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的傷口還在流血,閻守一用手握住凌小小的峨眉刺,冷聲問道:
「你在說什麼?」
「你還在裝傻!」凌小小怒道,「綁架我的乃是賒刀人,他拆穿了你的身份,要不是他,我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閻守一嘆了口氣,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現在隱藏下去也沒有意義了,他摘掉了黃金面具,露出本來的容貌。
凌小小看到閻守一的長相,更加確定根本不存在什麼升仙觀的無念師兄,有的只是眼前的這大騙子個閻守一!
凌小小憤怒地說道:「你偽造身份來騙我們,到底有什麼目的?是想找機會把我們一網打盡吧?」
「凌師妹,你冷靜一點!」林紫彤在一旁說道,「我們若真的要對你們出手,之前早就有無數機會了,可是我們並沒有這麼做!」
凌小小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卻還是說道:
「我師父說了,世道險惡,人心不古,只要有人騙過我一次,我就絕對不能再相信他!」
「可是……」
閻守一輕聲說道:「是你們要來殺我在先的。我遇到了你們,本應該是你死我亡的局面,但我並不想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隱藏身份,與你們交朋友,即便我說了謊,但我真的有錯嗎?難道和你們拔刀相向,就一定是對的嗎?」
凌小小再次猶豫,她手中的峨眉刺也有些鬆懈了。
閻守一看準機會,一掌拍在凌小小的手腕上,凌小小驚叫一聲,峨眉刺頓時脫手。
林紫彤看準機會,從身後拔出了紅神傘,槍尖瞬間抵在了凌小小的脖子處。
凌小小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喊道:「我……我果然不能相信你們!」
「你先冷靜點。」林紫彤看向閻守一,「你沒事吧?」
「皮外傷而已。」
閻守一咬著牙,將峨眉刺從身體裡拔出來,鮮血也隨之飆飛。
反而是出手的凌小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緊皺眉頭。
叮鈴——
峨眉刺被閻守一扔在一旁,他撕下了衣袖壓在傷口上,天煞屍傀的身體正在迅速癒合傷口。
閻守一捂著傷口,吸著涼氣,等到疼痛感減輕了一些,才緩緩說道:
「凌師妹,江湖上對我的那些傳言,都不是真的。」
「可我師父說你們閻家沒一個好東西!」
「拋開我是閻家人的這個身份,你自己想想,打從咱們見面起,我有得罪過你們嗎?」閻守一沉聲說道,「你看看我們現在在做什麼?為了救你,我讓我的兄弟置身險境,我和我的妻子冒險過來救你,可你又是怎麼對我們的?」
凌小小不由得看向林紫彤。
林紫彤輕聲道:「縱然有一萬個人說我們不好,但我們對你好,我們就不是壞人。想了解一個人的好壞,不能聽別人說,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說完,林紫彤放下了紅神傘,對凌小小搖了搖頭,而後便轉身攙扶著閻守一。
「你已經安全了,現在我們要去救我們自己的朋友了。」林紫彤道。
凌小小看著二人的背影,一時間愣在原地,她之前因為受到欺騙而憋了一肚子的火,本以為見面之時會拼個你死我活,但實際上卻是,自己竟然真的對閻守一他們下不了手。
難道真的像閻守一他們所說的那樣,他們壓根就不是壞人?
可師父說……
凌小小的思緒到這兒,突然頓住了,她回想起這兩天閻守一他們對自己的好。
師父可沒有說過,十惡不赦的閻家人還有善良的一面。
她低頭往燈塔下方看去,只見龍飛城的小破船,居然已經駛離了岸邊!
龍飛城在船上大呼小叫,而船底下的黑影卻根本不搭理他,正飛快地拖著船往江對岸游去!
凌小小深深地皺起眉頭,眼中浮現出一絲愧疚。
她咬了咬牙,喊住閻守一:「閻守一!咱們的恩怨暫且不論,我現在陪你們一起去救人!」
閻守一和林紫彤停下了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對那賒刀人的計劃有幾分了解?」
「賒刀人……不止一個……」
「什麼?!」
這個回答,可真算是出乎閻守一他們的意料。
大多數民間教派的傳人都是獨來獨往,林樊也沒有提及別的賒刀人,所以閻守一本能地認為賒刀人只有一個。
「有兩個賒刀人,一個負責綁架我,一個負責抓人!」
「知道了,」閻守一丟掉止血的布條,默默地拔出了斬魄刀,側著臉說道:「船上的人是小龍假扮的,你要是不想讓他出事的話,就撿起你的峨眉刺跟我們一起去救人。」
「可你的傷……」
「已經痊癒了。」閻守一笑道,「我是天煞屍傀。」
凌小小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隨後咬了咬牙,撿起了峨眉刺,跟上了閻守一他們的腳步。
她說道:「我其實沒有那麼弱,否則剛才那一刺會讓你直接沒有還手之力…我心底里,也覺得你們不像是壞人。」
「那就證明給我們看吧。」
閻守一說完,回過頭去,正要走下燈塔,卻不曾想到,他們的面前,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道人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
「常山,跑快一點!小龍師弟有危險!」
躲在暗處的雁南飛和常山,在看到凌小小被解救以後,便一門心思放在小龍的身上了。
他們眼看小龍的船越飄越遠,二人也不再隱藏,直接沖了出來。
到了岸邊,看到湍急的河水,常山想都沒想,直接縱身跳了進去。
徹骨冰涼的江水,瞬間將常山吞沒,但下一秒,常山周身竟閃爍起了金色的佛光,庇護著他不受江水侵蝕,並且飛快地向著小船游去!
