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雲師太一開口,別說是這兩位小道士了,就算是龍虎山天師張胤在此,也得給幾分薄面。
再加上她身為掌門的強大氣勢,直接就壓得兩名小道士抬不起頭來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面紅耳赤默不作答。
「觀雲掌門說得好,這次是我們龍虎山管教無方,怠慢了幾位來自民間教派的朋友,我代表龍虎山戒律堂,給大家賠個不是!」
這時,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來,只見一名穿著道袍的硬朗中年道士,從後方走了出來。
他瞥了一眼兩名小道士,冷聲說道:「我平日裡怎麼教育你們的?身為龍虎山的弟子,言行舉止都要有大派風範,要是山里人人都像你們這樣,龍虎山可成不了大事!」
兩名小道士似乎十分害怕此人,連忙下跪道歉,可中年道士卻罵道:
「向我道什麼歉?你們得罪了誰,就向誰道歉去!」
二人頓時反應過來,挪動著膝蓋轉向閻守一他們,又意識到了不妥,趕緊站了起來,低著頭對閻守一說道:「是我等愚笨,怠慢了諸位!」
有人撐腰,有人打臉,閻守一心裡的氣也消了,犯不著和他們過不去。
所以他淡淡地說道:「我們也只是前來參加羅天大醮,沒有鬧事的意思。」
看樣子是得到了閻守一的諒解,兩名道士鬆了口氣,又小心翼翼地看向中年道士。
只見中年道士揮了揮衣袖,不耐煩地說道:「回去面壁七天,羅天大醮結束之前,都別讓我再瞧見你們!」
二人一聽,頓時面如死灰,鬱悶不已。
羅天大醮可是玄門盛會,在他們這些弟子的眼中熱鬧程度甚至勝過了過年,他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等到羅天大醮,結果還沒開始他們就要去面壁,等到結束了才出來……
這是何等的心塞啊!
要怪,就怪他們仗著自己是龍虎山弟子,有眼無珠,心氣太小,非要去惹不痛快,純屬自作自受了。
閻守一覺得這種懲罰也算是在正常範疇之內,所以也懶得開口替他們求情。
中年道士趕走了那兩名道士以後,才笑盈盈地對觀雲師太行禮:「龍虎山戒律堂堂主張山厲,見過觀雲掌門!」
張山厲,龍虎山戒律堂堂主,位置相當於龍虎山裡的派出所所長了,除了掌門長老他管不著,其餘所有人他都有權利懲處,就算是掌門的親傳弟子也不例外。
傳聞中龍虎山戒律堂有一柄量天尺,那玩意兒打人可叫一個痛啊!
而張山厲的大名,也在龍虎山內外傳遍,閻守一聽說他可是龍虎山裡的頭號猛虎,懲罰起弟子來那叫一個冷血無情。
不過今日一見,閻守一倒覺得張山厲沒傳聞中的那麼恐怖,他對弟子的懲處,也都在正常範圍內——要說唯一的可能,也就是此人鐵面無私,不近人情,該怎麼罰就怎麼罰,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有時候太過正直,在某些人的眼中,就變成可怕了。
觀雲師太收了拂塵,搭在手臂上,淡淡地說道:「幾年未見,張堂主倒是和過去一樣雷厲風行。」
「讓觀雲掌門看笑話了,這次羅天大醮之後,我必要將門內好好整頓一番,這幫新來的弟子,總得吃點虧才知道長記性。」張山厲笑道。
觀雲師太點點頭,她身為一派掌門,倒是沒必要和張山厲走得太平起平坐,所以她直接看向閻守一,才露出了一絲微笑:「守一。」
閻守一連忙來到觀雲師太跟前,露出乾淨的笑容:「小姨婆。」
這個稱呼一出,觀雲師太都有點兒沒反應過來,她身後那群峨眉山的女弟子,一個個掩著嘴,肩膀顫抖,一看就是憋著笑,而且憋得很辛苦。
但觀雲師太並沒有責怪閻守一,反而是慈祥地說道:「你這小子倒是認親。你奶奶是我的師姐,你喊我小姨婆,也沒錯。」
閻守一道:「對奶奶而言,峨眉山就是奶奶的家,我心裡自然也是把峨眉山當做老家了,所以我一見到您,就覺得特別親切,好像見到奶奶似的!」
這話甜的,將觀雲師太哄得合不攏嘴。
她自己沒有子孫後代,平日裡所有的愛都給了徒弟凌小小,而如今突然出現了閻守一這麼一個後輩,觀雲師太一時間高興的不行,更是疼得不行。
這也是好在閻仇和溫玉仙提前去了峨眉山,打點好了關係。
否則這次觀雲師太見閻守一,可就不是現在這個模樣了,搞不好拔劍劈了閻守一都有可能。
「剛才多謝小姨婆解圍,否則我們還不知怎麼參加羅天大醮呢。」閻守一感謝道。
觀雲師太笑道:「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沒什麼可謝的,你若是要謝,就謝這位張堂主吧。」
閻守一趕緊轉向張山厲,也對他行禮感謝。
出人意料的是,張山厲居然對閻守一也頗有好感,甚至主動走上前雙手扶著閻守一。
他眯著眼睛問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張山厲自然就是張山厲,名字和身份早已經報出來了,但他還是這麼問,顯然想說出他的其他身份。
閻守一想了想,忽然間眼睛一亮,問道:「前輩和我干爺爺張山通是……」
「張山通是我師兄。」張山厲笑答。
閻守一恍然大悟,連喊了幾聲小叔公,把張山厲也給逗笑了。
這亂認親戚的功夫,閻守一是跟著龍飛城學的,以前他也不太懂這些,但不得不說這一招十分有效。
張山厲因為知道閻守一和張山通的關係,所以也刻意地站在閻守一這一邊,若不是考慮到影響,張山厲甚至要將剛才那兩名小道士再罰重一些。
閻守一如今心裡忍不住感慨,誰說來龍虎山是闖龍潭虎穴?這分明是大型認親現場啊!
