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前山,其實是那座據說是天外隕石下的大山,此時閻守一便在岩前山中。
天色還早,陽光穿過層層樹葉,只剩下一道道光柱,點綴在山林里。
約莫爬了半個小時的山,一面岩壁擋在了閻守一的面前。
準確來說,這不是岩壁,而是石頭山的一個小角落,由於實在是太大了,站在它面前根本看不出弧度,所以才給人感覺像一面岩壁。
閻仇等人,止步於此。
「兒子,取斬魄刀是你的事兒,所以剩下的路都要由你自己走了。」閻仇說道。
閻守一抬頭看了一眼,看不見石頭山的頂,他問道:「沒有上山的路嗎?」
閻仇搖了搖頭:「陳家村的村民認為石頭山是神山,沒人敢爬上去。」
「那爺爺和張山通爺爺他們不都爬上去了嗎?」閻守一苦笑道。
閻仇笑了笑:「取斬魄刀的路,和你今後要走的路是一樣的,那是一條鮮有人走,布滿荊棘的路,往上看就是藍天白雲,往下看就是萬丈深淵。」
聽著父親這看似「玩笑」卻充滿了暗示意味的話,閻守一感覺自己的雙腿都沉重了一下。
狗道士拍了拍閻守一的肩膀,指著石頭山說道:「你爸就是喜歡說一些雲裡霧裡的話,我瞧著這石頭山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要是不想爬,我高低給你弄條路出來!取斬魄刀已經夠麻煩的了,沒必要把時間和力氣浪費在爬山上!」
閻守一無語道:「狗叔叔,那路哪是說弄就弄的啊?」
「你不相信狗叔叔的實力?」狗道士邪魅一笑。
閻守一愣了愣。
難道狗道士真有那種本事?
閻仇催促道:「時間不多了,你趕緊出發吧。」
閻守一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早點取到斬魄刀,他心裡也踏實一些。
於是他與大家告別,往手心吐了口痰,搓開了以後,開始爬山。
石頭山的岩壁長滿了青苔,而且沒什麼著力點,饒是閻守一,都爬得十分辛苦。
更何況,他還沒有帶任何的攀岩裝備,甚至沒有綁上一條安全繩,就這麼徒手往上爬。
但閻守一沒有畏懼,既沒有想終點在哪兒,也沒有低頭去看自己爬了多高,只是一門心思地往上爬。
看著閻守一那逐漸變小的身影,閻仇自言自語道:「沒錯,爬吧,用力爬吧……」
狗道士為了看熱鬧,甚至爬到了樹上。
「守一侄兒,再加把勁兒,你已經爬了三分之一了!」狗道士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喊道。
閻守一如同壁虎一樣,緊緊地貼在岩壁上,湊巧這兒的位置不錯,可以讓他雙腳站立,讓手臂得到片刻的休息。
他頭也不回地喊道:「狗叔叔,您別喊了,我不想知道自己在哪兒!」
「為什麼?」
「那樣我會錯估自己的力量!萬一力量耗盡,我還沒有爬到山頂,那可咋辦?!」
「說的有道理,我不喊了!」
狗道士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欣賞,一絲羨慕,一絲驕傲。
他沒有老伴兒,更沒有後代,看到閻守一如此優秀,如此有悟性,就好像是自己的兒子似的驕傲。
閻守一就這麼悶頭爬著,不知過了多久,無意間眼角餘光瞥見了外面的景色,一時間忍不住停下了攀爬,側頭看去。
他已經爬得很高了,比下方最高的樹都要高,因此他看到了以前從未看過的美景。
遠方的武夷山脈,如同臥龍盤踞在白雲之下,溪水自山中流出,如同兩道白綾,蜿蜒美麗。
腳下是小小的陳家村,村里已經升起了裊裊的炊煙。
閻守一注意到,村子裡有不少人已經發現他正在爬石頭山的事兒了,紛紛走出家門,三三兩兩的聚在一塊兒,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陳家村里,江婷快步跑進閻家的小院。
「紫彤姐姐!龍大哥!你們在嗎?!」
林紫彤被吵醒,連忙披上外套走出房間,見是江婷,便問:「怎麼了?」
江婷指著後方的石頭山說道:「閻大哥……閻大哥是不是在爬石頭山?」
林紫彤的視力當然要比普通人好,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爬山的閻守一。
在石頭山面前,閻守一就如同一隻小螞蟻,緩慢又艱難地向上攀登。
林紫彤望得出神:「是他。」
「閻大哥為什麼要去爬石頭山啊?」江婷不解。
「為了……保護大家,保護我。」林紫彤喃喃道。
這時,龍飛城的房間也傳出了聲音:「哎喲!有沒有人啊!快來幫我看看,我的屁股是不是碎成四瓣了啊!」
林紫彤一陣無奈,上前去幫龍飛城推開窗戶,提醒道:
「你受了傷,但不致命,咱們已經從建王墓里逃出來了,還給你餵了肉靈芝,你很快就能痊癒的。」
「啊?」龍飛城一時還沒緩過神來。
林紫彤又指了指石頭山上的閻守一,說道:「大傻子正在爬石頭山,你要不要替他加加油?」
龍飛城一愣,看清楚了閻守一以後,直接忘記了自己受傷的事兒,大聲對著石頭山喊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閻哥加油啊!!兄弟我屁股壞了,否則刀山火海也陪你上!!!」
龍飛城的聲音響徹山中,隱隱約約傳到了閻守一的耳朵里,這讓閻守一不由得笑了。
這聲音仿佛給了閻守一力量,他攀登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守一!加油!!」
「等你回來,王大娘給你燉土雞吃!!」
「我們家現殺一隻大鵝,就等你了!」
「千萬要小心別掉下來呀!」
陳家村里,大家都開始給閻守一加油打氣。
山裡的某個角落,馬家兄妹也爬到了樹頂,默默地注視著正在攀登的閻守一。
忽然。
一陣狂風颳過,山裡的竹海沙沙作響。
閻守一一時不慎,被這狂風吹得失手墜落,所有人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但好在他及時抓住了岩石凸起的位置,只是往下掉了一兩米而已。
他定了定神,咬著牙,繼續瘋狂攀登!!
