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鄒瞎子的死,閻仇心中的悲痛,自然是遠勝於閻守一的。閱讀
他的語氣平淡,解釋時只是輕輕嘆氣,似乎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起伏,然而實際上,閻仇心中的怒火可以讓大海蒸發。
隱忍,或許就是成年人唯一的本領了吧。
閻守一總算明白,為何閻仇始終沒有抵達峨眉山,也知道他們之前失聯的原因。
但他依舊覺得心裡堵得慌:「爸,或許復仇沒那麼重要呢?」
閻仇沉默了一陣,輕聲說道:「你妙寂叔叔的父母和妹妹,死在了這幫所謂玄山派的人手中。」
閻守一拿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顫,心裡忽然萬分愧疚。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這個道理其實當年爺爺就教育過他,只不過閻守一被鄒瞎子的死沖昏了頭腦,一時間沒考慮到其他人的感受。
他好像明白了一切,明白了他一直不能理解的父親,其實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看重的人。
鄒瞎子或許也是急於讓妙寂復仇,才不想影響閻仇他們的吧。
「對不起。」閻守一低聲說道。
有兒子的道歉,閻仇便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理解自己了。
他放下心來,安慰了幾句,而後語氣變得有些冷:
「你說有人追殺你們,那人是誰?」
閻守一答道:「一名扎紙人,名叫褚良,他還帶著一群奇人異士手下,好像來自於各門各派,他們的目的是抓走賒刀人弟弟王知來。」
閻仇聽後,意味深長地說道:「扎紙人是民間教派,他又拉攏了各派勢力,結合這些條件,你能猜出這夥人的來歷嗎?」
閻守一立刻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道:「那個新成立的玄山派?!」
「嗯,褚良是一名扎紙傳人,他在新玄山派中也算是核心人物,」閻仇說道,「殺害妙寂叔叔家人的,也有這褚良的份兒,我們一直在找這傢伙的蹤跡,奈何始終查不到線索,沒想到他竟然出現在了榕城。」
閻守一補充道:「而且他們想要抓王知來,應該是惦記上王知來能預知未來的本領,也不知他們在謀劃著名什麼。」
閻仇問:「你想報仇嗎?」
閻守一咬了咬牙,想到了褚良竟然也參與了殺害妙寂叔叔的家人,他便答道:「想!」
「褚良也不是無敵的存在,只要你勤加修煉,再帶上幾個有本事的好友,打敗他不是難事,」閻仇道,「接下來的日子,你在榕城等消息,一旦我們找到褚良的蹤跡,便立刻通知你,這個褚良……交給你來解決!」
「好!」閻守一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褚良雖然有不少的手下,但多是一些蝦兵蟹將,而閻守一身邊,諸如林紫彤、阿龔、羅凝、王極往這樣的傑出年輕人有不少,大家合力未必不能擊敗褚良。
「對了,爸,」閻守一苦笑道,「那反閻仇聯盟群里的人們,最近越來越躁動了,前幾天派了不少人到榕城來,有一些我轉化成了朋友,但還有一些……估計是結下更深的梁子了。」
「哦?來的人都有誰?」閻仇饒有興趣地問。
「崑崙山雁家雁南飛、峨眉山凌小小、靈隱寺常山,這三位如今如今已經與我成為了朋友,但那悟真派的伊合歡、東北趙家的深田一郎,則與我成為了敵人,如今深田一郎生死未卜,伊合歡受傷逃走。」
「你做的不錯,做人身邊不能全是敵人,廣結好友是對的,至於這些仇家,你無須擔心,接下來我會慢慢讓那個聊天群里的人消失的。」
閻守一心裡一驚:「您不會要殺光他們吧?他們當中有不少人都是好人,只是和咱們之間存在誤會而已。」
「我沒那麼心狠手辣,」閻仇笑道,「是我欠的債,我會去還,我指的消失,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地退出那個聊天群。」
閻守一鬆了口氣。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以為自己老爸要殺光他們了。
「好了,事情我都知道了,現在……我得去和狗道士他們打聲招呼。」閻仇輕聲說道。
狗道士他們還不知道鄒瞎子的死訊,閻仇卻必須將這個壞消息告訴他們。
閻守一答應了一聲,說了再見,掛斷了電話。
他回頭看向鄒瞎子的墳,心裡頭多了諸多思緒。
而在距離榕城上千公里遠的某個深山中。
閻仇掛斷了電話,轉頭看向身後的寨子,在那山寨的門口,狗道士正蹲在一旁抽著煙,溫玉仙在給妙寂療傷。
狗道士見閻仇的臉色不太好看,不由得叼著煙問道:「大哥,發生什麼事兒了?」
「鄒瞎子死了。」
