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荒郊野嶺的,出現一條大黃狗,倒是很正常。閱讀
但不正常的是,這條大黃狗是狗道士養的。
當初在榕城上火車的時候,大黃狗不能上車,所以狗道士直接把它給放了,沒想到它自己認路,跑了三百多公里,來到了陳家村。
還直接在山裡找到了閻守一。
「老黃,真有你的啊!」閻守一開心地抱著老黃。
在閻守一小時候,狗道士來家裡做客,閻守一就與這條大黃狗交了朋友,當時這條黃狗就是老掉牙的模樣了,現在十幾年過去,它還是這個模樣。
那時狗道士吃肉,老黃只能喝湯,閻守一於心不忍,把自己的碗裡的肉給了老黃,老黃也通人性,絕不吃閻守一筷子夾著的東西,一定要讓肉放在地上,它才會去吃。
後來閻守一經常帶著老黃去山裡的杏子林偷杏子吃,閻守一上樹偷杏子,老黃就給他放風,要是有人來了,老黃叫喚一聲,閻守一就趕緊跑路。
可真說得上是狐朋狗友了。
「汪汪!」
老黃叫喚了兩聲,隨後看向竹林的深處,閻守一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順著老黃的方向看去。
只見竹林深處,三道人影出現,緩緩向閻守一他們走來。
正是閻仇、狗道士、妙寂武僧三人組。
「我爸他們來了。」閻守一小聲說道。
馬家兄妹聽說有長輩來了,多少有點兒拘謹,不敢坐在地上,撐著傷勢站了起來。
閻守一和林紫彤也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迎接閻仇他們。
「嘿嘿,我狗道士說的果然不錯,守一這小崽子絕對不會乖乖聽你的話,他肯定會下墓,你們瞧,被我給說中了吧!」
狗道士看到閻守一他們狼狽的模樣,幸災樂禍地說道。
妙寂武僧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還好我們連夜趕過來了。」
「看樣子你們沒什麼事兒。」閻仇嚴肅地審視著閻守一和林紫彤,長輩的責怪之意不言而喻。
閻守一將林紫彤護在身後,他當然不能讓林紫彤在自己老爸那兒挨罵:「爸,有一些特殊情況,讓我們不得不進建王墓。」
「建王墓?」閻仇眉頭一挑,「看來你又知道了不少。」
就連閻仇,也只知道這下面是一座宋墓而已,什麼建王墓之類的,他完全不知道。
狗道士好奇道:「你們在那建王墓里都見到什麼啦?這兩個小傢伙又是什麼身份?嘶…我怎麼感覺你們和之前有點兒不太一樣了?」
妙寂武僧打量著馬家兄妹,推斷道:「摸金校尉?真是好久沒見到你們的蹤跡了。」
馬家兄妹也在打量閻仇三人,畢竟狗道士和妙寂武僧的這個組合,實在是太古怪了。
但聽到妙寂武僧一語點破他們的身份,他們還是肅然起來。
閻仇沒有理會馬家兄妹,只是盯著閻守一說道:
「我叮囑過你,不要下宋墓,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是嫌自己的命太長,還是覺得紫彤的命夠硬?我只是讓你等兩天而已,兩天的時間都等不了嗎?」
此時閻仇已經拿出自己作為父親的架子了,老子教訓起兒子來,語氣當然嚴厲。
林紫彤這些後輩,此時大氣不敢喘一下,都低下了頭。
在閻仇的面前,閻守一就像是個做錯事兒的孩子,馬家兄妹是陪他一起做壞事的小夥伴,現在被長輩抓了個正著。
但這一次,閻守一沒有低頭,反而是昂首挺胸,對閻仇說道:
「爸,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在建王墓里見到了奶奶。」
閻仇面色驟然一變,心跳和呼吸仿佛都暫停了。
一向沉穩的閻仇,愣了足足有三秒鐘,才不敢相信地發出疑問:「你見到奶奶了?這……這不可能啊……」
「不僅是見到她老人家了,還將她老人家的魂魄帶出來了,」閻守一笑著拿出陰木,解釋道,「奶奶當年死後,魂魄與山神達成了協議,留在建王墓中鎮壓建王,山神則是暗中保護我,這次我去建王墓,便將奶奶帶回來了,只不過她正在陰木里休息,不知現在能不能醒來。」
看著閻守一手心裡的那塊陰木,閻仇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陰木里,是閻守一的奶奶,也是他閻仇的母親!