雁南飛並沒有跟著跳進江里,而是拿著他那懷表大小的羅盤,稍微看了一下方位,隨後找來一塊破木板,扔進河裡站了上去。
木板很不穩定,左搖右擺,看起比小破船要危險得多,但雁南飛卻張開雙臂,穩穩地站在了木板之上。
更令人驚訝的是,他什麼都沒有做,那江水竟就推著他追上常山,追著小破船!
此乃崑崙山雁家的風水術,雁南飛只花了幾秒鐘的時間,便看清了江水的水勢,又通過羅盤的計算,得出一條依靠著江水的暗流前進的路線。
在外人看來,雁南飛簡直就像是踏水而行。
雁南飛超過了常山,很快就追到小破船旁,龍飛城見到雁南飛過來支援了,忍不住提醒道:
「雁師兄,我這船底下有水鬼!」
儘管光線黑暗,但雁南飛還是清晰地看到船底下有一個小小的黑影,正拖著船前進。
「小龍,接著!」
雁南飛忽然扔出了什麼東西,龍飛城手忙腳亂地接住。
他拿在手裡一看,發現竟是自己的法寶「採薇劍」,頓時勇氣激增。
「雁師兄,你退後,我要開始裝逼……不對,出手了!」
只見龍飛城拿出了一道掌心雷符,貼在了採薇劍之上,隨後念動咒語,一劍插進水中。
銀白色的雷光在翻騰的江水中擴散,光芒忽閃忽暗,雁南飛耳邊隱隱有悶雷作響。
「掌心雷?」
雁南飛認出了這一招,不由得感到詫異:掌心雷乃是茅山派的法術,升仙觀和茅山八竿子打不著關係,龍飛城手裡是怎麼有掌心雷符的?
但如今來不及想那麼多,因為雁南飛發現,小破船居然慢慢停下來了。
船的前方,一道黑影慢慢飄了起來。
「小小水鬼,還敢在你龍爺爺面前放肆!」龍飛城哈哈大笑。
然而下一秒,龍飛城就笑不出來了。
水中突然鑽出了另一道黑影,一腳將龍飛城踹倒,讓他上半身完全浸泡在江水裡,猝不及防地喝了好幾口江水。
從水裡鑽出來的人,正是之前在燈塔上的賒刀人!
只見賒刀人一把撈起水裡的黑影,扔在船上,隨後又拽著龍飛城的皮帶,讓他又淹了幾秒鐘,才把他拽起來。
龍飛城嗆得喘不過氣來,看清楚偷襲他的人之後,心裡也慌了,手忙腳亂地用採薇劍去刺賒刀人。
沒想到賒刀人手裡也有武器,正是那黑乎乎的菜刀,二者相接,竟然是採薇劍落入下風,劍刃上被砍出了一道凹痕。
隨後賒刀人用刀背狠狠地敲在龍飛城的肩膀上,龍飛城疼得直接跪在地上,半天都無法動彈。
「閻守一,你往哪裡跑!」雁南飛怒道。
賒刀人一回頭,手中的菜刀直劈而下,竟硬生生將面前的江水劈開了一個兩米之深的水溝,雁南飛一時不慎,也摔入水中。
解決掉了雁南飛,賒刀人不再停留,那小破船竟也與雁南飛的木板一樣,順著水流快速逃跑。
「林樊!」
賒刀人掐住了龍飛城的脖子:「你怎能言而無信!?」
龍飛城被掐得喘不過氣來,但不屈服的他硬是抬起手,對賒刀人豎起了中指。
賒刀人雙眼一瞪,抓住了龍飛城的中指,差點就要將之掰斷。
可他卻停下動作了,因為他發現了龍飛城並非是林樊!
「你不是林樊,你是那個魯班傳人的同伴!」賒刀人大怒,「為何不帶林樊來見我!」
龍飛城嘲笑道:「你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我們魯班傳人顏面何存啊?」
「混帳!」
賒刀人大怒,舉起菜刀,竟想要斷了龍飛城的手指。
可就在關鍵時刻,水中再次竄起一道人影,一拳打在賒刀人的身上,賒刀人疼得直咧嘴,隨手將龍飛城扔下水。
常山姍姍來遲,但也算是趕上了,他赤手空拳,在不足兩米長的小破船上,與賒刀人近身搏鬥!
而落水的龍飛城,驚慌之下又喝了好幾口水,好在雁南飛及時遊了過來,將他穩住。
「小龍,你抓住這塊木板,我去助常山一臂之力!」
情況危急,雁南飛借力躍出水面,跳上了小破船,讓原本就已經逼仄的小破船,變得更加擁擠,三人都施展不開手腳。
正當雁南飛準備加入戰鬥之時,常山竟然停下了動作。
「常山,你怎麼……」
雁南飛的問話才問到一半,也發現了端倪。
在這小破船上,還存在著第四個人。
正是之前的那個「水鬼」,只不過水鬼的真面目,只是一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小屁孩。
那孩子渾身濕透,面色驚恐地蜷縮在三人腳下。
常山正是因為發現了這個孩子,才停下了打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