……
日落時分。
夕陽面前,晚霞如同火燒一般紅彤彤的。
石頭山頂,一隻滿是傷痕的手探了出來,穩穩地抓住凸起的位置。
隨後,閻守一的整個身子都壓了上來,他趴在山頂上,喘著粗氣。
山中響起了大家的歡呼聲。
閻守一也笑了,他抹了一把自己滿是汗水和灰塵的臉,掙扎著站了起來,對著大家揮揮手。
「總算是爬上來了。」
閻守一看向遠處,夕陽說不出的美,家鄉說不出的親切。
是時候收拾心情,去取斬魄刀了。
他欣賞了一會兒美景,便重新上路,在山頂上尋找閻仇所說的那個山洞。
其實山頂一眼就能看得到頭,藤蔓密布的地方也就只有一處,他來到那兒,撥開藤蔓,便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山洞。
說是山洞,倒不如說是一座小廟。
廟裡供奉著兩尊雕像,一龍一虎。
龍纏繞在虎的身上,虎的腳下踩著一把丑了吧唧的刀。
幾十年的風雨,讓這把刀看起來髒兮兮的,蒙著厚厚的灰,屬於那種丟在路邊,連賣廢鐵的都懶得看一眼的。
但閻守一認得,這就是斬魄刀。
沒想到自己一路來披荊斬棘的利器,真身竟然是這副德行,還被虎像給踩在腳底。
什麼龍虎考驗?
考驗在哪兒呢?
閻守一觀察了一陣,並沒有發現什麼端倪,於是打算先來點兒硬的,直接把斬魄刀拔出來試一試。
然而當他的手握著斬魄刀的那一刻——
他的耳邊,驟然傳來虎嘯龍吟之聲!
聲音的距離無比的近,震得他腦袋發暈,耳朵幾乎要聾了。
抬頭看去,龍虎石像竟然雙雙復活,那龍飄在空中,張牙舞爪,那虎齜牙咧嘴,對著閻守一不停咆哮!
如此近距離地遇到這兩個可怕的傢伙,就連閻守一也忍不住撒開了手,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可當他坐在地上,回過神來時,龍還是石頭龍,虎還是石頭虎,斬魄刀也被石頭虎踩在腳底下。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覺似的。
可他心裡非常清楚,剛才自己看到的絕對不是幻覺!
「這就是……龍虎之意?」
閻守一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氣,重新握住了斬魄刀柄。
吼!!!
眼前的世界,色彩仿佛都變得鮮艷起來,飛騰的龍,威武的虎,再次在閻守一的面前復活!
這次閻守一沒有退卻,而是硬著頭皮死死地握住斬魄刀。
「二位前輩,晚輩乃是閻百祥之孫,閻守一。」
「這斬魄刀本是張山通爺爺的法寶,但他老人家已經傳給了我閻家,今日晚輩便是來取刀出去,斬妖除魔的!」
「還請兩位前輩高抬貴手!」
龍虎聽了閻守一的話,停止了威嚇。
龍離開了虎,繞著閻守一飛了好幾圈,似乎在審視著這位年輕人,是否有拿起斬魄刀的資格。
虎的臉上,竟然有著一絲擬人化的嘲笑,似乎很是看不起閻守一。
閻守一也被這兩位十分有性格的傢伙給長了見識。
實話說,他見過老虎,但從未見過看起來如此兇悍的。
至於龍……他是真沒見過。
所以龍在打量著閻守一的同時,閻守一也盯著龍看。
這是,虎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擤鼻聲,而後口吐人言:「這刀,你拿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