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祖宅內。
閻守一邁入宅院,便看到那老舊但不失氣派的庭院,這是一間標準的三進三出的大宅,可見過去的柳家有多麼輝煌。
如今雖然柳明志經常帶人來打掃和祭拜,但還是能夠感受到柳家祖宅的破敗和寂寥。
他大步往裡走,穿過垂花門,來到了中庭,中庭有一條十字路,分別通往東西廂房和正房,路的兩旁留有小池子,池水清澈見底,裡頭一條游魚都沒有。
他先是來到東廂房,進門前先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才推門而入。
屋內的情景,就連閻守一都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只見屋內擺著大大小小十幾口棺材,棺材上放著紙人,每一隻紙人都栩栩如生,眼睛空洞地盯著閻守一看!
緩了幾口氣,閻守一才消除心裡的恐懼,低聲說了句無意打擾,便要退出去。
誰曾想此時屋內竟傳來了孩童的嬉笑聲!
閻守一低頭一看,一個皮球從角落滾來,滴溜溜地轉著,停在他的腳邊。
他心裡明白,這是有頑皮的小鬼,想找他玩耍了。
諸多鬼中,小鬼最為頑皮,性子也最捉摸不定,這和活人的道理是一樣的,小鬼可不知道什麼叫下地獄,出手也沒輕沒重,一切都由著性子來,好在大部分的小鬼都有長輩管著,只是運氣不好,遇到個沒人管的野小鬼,那可就麻煩了。
一旦被小鬼盯上,就只能陪他玩,逗他開心,讓他自己離去,要是不搭理小鬼,或者以別的方式將小鬼惹怒了,小鬼報復起來,那也是毫無分寸,隨時可能鬧出人命!
正所謂小鬼難纏,就是這個道理。
之前遇到白家的那小鬼,二話不說就用彈弓和人骨打人魂魄,還傷到了林紫彤,閻守一才被激怒,直接將小鬼給滅了。
如今的情況不同,既然是到了柳家的地盤,閻守一可不敢打人家的小鬼,陪人家的小鬼玩玩也沒什麼。
於是閻守一低頭撿起皮球,朝著棺材底下扔了過去。
不一會兒,皮球竟又原路滾了出來。
「調皮。」
閻守一笑了笑,乾脆坐在門檻兒上,陪小鬼玩了一會兒。
幾分鐘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顆糖果,說道:「幾位小老爺,我陪你們玩了這麼久,你們也該幫幫我吧?我想見你們族中長輩,如果你們替我帶帶路,這些糖果就是你們的了。」
糖果永遠是小孩的最愛,就算死掉的小孩也不例外。
那皮球被閻守一拋出去以後,還沒滾到棺材底下呢,就停留在了半空中,然後保持著高度拍打著回到閻守一的面前。
閻守一笑了笑,撕開糖果的包裝,把糖果放在了屋內幾口比較小的棺材上。
那皮球停止了跳動,過了一會兒,又突然朝著屋外滾去。
閻守一本想跟著皮球走,但他遲疑了一下,環顧屋中四周,默默地將其中一口棺材上的紙人移了位,將它從棺材頭移到棺材尾,面向西改成了面向北。
隨後,閻守一才跟著皮球,一路繞過正房,來到了後院。
最後皮球居然停在了一口古井旁邊。
「謝謝你們啦,我這裡還有些糖果,全部都給你們了。」
閻守一坐在古井旁,又掏出了幾塊糖果,說了句謝謝後扔了出去,皮球也就跟著走了。
他低頭看向古井,裡面竟還有水,只是裡頭的水黑漆漆的,一點都不反光,閻守一坐在井口,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臉。
「水屬陰,地屬陽,正所謂井通陰陽,看來想要見柳家的老祖宗,就得穿過這口古井才行了。」
打定主意後,閻守一整理了一下衣服,用手捂住口鼻,直挺挺地跳下古井!
噗通!
水花很小,閻守一墜井以後,頃刻間就沉了下去,連幾個水泡都沒冒出來。
寂靜的柳家老宅,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安靜,只有一個小皮球,在院子裡滾得歡快。
……
嘩啦!
閻守一衝出水面,猛吸一口氣。
他在古井裡憋了好久,直到快要憋不住的時候才冒頭,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成功。
抬頭一看,閻守一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只見腦袋上的井口處,幾張慘白的臉填滿了小小的井口,他們的眼中有著警惕和好奇,都盯著閻守一。
其中一兩張面孔,閻守一還覺得有些眼熟,仔細一想,這幾人長得和棺材房裡的那些紙人還有些相似。
他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
「下面的是什麼人!」
井口上,一名綁著辮子,一副清朝人打扮的男人問。
閻守一連忙說道:「我是經柳明志介紹而來,特意來拜見柳家老祖的閻守一!」
井上人議論了幾聲,便放下了繩子,將閻守一拉上來。
順著繩子,閻守一好不容易爬到井口,還沒等喘上一口氣呢,忽然被幾個男子套上繩索,五花大綁起來!
「你們這是做什麼?」閻守一黑著臉問。
他料到和柳家老祖宗的見面不會太輕鬆,但沒想到對方上來就把自己給綁了。
看來今天這一出,的確是個困字局,如何破局成了閻守一當下最需要思考的問題。
柳家人將閻守一給綁起來以後,圍著他打轉,甚至還湊過來使勁地聞他身上生人的味道。
他們滿臉陶醉地說道:「好久沒見過生人味兒了,我都快饞得流口水了!」
閻守一打量著他們,發現這幫柳家人看起來十分饑渴的模樣,饑渴得幾乎想要吃活人了。
但他們身上並沒有煞氣,說明他們從未殺過人。
這是怎麼回事?
柳老爺子不是每個月都來給這幫祖宗們上貢品嗎,難道靠那些貢品和香火,還養活不了這些祖宗?
鬼魂想要繼續留在陽間,就必須保持自己的精魄完整,保持精魄完整的手段有兩種,一種就是吸食香火和貢品,第二種則是像白家人一樣,吸食活人的魂魄。
就在幾個柳家人圍著閻守一,已經開始流哈喇子的時候,一名民國打扮的男子急匆匆跑過來:
「休得傷他分毫,他是老祖宗的客人,快快把他送到老祖宗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