫楊萍如何?」

  「好耶好耶!丫丫以後就叫楊萍!」

  小女孩高興的手舞足蹈,有時候,小朋友的快樂就是如此的簡單。

  楊風看著蹦蹦跳跳的丫丫,也不由得心情大好!

  管它前事如何,富貴還是貧窮,至少在這一刻,兩人是快樂的。

  「楊萍,哥哥想帶你離開村子,去縣城找找出路,你看如何?」

  楊風始終覺得,留下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找一個庇身之所方是當務之急。

  「嗯嗯,我都聽哥哥的!」

  「好!」

  楊風找來了一條藍色布條,充作頭巾。

  戴著頭巾正好能遮掩住自己的短髮,在這個男人也束長發的時代,自己的短髮就如黑夜中的螢火蟲,亮得不能再亮。

  而楊風想要的是低調再低調,在沒有相匹配的實力之前,任何的狂妄自大都是招死之道。

  身上的衣服是楊萍她爹的,挺合身,倒不需再換。

  只是鞋子是個問題,楊萍她爹的鞋子碼數與自己的不匹配。

  穿著自己的球鞋明顯也不合適,而且楊萍還是光著腳。

  楊風想了想,拿著自己的球鞋,找隔壁鄰居張伯換了一雙合腳的大人布鞋,和一雙楊萍能穿的小朋友布鞋。

  一換二,球鞋穿著很是舒適,皆大歡喜。

  而楊萍則把家裡僅存的糧食拿了出來,兩個紅薯,再無其他!

  本來還有十幾粒米,但已經煮來吃掉了。

  糧食是有了,雖不多,但沒有東西裝水!

  楊風又找出自己現代的衣服,拿著去找王嬸,換來了一個水囊。

  把水囊裝滿清水。

  又攤開兩塊布,把換洗衣服和兩個紅薯放進去,做成一大一小兩個包袱。

  楊風背著大包袱,楊萍背著小包袱。

  兩人就此踏上路途。

  路途風景並不優美,甚至有些恐怖。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這就是這個時代最真實的寫照。

  不時看到一些白骨,兩人越發沉默。

  在路上,楊風還撿到一把被泥土掩藏的短劍,

  其上有些許鏽跡,

  用清水洗了洗,又用布條包裹住劍身,綁在了腰間,用來作防身之用。

  兩天之後,兩人來到了一處村莊。

  在村子路口,有幾個屍體被綁在柱子上,任由猛烈的太陽暴曬。

  慘絕人寰!

  慘不忍睹!

  楊風拉著楊萍趴在一處小山坡上,

  他並沒有莽撞,而是選擇了觀察。

  「哥哥,這裡好多屍體!我好怕!」

  楊萍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但心裡依然感到害怕。

  「丫丫別怕,有哥哥在!」

  雖然已經給她起了名字,但楊風還是喜歡叫楊萍的小名。

  這個村莊很明顯已經被流寇馬賊光顧,而且把村民全部殘忍殺死!

  楊風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兩塊紅薯,楊風啃了半塊,

  獨讓楊萍吃了一塊半。

  他必須想方設法補充食物。

  不然,死亡也會終將光顧兩人!

  這個村莊他必須進去搜尋一番!

  如果有得選擇的話,他必定離得遠遠的,

  但他別無選擇,

  他必須冒險!

  連續觀察了將近一個時辰,村莊裡見不到任何人進出以及活動的身影,這讓楊風微微心安。

  沒人就代表安全,

  但楊風還是沒有大意!

  而是讓楊萍繼續趴在山坡上看風,若有人過來就警告自己,然後再一同躲藏或者逃跑!

  自己則一個人進村悄悄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