相比於閻守一這個從未見過奶奶的小屁孩,閻仇對自己母親的思念,才真叫一個牽腸掛肚。
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在建王墓中的生死離別,閻仇依然歷歷在目。
他每天都在後悔,為何當初沒能將自己母親帶出來。
他每個夜晚都在做噩夢,夢到自己的母親在那暗無天日的古墓中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可現在,母親居然回來了?
還是被自己的兒子冒險帶回來的?
這一切對閻仇而言,如同做夢一般不真實。
這時,騎著青牛的山神岩澤出現了,他無視了其他人,只是對閻仇點了點頭。
隨後,他衝著閻守一手裡的陰木,輕輕吹了口氣。
一陣青煙飄出,緩緩地在閻仇的面前,形成了奶奶的模樣。
這個女人穿著樸素,卻氣質優雅,眼中滿是慈愛和溫柔。
閻仇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當場跪了下去,聲音顫抖地喊了一聲:
「媽!……」
奶奶也有些哽咽,她俯下身子,撫摸著閻仇的臉。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老了不少,頭上有了白頭髮,鬍子也扎人了,越發地像你爸了……」
聽到這話,閻仇又沒控制住,一時間淚如泉湧:「媽,是孩兒不孝,這麼多年了都未曾回去找您,讓您吃了這麼多年的苦!爸也已經去了,我們一家再也沒有團聚的機會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
父母去,人生再無歸途。
或許這就是讓閻仇不顧形象,放聲大哭的原因吧。
在閻守一給閻仇傳達了爺爺的死訊時,閻仇雖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悲傷,但那時候的閻仇便知道,他不再有家了。
沒了父母,他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避風港,所有的苦難,都要自己承受,無人訴說。
而如今他發現,自己的母親魂魄尚在,哪怕能再和母親說一句話,他也滿足了。
家,還在!
堅強如閻仇,這輩子也只哭過三次。
第一次,閻守一的母親難產而死。
第二次,在建王墓中痛失母親。
第三次,也就是這一次,時隔近二十年,母子重逢!!
閻仇抱著奶奶,哭得像個孩子。
一旁的閻守一和林紫彤,眼眶也有些發紅。
奶奶輕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此時出來,老伴兒多半已經不在人世。
但天命難違,她也沒有什麼辦法。
她只能好好對待剩下的親人們了。
狗道士咳嗽了兩聲,對閻守一說道:「要不咱們還是迴避一下,給你爸留點面子,說實話,我和你爸當這麼多年兄弟了,還沒見他哭成這樣過,可惜我手機沒電了,否則必定要錄下來,發給兄弟們看看……」
妙寂武僧淡淡地說道:「大善。」
翻譯以後就是:你他娘的說得對。
好在閻仇哭過以後,很快就穩定了情緒,他擦乾了眼淚,反過來攙扶著奶奶:「媽,您魂魄還很虛弱,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確實如此。」奶奶臉上有一絲疲憊,她近二十年沒有休息過了。
閻守一趕緊拿出陰木,讓奶奶回去休息。
當奶奶化作青煙消散以後,所有人大眼瞪小眼,都有點兒沉默尷尬。
主要是剛才見識到了閻仇淚崩的模樣,現在大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繼續話題了。
「額……老爸……」
閻仇打斷道:「行了,你私自下墓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陳家村吧。」
看樣子老爸是想讓大家換個場景,讓大家忘了剛才他大哭的事情。
閻守一本是想直接把姜無生的事情告訴給閻仇的,但現在看來,好像只能先順著老爸的意思,給他一個台階下了。
於是乎,大家便收拾了一番,一起返回陳家村。
只是回村的時候,閻仇的心情明顯十分愉悅,臉上的笑容是這麼多年來,從未出現過的。