如今龍虎山戒律堂堂主是自己的小叔公,峨眉山掌門是自己的小姨婆,回頭到了龍虎山後山,自己再多認幾個親戚,羅天大醮時豈不是能橫著走了?
他尋思著,自己要是能和老天師再扯上點關係就更好了。
只不過很可惜,老天師是反閻仇聯盟群的群主,想要策反老天師恐怕沒那麼簡單。
張山厲親自拿了資料表,指導閻守一他們填好,然後把閻守一一行人與觀雲師太等人安排到了一輛大巴車上。
「我還需要在這兒負責接待來賓,就不親自送你們進山了,這輛大巴會送你們到後山,到時候自然有人安排你們的食宿,待我回山之時,再找你聚一聚。」
張山厲站在車下叮囑,閻守一頗為感激,直道這趟是遇到貴人了。
兩幫人將大巴車塞得滿滿的,閻守一自然是和觀雲師太並排坐在最前排,車子才發動,觀雲師太就問了閻守一好些問題。
例如,閻守一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溫玉仙和建王墓又是怎麼一回事,此番為何會想要來參加羅天大醮。
一連串的問題,閻守一也只能一個一個慢慢回答。
看得出觀雲師太對閻守一很是關心,她的神色也跟著閻守一的回答也不停地變化。
最後,觀雲師太還問了一個問題:「聽說你娶了閭山派前掌門的親傳弟子為妻,那小丫頭在哪兒呢?快領過來給我看看呀!小小可是對你的妻子讚不絕口,說她是天下第一美人,而且又溫柔又賢惠,重點是實力還不俗!」
閻守一哭笑不得:「她跟著閭山派現掌門去辦事去了,不過我與她約好,會在羅天大醮上碰面,興許她此時已經在龍虎山里了。」
「原來是這樣,那回頭到了龍虎山,你們倆碰面了,可得領過來讓我瞧瞧!」觀雲師太笑道,「我這個做小姨婆的,應該送幾樣像樣的見面禮給她。」
閻守一不好意思,連聲說謝謝。
大巴車行駛出了市區,開進了盤山公路,因為眾人要去的是龍虎山後山,所以走的並非是常規旅遊路線的公路,而是蜿蜒崎嶇的山路。
山路不好走,車上有幾位暈車的弟子臉都白了,其中也包括了龍飛城。
正在龍飛城抱怨不知何時才能抵達目的地的時候,大巴車忽然停了下來。
「這是到了?」龍飛城趕緊衝下車,在路邊扶著樹吐了好一陣。
等他回過神抬起頭來時,才察覺到不對勁。
這裡可不是龍虎山後山,而是山的半山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但最重要的是,山路的前方,側倒著一棵大樹,直接攔住了大巴車的去路,而那棵大樹的後頭,站著不少看著就不太好惹的傢伙。
「他們是什麼人?」
大家紛紛從車上走下來,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來者不善啊。
閻守一也看到這群人了,他知道在這個時代,基本不存在攔路搶劫的情況。
所以這幫人肯定不是什麼山賊強盜。
那麼對於他們的身份,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這幫傢伙,是來找他麻煩的。
閻守一沉著臉說道:「小姨婆,這幫傢伙恐怕是沖我來的。」
觀雲師太輕笑一聲:「都是一幫歪瓜裂棗,不需要我出手,想必你也能解決他們。」
「可他們只是一幫馬前卒,既然他們這群歪瓜裂棗都敢明目張胆地在龍虎山山腳下攔路,就說明肯定有強者在附近,暗中給他們撐腰。」閻守一分析道。
觀雲師太略微吃驚,重新打量著閻守一,忍不住誇獎道:
「不愧是閻仇的兒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洞察力,你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