狗道士的表情頓時僵住了,他緩了好一陣子,直到嘴裡的煙都燒到唇邊,被燙了以後才驚醒。
他丟掉菸頭,問:「好端端的怎麼就死了?」
「還記得他和賒刀人做的交易嗎?那個賒刀人…叫王如河對吧?瞎子二十年前本就應該死了,如今想必是他兒子繼承了王如河的衣缽,也觸發了五弊三缺,這才讓瞎子的病捲土重來。」
聽了閻仇的解釋,重傷的妙寂默默地念起了超度死者的《地藏菩薩本願經》。
狗道士則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著自己的老黃狗,苦著臉道:
「死瞎子,說好的一起喝最烈的酒,泡最騷的妞,結果這傢伙先咱們一步,去陰曹地府享福了!」
說著說著,狗道士竟然哭了起來。
閻仇安慰道:「至少在他死之前,守一替他找回了兒子,守一告訴我說,瞎子死的時候是沒有任何遺憾的。」
「他是沒遺憾了,但是咱們有啊!」狗道士罵道。
「咱們解決遺憾的方式,很簡單。」
閻仇點起了一把火,隨手扔進了山寨中。
山寨很快就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滔天。
在一片火光的映照當中,閻仇走到附近的一具屍體旁,撿起了他的手機,一番操作後,幫這位死者退出了「反閻仇聯盟群」。
隨後,他將手機扔進火海里,一個人扛起了妙寂,對溫玉仙和狗道士說道:
「新玄山派的傢伙們,已經開始騷擾其他的民間教派傳人了,褚良甚至和守一打過照面,咱們的動作得快一點了。」
溫玉仙聞言,嚴肅道:「他們沒把守一怎麼樣吧?」
「放心,守一的本事我最清楚,區區褚良是殺不死他的,恰恰相反…這個褚良,我交給守一去解決了。」
……
閻守一掛斷電話,大家帶來的紙錢也全都燒完了。
王極往給鄒瞎子的墳上添了一把土,隨後收拾好心情,對閻守一說道:「咱們回去吧。」
「之後你有什麼打算?」閻守一問。
「我爸臨死前讓我跟著你,應該也是另有一番用意,」王極往說道,「我打算先去看一眼我的親生母親,然後就回來跟著你混。」
閻守一哭笑不得:「我除了當木匠,也沒有別的什麼本事,未必養得活你。」
龍飛城在一旁說道:「我其他都不佩服閻哥,就佩服他找到了像我大嫂這樣貌美如花的富婆,一輩子不愁吃穿咯!」
閻守一沒好氣地瞪了龍飛城一眼:「能找富婆那是我的本事,你找不到是因為你硬體條件不行。」
「我覺得我硬體條件還可以啊,每次小姐姐都誇獎我。」龍飛城嘀咕道。
「你們閉嘴吧,還有小孩在這兒呢!」林紫彤捂著王知來的耳朵。
王知來是個啞巴,但不是聾子啊!
眾人尷尬地笑了笑,王極往道:「我此番去見親生母親,恐怕不方便把弟弟帶在身邊,所以想要拜託你們照顧他一段時間。」
閻守一驚訝道:「你能放心把他交給我們?」
「咱們好歹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我不擔心。」王極往笑著搖搖頭。
王知來似乎是知道哥哥要走,不由得抓住了王極往的手,他雖然面無表情,但眼神深處卻仿佛在說「不要丟下我」。
王極往蹲下身子,雙手放在王知來的肩膀上,安慰道:
「放心,哥哥只是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的,閻大哥他們都是信得過的好人,這個你應該比我更懂才是。」
王知來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
閻守一好奇道:「他是算了和我們在一起的未來,確定沒有危險才同意留下來的嗎?」
王極往答道:「我弟弟的預測未來能力,算普通人,那是十拿九穩,但算咱們這夥人,只有六成的把握,所以有時他算出的結果也不能全信。」
「原來是這樣。」
林紫彤抱起了王知來,還在他白嫩的臉蛋上捏了一下:「你就放心去吧,我可喜歡小孩了,知來交給我們肯定沒問題!」
「謝謝弟妹。」王極往感激不已。
「對了,」閻守一提醒道,「我剛才與我爸通電話,已經知道那個扎紙人褚良的身份了,說起來褚良不僅打著知來的主意,而且還與咱們的父輩頗有淵源,說是有仇也不為過,只要褚良再次現身,我爸就會給咱們穿消息,到時候你……」
「我一定會回來的!」王極往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師父走了,我爸也走了,我就剩弟弟這一個親人了,誰敢打他的主意,我就殺誰!」
到底是賒刀人,拿刀的傢伙,說話都要狠上幾分。
有了王極往的支持,閻守一就更沒了後顧之憂。
報仇之事,已成定局。
這時,拿著手機正刷著什麼的龍飛城忽然說道:「閻哥,奇怪,咱們這個反閻仇聊天群里,忽然間退出了好幾個人。」
「嗯?為什麼?」
「不知道啊,大家都在納悶呢。」
「也許是我爸和他們化解了矛盾,解開了誤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